墨殇笑道:“多谢墨鱼侍婢的关心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了,墨殇便冒雨离开了。
墨羽重入内殿。
转过屏风,她来到莫若离近前。
昏黄的灯光下,美人坐在案前,一手扶额,一手执笔。笔触悬在空中,正在沉思苦想。
墨羽见屋内黑的狠,忙将手指的食盒放下,剪了剪灯芯。
待屋子里又恢复了光亮,她便去看莫若离。原打算埋怨几句,黑暗中写字,怕是要伤了眼睛。
怎地发现莫若离柳眉深攒。面上愁绪,更盛方前。
心道,果真。公主苦等来的消息,并非是什么好消息了。
自有劝解之意,可贸贸然地又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灵机一动,墨羽想起苏景年来。
道:“公主,这些时日,怎么连王爷的人影,也见不到?往日里她可是殷勤,一天里都不晓得要跑来几趟。可是公主与王爷闹了什么别扭,有了什么口角,她便使了性子了?”
听闻墨羽提及苏景年,莫若离将手中狼毫放落。
面上愁绪,霎时散去不少。
莫若离回说:“倒是未曾有过什么别扭,也未曾有过什么口角。阿难这些日子。忙着与北域的大臣们在议事厅议事,自是忙碌些。也亏得她忙碌,我才有闲暇处理大金的这些事务了。”
“原是如此。”墨羽故作了然。
腹诽道,瞧着王爷见了公主的那副怂模样,量她长多几个胆子,也是断然不敢欺负公主的了。
莫若离嘴上虽是如此话语,似漫不经心。可美人脑海中,却又浮现起那人影像。
只得几日不见,可每一日,她都察觉到自己念起苏景年的时候,是愈发的多了。
轻叹一声,莫若离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阿难是否还好。。。”
见提起了苏景年,美人眉心稍有舒展,墨羽趁热打铁忙把食盒取来。
说:“公主,与其担忧王爷的身子,不如担心担心您自己的身子。您这日夜操劳的,可是要注意呢。不然公主倒下了,这大金和北域乱糟糟的事情,可要怎么办呐。”
言罢打开食盒,她将里面的炖盅取了出来,放在案上。
又说:“慕容丞相连着送这补品,送了半个多月了。墨羽早前是有听公主吩咐,告之丞相勿要破费,公主于进补之事无甚么兴趣。可谁成想,这慕容丞相好似一根筋一般,仍是每日送来,风雨无阻。墨羽合计着,既然送都送来了,总是不吃扔掉,这未免有些费奢了。况且王府里人多眼杂,如果传了出去,怕旁人不知各中情况,要妄议公主骄奢,轻贱了丞相的一片心意了。”
墨羽的话倒是在理。不过莫若离所考量与权衡的,定然不会只是如此简单。琇書網
此时大金与北域两国精锐对峙于盘山与锦州,战事稍纵即发。
如若在这等敏感时刻,得罪了慕容晓,被旁人妄议骄奢倒是小事,如惹得他心生恨意,在朝中搅弄是非,助力两国开战,便是因小失大了。
想了想,莫若离强强按耐下心中的不悦,说:“便听羽儿的话了。”
墨羽闻言,甚是欢喜。她终于不用每日都被慕容丞相逼问,为何王妃未曾进补了。
将炖盅递给莫若离,墨羽笑嘻嘻说:“这炖盅刚刚才出的笼屉,还冒着热乎气儿呢。公主快趁热吃吧。”
瞧着墨羽一副期盼模样,莫若离不做怠慢,掀开炖煮的盖子。
热气混合着草药的甘香,扑鼻而来。
炖盅里面可是放了不少食材,红的白的都有,五花八门。
又炖得火候十足,这些个食材熟成一团,不辨你我,根本分不清到底是何物了。
拾起勺儿,莫若离打算动口。
“咚咚咚。”
殿外传来叩门声,将美人的动作劫了去。
“何事?”
见莫若离刚要张口吃东西,便被打断了。墨羽很是没好气。
“来福布庄东家,苏难求见。”
说话的人乃是苏景年。
“王爷???”识得苏景年的声音。
知道是她来了,墨羽赶忙迎了出去。
募地,听闻思念之人以致门前,莫若离身形稍顿。
转而便摇头浅笑。
美人心中猜测,这小无赖几日不见,又是要耍些什么花样了。
舍了手中的炖盅,美人从案上起身。
墨羽来到外殿,将大门推开,把头探了出去。
果然,苏景年一袭青衣,立于屋檐之下,正笑容满面地看她。
许是来的急了些,她肩膀上还有雨水打湿的痕迹。
殿外的侍女们跪在地上,低着头,无人敢贸然开口。她们中的许多个面带笑意,有的还把脸藏在袖子中。
苏景年的一众随从则撑着伞,立于远处。
墨羽心道,难怪未曾听见,有人说王爷来了,想来是王爷故意将这通传免了去。
见了墨羽,苏景年毕恭毕敬,躬身作揖,说:“在下苏难,见过墨羽姑娘。”
闹不明白苏景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墨羽干脆将计就计。
从殿内闪出身子来,墨羽颔首道:“苏公子有礼了,墨羽见过苏公子。不晓得苏公子冒雨前来,所为何事呀?”
