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复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老王,你替她做。”
老王早就等着这一声了,笑道:“来来来,懒妹子,这又不是什么精细活,我也会弹,弹完了你再来。”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萧复瞪了他一眼。
王力一缩脖子,从商澜手里接过毛笔,学着她的动作做了起来。
他是灵巧人,很快就上了手。
大约两刻钟后,尿壶被一层石墨粉包裹住了。
商澜接手过来,使劲抖了抖尿壶,黑色粉末漱漱而下,有指印的地方便逐渐显现了出来。
再用软毛刷刷掉多余的那些,九个比较清晰的指印便一目了然了。
壶体上的六个、壶把上入口端的两个都比较纤细,明显属于负责刷马桶的粗使丫头或者死去的通房丫头。
尿壶把手另一端还有一个,指印较大,上面有重度疤痕。
把手内侧也有几个指印,但前后指印重叠,看不清楚,只能大概看出,盖在上面的一层比较粗大,是男子的。
商澜把萧复请过来,指着那个有疤痕的大拇指印说道:“萧大人,这是唯一一个清晰的凶手指印,指向明确,比较好认。”
孟一则从不自己拿夜壶,别人拿夜壶接尿和自己拿夜壶接尿,手握的方向不同。
萧复明白她的意思,虽尴尬,却不会脸红了。
没办法,习惯了。
他让人把接触过夜壶的下人和死者的指印取来,比对后,确定了疤痕指印的归属。
商澜让管家又找来一只画眉笔,削尖,细细地把指印描绘下来。
再让萧复和黎兵反复对比,确认无误后和夜壶一起交给黎兵留存。
黎兵用薄薄的一层蜡液,将指纹暂时封住,用一只箱子装了起来。
这期间,跟踪马蹄印的缇骑回来了,汇报说:凶手先向东,然后走小路往南,绕过矮山,就回到了五香镇的大道上。
大道上骡马痕迹太多,反而无迹可寻。
黎兵建言道:“大人,是不是先从五香镇查起?”
商澜道:“犯人流窜作案,应先排查客栈。凶手穷,却非要给马喂好饲料,这样的人一定让人印象深刻。”
萧复道:“马上去查。”
五香镇不在官道上,镇子上只有一家兼着酒楼的客栈,入住客人三个。
黎兵带人盘查一遍,没发现被害者口中描述的凶手。
黎兵道:“既然如此,就按照我的办法,谁家有马查谁家吧。”
他这话是对商澜说的。
商澜便道:“黎大人查五香镇,我和老王老李去一趟马家镇,如何?”
黎兵明白了,笑道:“商姑娘着实不凡,就这么办。”
于是,兵分两路。
一刻钟后,商澜三人到了马家镇。
这里是官道,往来客商极多,虽离京城近,客栈也照样开了三家。
三人一家家问过去,在最后一家良缘客栈找到了符合凶手特征的人。
客栈小,只有十间客房,掌柜和伙计是一个人。
他记得凶手就像商澜所言,穷人骑好马,还加了钱,要求喂精饲料这样的客人偶尔有,但不多,一般都是江湖人。
所以,客人说没有路引,掌柜也二话不说给住了,不曾做过登记。
掌柜交代两点。
一是凶手带着斗笠,晚上入住,且不到凌晨就走了,他没注意其长相。
二是马匹不错,枣红色,高大健壮,皮毛油亮,颇有脾气。
别的就没有了。
从客栈出来,老王说道:“老家伙油嘴滑舌,说的话未必属实。”
商澜也这样认为,那掌柜眼神回避,手上小动作极多,显然在掩饰内心的不安。
不过,做买卖的轻易不敢得罪江湖人,即便记得凶手长相他也不会说,这是人之常情。
老李道:“我回去一趟。”他边说边转了身。
老王跟了上去,“我也去,老小子敢骗锦衣卫,我看他不想活了。”
商澜于心不忍,说道:“大家都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别太过分了。”
俩人都没搭理她,飞快地返回了客栈。
商澜想了想,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还没进门,里面就响起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商澜推门时,掌柜已经跪到了地上,李强单手掐着他的喉咙,一张胖脸憋得铁青。
王力又把另一只瓷瓶扔了,叫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麻利地给爷说实话。再说错,等爷将来抓到人,弄不死你。”
商澜挠挠头,到底忍住了。
掌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哭着说道:“官爷啊,小人确实没怎么注意那人长相,你就是杀了小人,小人也说不出来啊。”
