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年不免暗叹,这就是一国之君,大齐之帝;雄霸天下,傲视神州!
太子紧随其后,一身明黄龙袍,脸上棱角分明,浓眉美髯,俊美非常。进殿起先是盯着苏景年看了看,又瞥了瞥龙位旁的永宁。
皇上踏上皇位,笑着对众人道,“诸位,久等啊。”声音雄浑苍劲,不恶而严。
“臣,参加皇上,太子殿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这是苏景年与老七。
“十二/达瓦参见皇上,太子殿下/殿~下。”这是十二与达瓦。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哥哥。”永宁低眉道。ωωω.χΙυΜЬ.Cǒm
众仆人与内侍也都纷纷行礼。
“呵呵呵,不要客气。来了南国就要像到了自己家一样才对,不必拘泥!都请落座吧。”老皇帝说完,自己解了宝剑,先坐了下来,众人也都依次落座。
皇帝抬眼示意高英,高英接了眼神。躬身行礼后,便开始念起冗长的诏文。
无非是惠帝天恩深泽,沐浴九州,倬天下王族于南国游玩避寒;望诸国和睦共处,仁施百姓;愿黄天感惠帝之德行,和风沐雨,佑五湖之丰收,保四海之安稳云云。
主人家的客套话总是要说的,即便如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客人们更是要屏息凝神,认真聆听;到“精彩处”还得投去赞许、感恩的目光,以配合之,真可谓是劳心劳神。
众人中最痛苦者,莫过是达瓦了。完全是鸭子听雷,只能等仓决听完几句后,给她翻译成藏语,才能露出了然的神情。
苏景年却自顾自的为自己斟了杯酒,品了起来,全然不顾高英能杀死人的目光。惠帝见了,也不言语,只默默的挑眉看着,心下疑窦悄生。
诏文念毕,惠帝吩咐道,“开席。”
“掌灯!!!开席!!!”高英边宣道,边暗瞥苏景年,眼里满是狞厉。
殿外内侍、宫女得了令,由几道侧门有序而入。
队首内侍以火折子将烛台上蜡烛一一点亮,殿内本就镶金嵌银,珍珠宝石满室,见了光,一时流光溢彩,明如白昼。
宫女们凌波微步,手中佳肴辗转腾挪,玉盘金爵璀璨斑斓。冷菜热菜摆了足足七七四十九道,为这宴席第一序;
惠帝抬手请道,“诸位起筷吧,尝尝朕这御膳房的手艺。”
“诺。”众人应了,纷纷动筷。
太子见众人皆尝了菜肴,便举杯道,“诸位远来是客,今日这第一杯酒,由本宫代父皇敬诸位,愿诸位在南国度过一个美妙且难忘的冬天。”言罢掩面提杯,一口饮尽。
除永宁外,在座皆跟随。太子又连敬两杯,仍是唯有永宁不见动作。
太子见状,十分不悦,戏谑道,“皇妹为何不动杯?莫不是嫌哥哥这祝酒词说得不够好?如此不如皇妹也颂一句,好为这宴席助助兴啊?”
太子与永宁分坐于惠帝左右前方,永宁闻言瞟了眼惠帝。见其无甚表情,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起来。
回道,“太子哥哥颂的已是极好,妹妹方才只是一时失神,忘记了饮酒罢了。不过哥哥既要妹妹也颂一句,那妹妹就献丑随意颂上一句,也算是为诸位接风洗尘了。”
略作沉思,明眸低转,念道:“新别断桥树已成,无言独身照画屏。满堂看客旧知音,野船弄酒鸳鸯泣。”
大殿内一阵错愕,这永宁公主是怎地了?竟此等大胆,在这样正式的场合,颂出如此满载相思的诗句???在座的可都是各国皇室的翘楚,一言一行皆是代表着各国的脸面。作为礼仪之邦、堂堂大齐公主,怎能如此直白的表达对情郎的思忆???
惠帝狠狠地瞪了一眼太子,连高英都忍不住飞了他一个白眼。太子面色尴尬,手足无措。
永宁抬眼,暗中撇了眼太子,又看向众人,凄凄然道,“怎地?诸位是嫌弃永宁颂的不够好么?”
