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下陷入安静。
看他不说了,姬珧才道:“自然是知道你对涉江王忠心耿耿,这件事才叫你去做。”
徐正谊方才是头脑一热才不假思索就辩驳,现在知道事情不是他想的那般,也冷静下来,单膝跪在地上,大眼瞪过来:“愿闻其详。”
“很简单,”姬珧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徐正谊身前,“就是要你演一出戏。”
徐正谊神色不解。
姬珧越过他,走到他身后那盆玉茗花前,指尖细细捻着花瓣,轻道:“本宫带兵围困泊州,公报私仇,以莫须有的罪名冤枉你们王爷跟江则燮勾结,不分青红皂白就攻城,泊州困守三日每天皆有伤亡,甚至连平民也有无辜身死的,本宫这么蛮横无理,逞恶嗜杀,你们王爷却甩甩手就投降了,不仅只字不提战死的守将,还对本宫俯首称臣,这些……你们心里就不怨吗?”
徐正谊垂着头看着地面,面色变幻莫测。
姬珧剪下一株玉茗花,捧在手心里数着花瓣,小心翼翼地扒拉着中间的花蕊。
“不用掩饰自己的内心,是就是,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轻轻一吹上面的花粉,指尖碾了碾,语气平静无波,“大人物翻云覆雨,以局势做赌,为此赴命的人就如蝼蚁一般,前仆后继,可浪潮褪去什么都不剩下,有些人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因何而丧命,他们就像随手抛却的棋子,生与死都没有任何意义,而这些对大局来说无关紧要的人,或许就是你的兄弟,你的朋友,你的亲人。”
姬珧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视线正好落到徐正谊的背影上,方才还挺拔的身躯此时有些塌陷,他背对着她,看不清脸上神情,只是能从秦徵涣的眼中窥探一二。
姬珧并不是在随意捏造和揣测他们的内心,事实上,这样的疑问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曾有过。
徐正谊攥紧了手心,狠狠咬紧了牙齿。
秦徵涣看着他,默默叹了口气:“这件事怪我。”
姬珧笑眼看过去,尾音稍稍挑起:“你真是这么想的?”
秦徵涣抬头看她,心口堵得慌。
她怎么见台阶就下?
说到底,之前的事不过就是个误会,根本就不必闹到大动干戈拔刀相向的地步,她说打就打了,连半分情面也不留,如今城中有不服的声音,也在情理之中,他就算占了一大半的错,难道她就一点没有吗?
姬珧看秦徵涣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走回到椅子前,端庄大方地坐下,看着暗自较劲的徐正谊,用一种近乎冷漠的口吻淡淡道:“父皇驾崩时,我只有十六岁,他把千疮百孔的大禹交到我手上,我花了三年时间才让京城朝局得以稳定下来,然后金宁之外又掀起狼烟战火,背地里蠢蠢欲动的豺狼虎豹们也开始伺机而动,为的,不就是我手上这点权吗?”
“我一心光复大禹平定叛乱,我一心肃清政治重整山河,我把着权柄站到今天这个位置上,却有人只因我是女子便心生轻蔑,我做了那么多,落到别人眼里分文不值,我拿着十万大军迎到江东来都会有人说我落魄求援,别人不仅贪图我的权贪图我的势,还要贪图我的脸贪图我的身子,我不打醒他,他还以为我是自恃清高欲擒故纵,我不打醒他,他还以为我是只能依附于男人的羔羊。尽管这世间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公主。”
秦徵涣在旁边默不作声,脸色黑沉得厉害,他听出小公主每一句话其实都是冲着他来,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反驳。
不用质疑,他当初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这场仗不是有无必要打的问题,我打你,你才知道我能打你,我来江东刺探你们王爷的心意,不愿追随我,我就掀桌子,这桌饭谁也别吃了,谁也别想吃好,就这么简单。”
徐正谊仍然犹豫不决:“可那些牺牲的兄弟们……”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是因为你们王爷先惹火了我,他不站在我身边,就是我的敌人,我教训敌人也要手下留情吗?”