“嗯?”王力拿起柜台上一只玉貔貅。
“别别别,官爷,那马小人着实记错了,黄骠马,不是枣红马。”
“再好好想想。”李强手上又用了些力量。
“真没了,真没了啊……”掌柜直翻白眼,却死活不再松口了。
商澜这才拉开李强,一起从客栈退了出来。
“就欠收拾。”王力道。
商澜不置可否。
理智上,她不喜欢也不支持这种做法,但这就是锦衣卫的办事风格,她阻止就是不识时务。
在柜台上偷偷留下一块碎银是她能表达的最大善意。
一行人回到梦园时,黎兵已经在了。
萧复也没走,翘着二郎腿坐在花厅首座上。
“查到凶手踪迹了吗?”他放下手中擦得锃亮的短剑,锐利的目光在商澜脸上一扫而过。
商澜不是他下属,汇报是老王老李的事,便在后面捅了捅老王的肩膀。
老王上前说道:“卑职在马家镇良缘客栈有所收获……”
他把调查结果说了一遍。
萧复又看看商澜,见她没有补充的意思,这才说道:“马匹露了相,凶手可能会卖马;管家写了凶手劫走的财物清单,安排人手排查各个银楼和当铺。”
“另外,凶手在各地游走,回京后,黎大人观察一下他的犯案路线,据此仔细排查各个镖局和商队,看看有没有相似的人。”
不错。
商澜在心里点了点头,二十五岁做到正三品,不单单是皇亲国戚之故,确实有脑子。
不过,她还是坚持凶手以打劫为生,是比较纯粹的江洋大盗。
“黎大人,你有什么补充吗?”萧复问黎兵。
黎兵道:“大人所言都是卑职所想,没有补充。”
“商捕头,你呢?”萧复又点了商澜。
商澜想了想,说道:“萧大人的方向是对的,但是……”
萧复心里咯噔一下,怕什么来什么,只要他真敢问,这个姑娘就真敢说。
她就是来克他的。
商澜对上萧复的视线,说道:“卑职坚持认为,凶手为绿林中人的可能性更大些,应调查绿林中有哪些人是断袖,于本案帮助更大。”
她极力忽略了某人眼里的不快,没办法,作为一名负责任的刑侦人员,上司的脸色大多时候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列。
萧复不高兴,却也不能否认这一点可能性,便道:“也好,只要你能保守秘密,不泄露被害人姓名,这条线便由你来跟。”
为被害人保守秘密。
条件有些苛刻,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商澜欣然应允。
案子紧迫,一行人计议完毕便乘着暮色回了京城。
赶到时城门已经关了,但有萧复在,守城士兵乖乖又开了一遍。
进城后,商澜直接回了金鱼胡同的家。
她在门口下了马,还没进门就听到了熟悉的说话声是商云彦和周举人。
商澜心中一紧,随即又一暖。
前者,是因为还不习惯陌生人的过分关心;后者,是因为有了真正爱护自己的家人。
“大小姐。”一个小厮快步迎出来,把缰绳和马鞭接了过去。
“谢谢。”商澜进了院子,“大哥在等我?”
商云彦站起身,“你这是打哪儿回来?”
商澜道:“刚从城外回来。”
翟姨娘忽然接了茬,“城门不是早就关了吗?”
商云彦冷冷地看她一眼。
“闭嘴,没规矩。”周举人红了脸,匆匆告辞,进屋去了。
商云彦道:“祖母的宅子没收拾好,这里不安全,你先跟大哥回家,去把东西收拾一下。”
商澜自觉没有拒绝的余地,遂道:“好,我听大哥的。”
她打开门锁进屋,先把墙上的画取下来,再把衣裳和被子收了,几个杯碗放脸盆里,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商云彦知道她东西不多,但也没想到少成这样,拧着眉头问道:“妹妹,杨氏什么都没给你吗?”
商澜笑了笑,“她想给我的,但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已然足够沉重,那些我都没要。”
她撒了个谎,事实是杨氏只给了这些衣物,原主喜欢的瓷器全被扣下了。
慕容瑾为此大闹一场,却更加坚定了杨氏让她净身出户的决心。
考虑到原主在花楼的经历,以及杨氏对慕容瑾的期待,她对杨氏没什么意见。
为母则强,不绝情怎能开始新生活呢?
商云彦心疼商澜,但救命之恩大于天,苛责孤儿寡母的杨氏不符合道义,便也罢了。
回到国公府,商澜先去正院内书房见父母。
魏国公商祺、蒋氏,两个弟弟,商芸菲都在。
“姐!”商云卓最热情,跑过来牵住她的袖子,“你回来啦。”
商澜笑道:“回来啦,你明天早上就可以来找姐姐了。”
“好嘞。”小家伙不懂掩饰,间接表明了他的目的。
商祺斥道:“你姐姐忙一天了,累了,习武的事以后再说,快让你姐姐过来坐。”
他呵斥完小儿子,又笑眯眯问商澜,“菲……澜澜不必多礼,过来坐,晚饭用了没有?”
