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徵涣坐的只是普通的马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志,也不会让人联想到涉江王府,所以姬珧才会“据为己用”。
将宣承弈安顿好之后,小七找来了随行军医,玉无阶换道回了玉家,姬珧又跟大军分开,一路上说不准会遇上什么危情,队伍里总要配个精通医术的,以备不时之需。
老军医是林不语特地为公主安排的,名叫齐项燕,人到了花甲之年,眉毛胡子都已花白,他的医术虽不及玉无阶魏济之流,但多年的行医经验也是宝贵的沉淀。
他为宣承弈探了脉象后又翻了翻他的眼皮,坐在那里陷入沉思,旁边的薛辞年见了,先声问道:“齐老,可是有什么不对?”
齐项燕抚了抚胡子,沉吟片刻,啧叹一声:“他的状况着实有些奇怪,老夫行医数十年,未见过宣公子这般,筋骨体格看着正当好时候,脉象却悬而无力,乱而无序,看着像受了什么重大打击落下的惊惧之症,敢问公子,他是不是经常情绪失控言语无端?像变了一个人,做出与平常大相径庭的举动?”
薛辞年一怔,转而扭头看了看坐在不远处悠悠饮茶的公主,他们虽然一同侍奉在侧,但也不是朝夕相见,最近更是只有宣承弈一个人常伴公主左右,对于他的变化,没有人比公主更了解。xiumb.com
姬珧接收到他的目光,微微抬了抬头,然后慢慢将视线挪到齐项燕身上,轻点下巴:“偶尔这样。”
薛辞年不禁弯了弯唇,公主虽然好像优哉游哉地只顾饮茶,却也一直留意着这边。
齐项燕见公主说话,忙从床边站起身,恭敬地半垂下身子:“那殿下可知,宣公子近来是否有遭受过什么打击?或者心里留下了什么阴影之类的……”
姬珧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腕上的翡翠镯子滑到袖口里,默了半晌,才轻声道:“给他喂了一种蛊毒,毒发过一次,他好像挺痛苦的……这算吗?”
齐项燕听着,忍不住一激灵,如此歹毒狠辣的手段在她口中轻飘飘地说出,总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怪不得林将军临走时不停嘱咐他千万不要惹怒公主殿下,这动不动给手下喂蛊,谁受得了啊……
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说出来,齐项燕哎呦呦地点着头,伸出手冲地上指了指:“必定是因为这个了!宣公子不堪受……不堪忍受蛊毒之痛,身心俱损,影响到心智,便会时不时地情绪紊乱,困陷于痛苦的记忆中无法挣脱,久而久之,极容易心力衰竭而死。”
齐项燕说到最后一句话,姬珧忽地将茶杯搁到桌上,起身匆匆走到近前,她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神情虽无太大的波动,可黛眉之下的琉璃双眸却有光亮微动,她转过头去看齐项燕:“那你说怎么办?”
姬珧的声音稍微有点起伏,让人听来就压力倍增,薛辞年见齐项燕肩膀一颤,忙出声补充道:“齐老有什么话尽管说,宣三郎是殿下最为看重的人之一,当然希望他好,齐老有什么话尽管说,如有需要我们配合的地方,您也只管提,只要能让三郎恢复如初,别的都不成问题。”
薛辞年声音温和,替齐项燕缓和了些许紧张,他不经意地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虚汗,暗自呼出一口气,答道:“殿下和薛公子尽管放心,想要医治宣公子这种症状也不难,老夫写一副镇定安神的方子,主要还是细细调养,别让他出现太大的情绪波动。”
“另外就是,”齐项燕顿了一下,偷偷瞥了一眼姬珧,“对他好点……”
“你是说本宫之前对他不好?”姬珧立睖起眼,不轻不重地说一句,齐项燕那好不容易被薛辞年安抚下去的心又紧跟着提了起来,他扑通一跪,陈年老腿脆生生地磕到地上,疼得哇,脸登时就白了。
对人家好能给人家喂蛊毒吗?给人家折磨得精神都崩溃了!
“在下没有这个意思,殿下恕罪!”