姬珧笑了笑:“何况我已经手下留情了,裴将军的云翼军,你出去打听打听,骁勇善战攻无不克的云翼军,就你们泊州城那稀疏平常的边防,第一天他就能让你们城破。说到底,不过是为了给你们王爷留一点颜面,真要是城破了,我手中有一城的百姓做筹码,你们王爷就不是现在这副样子了。”
徐正谊抬头,看了看面色阴晴不定的秦徵涣,如果说他之前还有些不信姬珧的话,觉得她夸大其词,现在再看王爷的脸色,就知道她绝不是危言耸听了。
秦徵涣也心有余悸,他以前只道她嘴毒,手段粗暴狠辣,如今明白了她不仅仅是如此。云翼军打泊州城难吗?难。用全力了吗?没有。姬珧从一开始就决定给他宽限几天,留个思考和选择的时间。云翼军真要如她所说一开始就拼尽全力攻打他们,伤亡人数绝不会这么少,云翼军一旦冲破城门,江东和他便都在姬珧的掌握之下。
尽管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
可是她能做却不想做,跟不能做完全是两个概念。
小公主那么疯,他要真的两眼一闭拒不投降,她一定跟他耗到死。
自古成大事者必定会懂得割舍,姬珧一直清醒地计较着得失,拥有很多的人更害怕失去,但姬珧不畏惧任何失去,或者说,她敢失去任何一切,她只要当下的胜利。
姬珧看似在开导徐正谊,实则是在跟他秦徵涣表露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成效如何,秦徵涣心知肚明,起码从此以后他绝不会对她再有任何的轻看,他甚至也想陪这样的人试一试,当他把身家性命和所有背负的东西都一并赌上之后,结果会如何。
他很好奇。
姬珧看着地上跪着的徐正谊,嘴角挂着淡淡的浅笑:“这个世道从来没有什么真正的同舟共济,有的不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角逐,每个人之间都是暂时的利益纠葛而已。之前我们是敌人,现在我们却站在一条船上,你们心有不甘,觉得那些人死得冤,当然可以,只管去怪那时的我。但在你我同船共渡的时候,有谁胆敢让你们受半点委屈,我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世上。”
徐正谊抬头,漆黑的双眸紧紧盯着她,注视良久,他却只在她眼中看到一览无余的坦荡。
他知道姬珧在收买人心,他的,还有王爷的。
她红口白牙,什么都没承诺,一点实质的好处都没让他们看到,但就是这些真实到有些残忍的话,让他的心开始动摇了。
王爷择良木而栖,他身为王爷的心腹手下只当跟随才是,根本没资格去问。
但她还是跟他说明缘由,试图消除他心中不快,就算没有消除干净,起码他也懂了公主为何要那么做。
“殿下想要我做什么?”他一板一眼地看着她,这次声音里多了许多真诚。
姬珧笑了笑:“你就带着你的愤怒和不满,逃出泊州城,去投奔江则燮,一路上我会派人追杀你们,可能会把你们逼得很狼狈,到时候,你挑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个东西交给江则燮就好。”
她从袖口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羊皮纸,递到徐正谊手上,后者摊开一看,神色微变,一旁的秦徵涣说道:“为了做戏更真一点,除了你,剩下的人最好全都不知情,这阵子军中应该有不少这种声音,恼恨我站到朝廷这边的,你只需要带着他们一起出城就可以了。”
徐正谊怔了怔,面露迟疑:“那这些人……”
秦徵涣眯了眯眼:“能最后决定跟你走的,你觉得本王还留得他们吗?”
徐正谊一凛,听懂了他话中意思,头慢慢垂下。
姬珧忽然开口:“不管是君臣还是朋友,或是直属关系,最忌讳的就是背叛,可以有再多不满,但不能直接割席,若真的走到这一步,就再也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徐正谊沉眉想了想,最后端起手臂,低头应道:“卑职明白!”
姬珧一顿,忽然觉得这人也没有她刚开始以为的那么憨,起码能听进去话。
徐正谊退下之后,屋里很快就剩下两人。
秦徵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叹一口气,摇头道:“我真是悔不当初。”
姬珧正欲起身,闻言扭头看他,眼神询问他又怎么了。
秦徵涣道:“早知现在这般,当初我绝不惹你。”
他往前走了一步,眉头紧紧皱着,好像在掂量着心中的话该怎么说,姬珧却并不在意,冲他点了点头道:“知道你再不会犯错,之前的事都可以一笔勾销,你不必总放在心上,本宫也没有那么小心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徵涣蹭了蹭额头,面色不安,“我是想说……当初那番话,也不全是因为看轻你,多少也是……掺杂着几分真心的。”
姬珧微怔。
半晌后差点“嚯”地笑出来。
秦徵涣顿时更加尴尬。
姬珧摸了摸鼻子,重新坐回去,翘起腿撑着侧脸看他,像是看着什么新奇的玩意:“本宫不是笑你的真心啊,不过你现在突然这么说,难不成是想借机跟本宫表露心意?”
姬珧故意逗他:“本宫可不做他人附庸,我只要男人伺候我,你甘愿为我裙下之臣?”
秦徵涣还没被女人这么赤、裸裸的眼神盯着看过,就好像挑挑拣拣的物品,而他还不是最入眼的那个。
自尊心让他难堪,与生俱来的征服欲又让他兴奋起来。
“若我说愿意呢?”反正总有机会,赶走她身边所有的男人。
秦徵涣这样想着,姬珧却没忍住笑出声来。
“可是真的很抱歉啊,我对不干净的……我对王爷这种不干净的,都敬而远之。”
秦徵涣不知道她为何要改口,加了一个只属于“秦徵涣”的限定,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结果姬珧又添了一个字。
“脏。”
秦徵涣差点出离愤怒。
他咬了咬牙:“你这话说的,就有些太不讲道理了吧,本王都没嫌弃你有那么多男人。”
姬珧眨眼:“你可以嫌弃,本宫又没说什么。”
秦徵涣一口噎住,在她面前来回走了几步,问她:“我要说的是这么回事吗!”