轻叹一声,潸然泪下,“是怪永宁了。只是今日见了诸位,皆是英姿风发,青春正好。便想起我那可怜的端木驸马,年仅十五,便撒手离我而去。如今算算,已是有八个年头了。”
言罢以广袖抬手拭泪,轻轻啜泣起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永宁公主是在思忆早逝的端木驸马。
这驸马年纪轻轻便早早陨落,可谓是天妒英才;公主为驸马守寡八年,忠贞不二;在座皆暗自喟叹,命运竟弄人于此;神仙眷侣,阴阳永隔;如花美眷,枉然蹉跎。
惠帝赶忙起身来到永宁身边,双膝跪地,眼底泛红。双臂环住他最心爱的女儿,轻轻抚背安慰道,“我儿莫哭,爹的心都要碎了。”
高英见状,赶忙跟着大哭起来,泪水连连。太子则整个人彻底蔫了下去,没了言语。
苏景年本也是暗中责怪太子多事,干什么没事逼人家喝酒。
这下倒好,美人流珠,天子下跪,如何收场?!况且我还未登场,这宴会难不成就要就此结束?!
苏景年因与永宁坐在同一侧,转头看过去,便恰巧看见永宁广袖下,勾起的嘴角。
顿时心生挫败,以手扶额。心道,“好么,我还担心这御姐和驸马的狗血情史,会影响宴会的进程,打乱我在老皇帝面前做戏的计划。合着人家公主已经是在演了有木有?!!!这出神入化的演技,豆大的泪珠,奥斯卡影后手到擒来有木有?!!!。”
继而思虑翻涌,我做戏是为了迷惑多疑的老皇帝。可公主这场戏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喝!”达瓦见永宁哭得伤心至极,情急之下,只端着酒杯站起来喊道,又对着仓决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藏语。
仓决跟着起来,冲达瓦宠溺的笑笑。继而对众人福了福,“圣上,诸位主子。我家公主说:‘永宁公主殿对端木驸马用情至深,可谓感天动地。我等为何不一起敬公主一杯?这世间千金易觅得,有情郎难寻。公主殿下至情至性,实乃天下楷模。’”声音沉稳,言辞流利。
达瓦难掩眼中的崇拜,对着仓决不住的点头。
“是了是了,”老七赶忙接到。也起身提盏,“逝者已矣,公主用情,可昭日月。驸马泉下有知,必然甚感欣慰。”
十二附和道,“达瓦公主与宣王殿下所言皆是十二心中所想,公主殿下切莫过于悲伤。”
惠帝感激的望向众人,这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如今在众人眼中也只是个无措的老父。
惠帝心中暗悔:“当年端木家的事,如若不吩咐给表家和分家,而由自己亲自动手,就不会让永宁参破其中玄机,至今仍然深陷于端木之死,不可自拔。”
苏景年最后方才座位上站起,说道,“人生苦短,逝者如斯;天道难参,彼岸终至;真爱委实难寻,这世间多少人孤苦一生;孑然一身,纵使坐拥再多的荣华,不过也只是大梦一场;公主既觅得所爱,已实属幸福;而驸马永存于公主心中,于逝者便是最好的慰藉了。”
众人闻言皆沉默不语,暗自沉思。
苏景年笑着秉道:“圣上,臣自认略识音律。愿献曲一首,以解公主愁思。”
惠帝回道,“好,好。”
老七欣喜道:“老九所言可是当年那首妙曲???”
“正是,”苏景年看向老七,“不知七哥是否还记得曲子韵律?如果能与哥哥合奏,那是最好不过了。”
老七双眼放光,“当然是记得的!!!这妙曲献给殿下确实甚好!!!来人!取来箜篌与玉笛!”唤来内侍,取来箜篌与玉笛。
苏景年与老七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苏景年玉指轻撩,箜篌空灵的音律飞转而出;老七阖眼,悠扬笛声响于大殿。二人配合无间,相辅相成。
这曲子乍闻下,低沉婉柔,如泣如诉;细品之,潇洒豪迈又在其中,实乃此曲之魂。
如清泉击石,似清风拂面;自在洒脱,超俗释然。
苏景年唱到:
“昨夜小楼又东风,
春心泛秋意上心头,
恰似故人远来载乡愁。
今夜月稀掩朦胧,
低声叹呢喃望星空,
恰似回首终究一场梦。
轻轻叹哀怨,
轻轻唱离愁,
洗尽铅华终究染懵懂。
轻轻探凡缘,
轻轻尝离愁,
人生何许终究换来一场疯。
昨夜小楼泣东风,
珠帘泛婆娑湿衣袖,
恰似故人远来葬花落。
今夜月稀掩朦胧,
低声叹呢望星空,
恰似回首终究一场梦。”
(歌词来自:《昨夜小楼又东风》---季忠平、袁永兴)
一曲唱罢,满殿仍在曲境之中,不能自拔。
十二本是别扭于双方对立的身份,却也被这曲子所深深地吸引了去,再次被苏景年的才情所征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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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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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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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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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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