姬珧心情莫名烦躁,她垂眼看了看齐项燕,半晌没有说话,良久之后,忽然叹了口气,声音归于平静,面无表情道:“你说他会胡言乱语,就是什么话都会说,说的话也没有缘由、没有逻辑的意思吗?”
见公主并未发怒,齐项燕松了口气,回道:“一般来说,患者会陷入最难以释怀的回忆之中,在他始终无法挣脱的噩梦里,反反复复重复同一个场景,饰演同一个角色,并不是真的疯疯癫癫毫无逻辑。”
姬珧一愣,微微张大了眼,无法介怀的噩梦,如是因为蛊毒,他大抵会满地打滚喊疼,或是求她放过他,他最想的就是她放过他。
可是他说的是“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对不起谁?回哪里?为什么晚了?
姬珧脑中一片混乱,她烦躁地摆了摆手,示意齐项燕平身。
“他还有多久才会醒过来?”
“这个不一定,我看他身子颇为疲乏,可能会睡一两天。”
姬珧等他留下方子就让他退下了,抓药的事交给了金宁卫,她没在房里多呆,让宣蘅留下来照顾宣承弈,带着薛辞年去了另一间。
把门关上的时候,薛辞年向里瞟了一眼,又转身跟上,跟在公主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刚刚关门那一瞬,他看到宣蘅趴在床边哭,伤心担忧的模样似乎超过了一般的兄妹之谊,他想要提醒公主一句,又怕自己想错了,反而害了宣蘅。
就这样一迟疑,姬珧已经走到了最里面这间房,她轻轻推门而入,在门前来回踱步的人一听见声音紧忙回头,身子瞬间定住。
秦徵涣的手端在身前,一时忘记放下,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目光叫人看来有些放肆,就如猛兽寻觅猎物时一样发出幽幽精芒,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欣赏和贪欲。
欣赏,是对美貌的欣赏。
贪欲,是对身体的贪欲。
秦徵涣不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的外表就极具侵略性,别人或许会因为好面子或者自尊心不去袒露好意,但他不会。
涉江王是异姓王,世袭罔替,在江东扎根百余年,早已经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但要坐稳涉江王的位子也没有那么容易。
秦徵涣的父亲老涉江王风流成性,妻妾成群,膝下子嗣众多,若是资质平庸泯与众人,老涉江王怕是看都不会看一眼,也因此,秦徵涣从小就知道,若要得到什么,就一定要尽力去争取,不掩饰野心和欲望,也别在父亲面前耍心眼。
最终,是他夺得爵位,成了江东之主。
这么多年来,他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更学不会压抑内心,也不知可望而不可即是什么心情。
秦徵涣不移开视线,也不开口说话,姬珧自然不会站在那让他看,实际上她都没有在意秦徵涣的目光,进来后直接无视他,坐到里面的太师椅上,整理了裙裾,淡淡道:“本宫刚刚有点事情需要处理,让王爷久等了。”
秦徵涣回过神来,换了一副正常的表情:“殿下说得哪里话,就是等更久,微臣也心甘情愿。”
姬珧眸色一顿,指了指旁边的位子:“坐。”
秦徵涣阔步走过去,撩起衣摆坐下,冷不防地瞥了一眼站在公主身后的男人,垂下视线,神色已变得了然。
永昭长公主的名声传播甚广,就是远在江东的他也有所耳闻,有说她残暴成性,有说她水性杨花,有说她蛇蝎心肠,大多是些贬义的评价。但也有一些好的传言,在繁州以李守仁为首的那些狗官被剿灭之后,民间开始流传这个长公主有肃清政治针砭时弊的决心……虽然大多的好名声都落到了驸马身上。
他原以为虞弄舟在繁州为她清扫障碍,是为了给她博个好名声,在涉江王府拉拢他时,也一口一个“奉公主旨意”。
但看现在公主身边群“鹰”环绕,又背着驸马亲自来江东,可见两人并不像他所想的那般感情深厚毫无破绽……
他不由得为自己王府的那位点蜡,却又忍不住心中窃喜。
如此美人,有谋略有胆识有权势有地位,配个穷酸驸马的确是太暴殄天物了。
秦徵涣轻咳一声,拇指搓了搓无名指背,开口道:“臣已经知道殿下来意,无非就是争夺上原这块地盘而已,眼下两军僵持,各有胜负,但江则燮盘踞上原已久,后备充实,长时间的对垒其实是对殿下不利。”
姬珧不说话,秦徵涣以为她心不在焉,想事情出神,故意提高声音添了一句:“殿下觉得臣说得可对?”