“还没,刚进城。”商澜鞠了两躬,“父亲叫我商澜或者小澜都行。”
菲菲澜澜这种称呼不适合她这样钢铁般的女子。
商芸菲不自在地笑了笑,“姐姐的名字被我占了,母亲,你看要不要……”
蒋氏求救地看向商祺。
商澜立刻说道:“父亲,母亲,商澜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商祺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说道:“你们这一辈,女孩中间用芸字,你性格像男孩子,就跟你的兄弟们一样,都用云彩的云,上族谱时就用云澜。”
商云澜。
商澜还挺喜欢。
“好,我听父亲的。”她美滋滋地应了,完全没把商芸菲的哭脸放在心上。
嫡长女回来了,她一个收养的就要退后一步了,落差一定会有。
蒋氏喜欢这个结果,也感佩于亲生女儿的大度,陌生感消减了不少。
出于内疚,她亲自张罗了茶点和饭菜,又拉着商澜问了不少之前没来得及问的问题。
一问一答中,商澜了解了原主是如何走失的。
十四年前的上元节,商祺带原主和商云彦去长安路赏灯,因要同僚叙话,就把原主交给了奶娘。
奶娘带原主去看走马灯,才离开一会儿,原主就被一个壮汉抢走了。
从此杳无音信。
奶娘也因此自尽了。
商澜感慨道:“拐子最可恨,将来他们若是犯到我手里,绝对不会轻饶。”
商云卓握着两个小拳头,瞪着大眼睛,“对,姐姐说的对!”
商祺深有感触,也道:“这些人确实死不足惜。但有时候也是没法子,法严了,拐子的心也就狠了,一着不慎孩子就死了,唉……”
蒋氏觉得话题过于沉重,趁下人上点心和茶水的功夫,赶紧把话题岔开了,“不提那些过去的事,母亲问你,你在家时都喜欢做些什么?”
商澜道:“刺绣、书法、画画都只会一点儿,比较喜欢收集瓷器,尤其偏爱五彩瓷。”
“商澜姐,你不是喜欢养花吗,不然买那么多番椒种子要做什么?”商云秀忽然问道。
商澜看了看商芸菲。
商芸菲红了脸。
商澜笑道:“我不爱养花。因为养父在陆洲遇难,回来时要用棺椁,我向萧大人借了五百两银子。我养番椒,便是想与谢熙合伙做个买卖,赶紧把这笔银子还上。所以,一棵都没舍得让给芸菲妹妹,实在抱歉了。”m.xiumb.com
商云秀滞了一下,忽然起身长揖一礼,“云秀错怪姐姐了,请姐姐责罚。”
商云秀一直没跟商澜说过什么,不主动,不热情。
她还以为自己碰到极品小说里,那种一心只认假千金为姐的败家弟弟了,没想到是个明事理的。
她赶忙站了起来,说道:“误会嘛,解开就好了,不必放在心上。”说完,她在他额头上亲昵地敲了一下,“只要你不以势压人、乱告黑状,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
商云秀瞥了商芸菲一眼,说道:“父亲,母亲,大哥,姐姐,我去读书了。”
商祺和蒋氏点了头,少年逃也似的跑出去了。
商芸菲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
蒋氏有些不自在,但也没说什么。
这时候,饭菜送上来了……
用完饭已是亥时时分,蒋氏和商芸菲送商澜去听竹苑。
这是商云彦和商祺商议后,特地腾出来的院子院里有竹,商澜喜欢竹。
……
从听竹苑出来,商芸菲抱着蒋氏的手臂,怯怯地说道:“娘,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蒋氏叹了一声,“是有些。菲菲,你不该骗我们。咱们商家之所以百年不倒,就因为咱们商家人不跋扈、不纨绔,你懂吗?”
商芸菲哭了起来。
蒋氏有些无奈,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有错就改便是,你看云澜,唉……罢了,云澜命苦,你就不要跟她一起苦了吧。”
商芸菲的哭声更大了,她想起了她的婚事,想起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未婚夫。
知女莫如母。
蒋氏安抚道:“别怕,你姐姐回来了,这桩婚事或者有了转机,菲菲不必焦心,母亲想想办法。”
“当真?”商芸菲破涕为笑。
蒋氏一愣,随即脸又沉了下来,“菲菲,你愿意让云澜替你嫁过去吗?”
“我……”商芸菲怔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夜色粘稠,红色的灯笼照不亮太远的路。
蒋氏默默跟在婢女身后,一步一步,不徐不急地等待着养女的回答。
商芸菲明白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到底不算糊涂,说道:“女儿不愿意,姐姐她已经够苦了。”
蒋氏点点头,“你不要以为,这桩婚事原本就是她的,你要知道,如果云澜不丢,你不来国公府,这桩婚事也落不到咱们家。”
如果商澜不丢,卫国公府嫡长女的婚配不会等到十七岁。
而商芸菲今年十五,之所以还未婚配,是因为她的身份有些尴尬,心气却一直很高。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二更到了哦!今晚的更新没有了,明天争取早点儿更!
感谢在2020082923:31:352020083022:3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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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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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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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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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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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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