侍女们听闻素日里不苟言笑的墨羽侍婢,竟也跟着苏景年闹了起来,便都偷着笑。
苏景年也笑,说:“回羽姑娘。在下前来,是想求见于你家完颜小姐,共同商议这布匹买卖之事。”
“那苏公子,怕是要失望了。”墨羽一脸嫌弃。
说:“这大下雨天的,商议布匹买卖自然不甚合适。布匹惧潮畏湿,所以我家小姐向来不在雨天谈论买卖。公子请回吧。退一万步讲,我家小姐司掌的白氏布庄,商利九州,富甲天下。才不要和苏公子的什么来福布庄啊,狗剩布庄啊,二愣子布庄啊合作呢。”
说完,转身就溜回了殿内,反手便把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透过门缝,墨羽瞧着苏景年一副尴尬神色,立在原地。不免窃笑,捉弄了苏景年,她很是得意。
而殿外的侍女们更是乐得看戏,好几个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众人几时曾见过,北域之主有过这般的举止形容呢。
“羽儿,怎地也如此胡闹。”
墨羽听见莫若离在背后唤她,忙回过头来。
美人已经是将面纱重新戴上,而淡淡的愉悦,只是从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些许而已。
“谁让王爷她总想戏弄人,今日便要她瞧瞧白氏布庄的厉害了。”
“你啊,怎地也和阿难一样。像个未长大的孩子。”
“墨羽知错了,知错了。”墨羽央道。
见萦绕在美人眉心上的愁绪,已是不见了踪影,她自是开心。
心想:王爷莫怪。若是戏弄王爷,能够让公主开心,你便从了吧别挣扎啦
莫若离不与墨羽多做纠缠,思念的人即在门外,那还等什么呢。
玉手轻抬,殿门便被重新开启了。
殿外众侍女本在嬉笑,见莫若离出现,众人忙低下头,正经道:“王妃千岁。”
“免了吧。”莫若离淡淡道。
众人皆称是。
顾盼之间,美人方将视线投向苏景年。
殊不知,美人的一双冷眸冰目,正对上苏景年那热情胜火的视线。
几日不见,苏景年自然也是想美人想的紧。冷不丁地见美人了,她便又是发了痴了。
傻呆呆地看着美人,苏景年的眼睛眨也不眨。
莫若离见她这幅呆傻神态,只与当年锦州初见之时,别无有二。
“看够了没。。。”美人压低了嗓音,似有嗔意。面纱之下,红霞飞升。
莫若离被她盯得有些烦闷,只感觉胸口一阵燥热,直窜面颊。
“额,在下失礼。”
忙将痴痴的视线收回,苏景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脸上也泛了红。
侍女们见她二人这等俏皮神情,个个羞得无地自容,纷纷以袖掩面。
“苏公子不是要商讨布匹买卖么。那便请吧。”
掷下这句话,莫若离转身回了殿。面纱下,美人勾了嘴角。
“有劳完颜小姐。”
得了应允,苏景年笑意满满,一溜烟地紧跟着美人入了殿内。
只剩门外一众人等,皆愕然。
众人更是几时曾见过,清冷孤高的北域王妃这般举止形容呢。
墨羽白眼直翻,嘟囔道:“看来,这未长大之人,并非只得墨羽和王爷了。”
“都散了,散了。”遣散众人,墨羽将门合上。
她自己也从殿内出来,只留苏莫二人于大殿之中。
进了大殿,苏景年大步流星,追寻着美人白衣的踪迹。
二人来到内殿,她终是敌不过潮水般的想念,两步上前,将美人揽入怀中。
“若离。”
美人被她熊抱着,躲又躲不掉,逃也逃不走。索性放弃了抵抗,任由着苏景年抱着。
“多日不见,若离想不想阿难。”下巴抵在美人香肩,苏景年在美人耳畔细语。
滚烫的呼吸打在耳廓上,惹得美人心头一阵慌乱。
“别闹。。。”
不顾怀中的猫咪发出的危险警告,苏景年明知耳朵乃是美人的弱点之一。
她得寸进尺,薄唇开合,她将美人的耳珠子一口气含入口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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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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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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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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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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