姬珧回头看他,眉头微不可见地向上一挑,勾唇笑道:“你怎知繁州的战况会是长时间的僵持不下?也许用不了多久,本宫就会将他打得抱头鼠窜呢。”
秦徵涣没有任何意外,反而轻笑一声,他向后靠了靠,直视着她,像是师长为自己天真单纯的爱徒解释,眼里多少有些怜爱。
“豫国公在豫州待了三十年,对豫州掌控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手中的军士,大都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曾经追随殿下父皇南征北战,将北胤逼到汝阴。他现在在繁州城外集结的兵马不足手中的十分之一,后备补给能源源不断充实,而殿下你呢,涉江南边最近的是繁州,挨着繁州的是汶阳,汶阳巡阅使刘振奇早就不听朝廷的话了,自然也不会帮助殿下。”
秦徵涣并不是反驳姬珧,只是将事实摆在眼前,让她自己掂量。
“他有上原做根基,但殿下为今可以信任的只有靳州的林不语,臣没有说错吧?”
姬珧沉默半晌,抬眼看了看秦徵涣,他的眼睛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心底在盘算什么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可偏偏却拿他这副模样毫无办法。
她甚至能想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果然,秦徵涣微微一笑,手指在桌子上划了一横,然后点了点:“所以,殿下现在才会出现在这里,你只能求我。”
他不再称“臣”,最后那五个字说得异常笃定,而且还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架势,让人不容忽略他与生俱来的强大和自信。
那句话说完之后,屋子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就连薛辞年都被秦徵涣说服了。
因为在这之前,他并不知道汶阳巡阅使也有异心,而公主殿下现在的处境其实非常危险,照秦徵涣那么说,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繁州联合江东,先将江则燮击退,保证他无法度过涉江。
可是,公主的境地若已经如此明显,秦徵涣又怎么会慷慨大方地答应她的请求,他必定在某个地方等着她,等着她在赌桌上放好筹码。
毕竟,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给他人做嫁衣,而自己不求回报。
薛辞年忍不住看向姬珧,却发现她的肩膀微微抖动,好像在压抑什么。
秦徵涣皱了皱眉,他发现对面的人竟然在忍笑。
姬珧清了清嗓子,道:“本宫还什么都没说,你就一副早已猜清本宫来意的模样,马车上也是。”
她抬起头,眸光映着彤彤烛火,眼波生辉:“我不过是问你要个人罢了。”
秦徵涣愣住,也不知是被她的美色所惑,还是因为她那句话。
“什么人?”他问。
姬珧努了努嘴:“金宁人氏,因为家族蒙难,远走他乡,没想到去了你的府上,那日夜探王府,我的手下听说别人唤她姨娘,我要找的应该就是那个人了。”
身后的薛辞年面色一僵,秦徵涣留意到他的神色变化,自己刚才的高谈阔论登时都抛到脑后,开始好奇起来:“姨娘?殿下可否说得明白些,叫什么名字?我府上的姨娘太多了,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姬珧应声:“叫澜娇,王爷可有印象?”
秦徵涣眨了眨眼,认真思索一番,忽然睁大眼睛,看着姬珧道:“那人不是我的人,殿下误会了。”
他笑了笑,在姬珧露出诧色的同时,张口说道:“那是豫国公的小妾,可不是我的,你找错人了。”
这次换姬珧愣住。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抱歉,感冒老也不好,吃药也不管用,今天昏昏沉沉睡到下午,又搞了搞工作上的事,晚上才码字,总之最近换季,特别容易感冒,小天使也注意保暖!千万别跟我似的!
还有,多喝热水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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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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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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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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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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