“那你要说什么?”
姬珧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男人为何如此拐弯抹角?
秦徵涣停下,然后走上前,双手撑在太师椅的两侧扶手上,眸光深邃地看着她:“我只想说,有没有过女人不妨碍我喜欢你,谁都有过去,你也有,为什么死抓着我这点不放?”
姬珧抬眸,满脸无辜:“因为本宫不讲道理。”
“你!”
秦徵涣气结,刚要张口,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声音有些急,秦徵涣只好让人进来。
秦世推开门便道:“王爷不好了,后院的姨娘们都嚷嚷着要跳井,不想离开王府!”
姬珧抻着脖子听,而后“呵”地一声,往椅背上靠了靠,饶有兴趣地看着秦徵涣。
“有意思。”
秦徵涣一个头两个大,让秦世滚过来,对他没好气道:“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不是给了银子吗,她们还想怎么样!”
秦世传个话而已却挨了劈头盖脸一顿骂,承受了秦徵涣的所有怒火,眼下也觉得委屈。
“属下也不知道啊……”
秦徵涣瞥了一眼想要吃瓜看戏的姬珧,气得不行,大手一挥:“去把她们都带过来!”
秦世可不想继续挨骂,赶紧颠颠地跑出去,没一会儿就带了乌泱乌泱一群人,莺莺燕燕叽叽喳喳,环肥燕瘦什么样式的都有。
姬珧差点以为自己进了怡春楼。
进来的人刚踏进门槛就开始抹眼泪,跪在地上爬到秦徵涣脚边,想要抱着他大腿哭诉,秦徵涣一想到小心眼且不讲道理的小公主还在这,就如芒在背,惊弓之鸟一样地躲开了。
然后指着后面前仆后继的人,厉声道:“都闭嘴!”
他一喝止,众人都被吓得一激灵,不敢继续哭了。
耳根子终于清净一些,秦徵涣眼皮跳了跳,又往后撤了一步,尽量离她们远一点,然后随手指着前面一个女子,无奈道:“一个一个说,你先说。”
那女子二十五六的年纪,姿色平平,闻言一把鼻涕一把辛酸泪地说道:“王爷做什么要赶我们走?这些年妾身安分守己,从没做过半分逾矩的事,若是有哪里惹了王爷不快,妾身改就是,王爷把我们赶走了,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是啊!没法活了!”
……
秦徵涣一言难尽,扭头看姬珧兴致勃勃的样子,心情更差了,他再次将她们喝止。
哭声一顿,秦徵涣心力交瘁地看着前面那个女子:“本王何时要赶你们走了?不是给了你们银子吗?不够就说啊,这样弄得好像本王欺负你们一样。”
“我们不要银子,只想留在王府!除了王爷身边,妾身哪也不去”
“唉”女子还要说话,秦徵涣伸手打住,他瞪大了眼睛,态度诚恳地看着她们,“当初把你们带到府上时就说好的,为了不让人说闲话才给你们名分,讲道理,咱们之间没有半分关系,硬要说的话,我救了你们,是你们的恩人,你们可不要恩将仇报啊?”
姬珧挑了挑眉。
什么名分?什么恩人?
那女子哭得双眼通红,可怜巴巴地看着秦徵涣:“可是……可是……既然王爷给了名分,妾身就是王爷的人了!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除了王府,我们哪也不去。”
“对,哪也不去!”
其他人跟着附和,屋里顿时又开始哭天抢地一片混乱,姬珧趁乱对呆头呆脑的秦世招了招手,等他满脸狐疑地凑过来,才小声问:“你们王爷说的恩人,是怎么回事?”
秦世犹豫半晌,低声回道:“还不是因为几年前,泊州城出了一起拐卖良家妇女的丑案。当时这个案子轰动一时,王爷全程跟着泊州知府一起追查的,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抓到了贼人,救下了许多女子。那些女子有一部分送回家了,有一部分却不愿意走,说是名声已毁,回去之后也会落个流落青楼的结局,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王爷好心,就收留了她们,随便划了个院子就让她们住下了,这一住就是好几年。”
秦世摸着下巴,回忆道:“后来又遇见没有活路的女子,王爷索性直接让她们住到一起,就当王府养了一批闲人,王爷也不甚在意。只是传出去名声不太好,反而有人说王爷贪图美色把那些女人抓住不放,后来王爷就干脆认下,大大方方说是他纳的妾室,每一家都送了聘礼,这谣言才作罢。”
姬珧听完,忽然想起自己跟秦徵涣谈崩了那天,他信誓旦旦地说:“遇不上我,才算她们可怜,遇上我,是她们这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她那时就觉得他的自信何等奇怪。
今日终于懂了个中缘由。
只是……
姬珧睇着秦世,又看了看那边焦头烂额的秦徵涣,终是忍不住问道:“你们王爷,他没病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早说了小秦是个铁憨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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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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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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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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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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