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家人道:“凭什么先治他们?我们家先来的,我儿子的腿都肿得不能看了。”
游蕊看过去,严厉道:“先治情况紧急的,不懂吗?”
那家人还想说什么,不过看到这个女人身边的男人很厉害的样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后退了一步。
游蕊让那家头上流血的先把人抬进去,问老仆:“外公呢?”
“老爷,赵老大夫他们都在,只是正在给一个肠痈的病人做手术,叫我来处理,”老仆愧疚地道,“人太多了,没处理好。”
游蕊说道:“这两家人都是为他们家人着急,谁来都要为难的”,说着就要往院子里去。
“您是王妃吗?”女子面带焦急不安地问道,同时小心地看了宿岩一眼。
游蕊看她一眼,说道:“我不是王妃,我是张飞。”
便提步进了院门,宿岩忍不住笑了下,也赶紧跟上。
游蕊正处理着那个脑袋被踩之人的伤口,奚老爷子从一旁的屋子里推门出来,看了眼,也没有跟外孙和外孙媳妇闲话,过去先给那人把脉。
随后吩咐又从手术室出来的一个年轻人:“再推一个推床过来。”
“你家男人这个情况,只用药不行,”溪老爷子直接看向那个满脸紧张地看着他们的妇人,“他脑子里有瘀血,需要抽出来,这样要把脑袋打开,你们同意吗?”
听见这话,妇人差一点晕过去,整个人都无力地往下倒,要不是其他人扶着,直接就瘫在地上了。
“那老神医,开了脑袋,您还能让我男人好起来吗?”妇人问道。
奚老爷子说道:“七分把握。”
妇人又问:“要是不开脑袋呢。”
“只用针的话,我只有一两分的把握。时间紧急,你快点做决定。”
放下这句话,奚老爷子就去药房收拾东西,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妇人拉着身旁的两个儿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老神医,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男人。我们相信你,先前您治过的那个肚子被棍子扎伤的,就是我们村的,他现在可好了,都能下地了。”
说到后面几句,她看向旁边的人,不停喃喃道:“我男人也一定能治好的。”
奚老爷子没有说什么肯定的话,吩咐刚刚那年轻人,“推进去。”
这边特意打造的手术室内,又一个推车推出来,原本就在院子里等着的两个人赶紧迎上去,问道:“怎么样,我儿怎么样?”
赵老大夫摘下口罩,说道:“没事了,在我们这里养个七八天,刀口长起来就可以回家养着。”
一听这话,那夫妻两个瞬间跪下来磕头,叩谢救命大恩。
这边还有更紧急的病人在等着,赵老爷子根本没空与他们客气,走过来看了看情况,顿时斗志上涌,说道:“快推手术室。”
游蕊都没能上前跟两个老爷子说上两句话,她看了看重新又关上的手术室大门,对宿岩道:“外公他们再有三头六臂,随着名声的传出,只怕也忙不过来。”
宿岩笑道:“从我记事起,这老头就喜欢给人看病,到京城之后,没多少人知道他的名声了,清闲一些他还自己去找病人。放心吧,外公要是吃不消,会跟我们说的。”
游蕊低声道:“我的意思是,要不要把太医院的太医送来一些实习,毕竟外公现在也是对外科的探讨阶段,多培养一些初始大夫,以后才能有更多的生力军啊。”
宿岩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同样低声道:“还是我媳妇考虑得周到。”
“你们不能不管我们呀?”
右腿浮肿的年轻人疼得忍不住哼了一声,他的家人着急,对着宿岩和游蕊就很有怒气。
“还有我们姑娘,我们最先来的,你们也得管。”那主仆俩还被拦在门外,小丫鬟气得跳脚。
游蕊往外看了一眼,已经猜到这是哪一个了。她突然和游蕊芸换回来之前,不就是准备出来安排那个向府里递帖子的女人吗?
好像还是一个拍卖走某项技术的富商,送了庄子又送红袖,可能是觉得宿岩被家里的母老虎管得厉害,能在外面有个放松的地方会很开心吧。
宿岩对那家叫嚣着要大夫的人道:“我不懂医,也看得出来这人是骨折没有接好,你们随便去京城找个正骨的大夫,就能治。”
言外之意,要是想在这儿等着,那就忍着。
只是这家人好像没有听懂,男人还好,女人当即拍腿叫起来,说他们药庐势利眼,嫌他们穷才不给他们治。
听得宿岩和游蕊都皱起了眉,游蕊道:“请你安静,里面正在手术,不能打扰。”
“那你们叫一个大夫出来,我儿子疼得受不了了。”妇人继续叫嚣。
游蕊懒得跟她废话,“你要是安静不下来,就请离开,这里是药庐,不是你闹事的地方。”
男人低斥了妇人一声,她这才嘟囔几句不说话了。
外面的小丫鬟此时道:“好歹让我们也进去啊。”
游蕊扶了扶额头,觉得外公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做手术,真是心理强大,她直接走到门外,问道:“你们找我外公什么事?”
“果然是王、”女子脸上闪过欣喜。
游蕊打断她的话,“有什么事?”
女子咬了咬嘴唇,说道:“小女盈盈,是王爷的外室,之前的王妃不喜,因此一只不得进府,盈盈想求您做主,允许奴家进王府。”
说完这些话,她心里很是忐忑,但也有七八分的把握,这个王妃才进门不到一个月,肯定不敢拿着她的事去质问王爷,很有可能会不声不响地让她进府里去。
不管以后会怎么样,她现在只想进府去,就这样没名没分还没人的在外面的庄子上待着,算什么?
游蕊笑道:“我怎么没听说过王爷有外室?他只告诉我,有人给他送礼时带了人。”
盈盈一顿,抬眼看了下这位不久前才被王爷亲自迎到府中的王妃娘娘,随后垂着头一副温顺的模样:“请恕奴家提醒您一声,先前的那位王妃,就是太不容人才被休的。”
这话可以理解为,王爷对这个外室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游蕊以前还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些女人明明都看到她和宿岩很好,还非要插进来,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她们就是这么自信。
不仅是因为宿岩身份地位够高,还因为这些女人相信,她们的青春美貌和新鲜感,能够战胜一个跟他好了很久的正妻。
更别提宿岩现在还有休妻的前例在,只怕自己的“成功”,更是刺激她们的强心针。
游蕊转头喊了声“老公”,宿岩看过来,眼神示意她说话,至于过去一起说那女人的事,他觉得还是算了。
小妻子虽然好说话,但在女人方面的事,还是不能含糊的。
“她说她是你的外室,想进门。”
游蕊一句话说出来,就连坐在门板上扶着腿忍疼的年轻人都不由地惊讶看来,更别说刚放下这些话的盈盈了。
丫鬟气愤道:“你怎么能什么话都往外说,我们家姑娘还怎么见人?”
“外室的话不是她自己说的吗?怎么,你们也觉得外室丢人?那还跑到我这个正妻跟前说什么?觉得我会好心让你进府?”
一连几个问句,问得盈盈抬不起头来。
宿岩已经说道:“夫人明鉴,我从来没有在外面养过女人。”其实这个女人可能跟他有什么牵扯,他到现在都没想起来。
但正因为想不起来,才心里没底,万一是认识蕊儿之前的桃花债,自己怎么解释都会显得很无力。
他是这么分析的,要不是以前认识的,不可能通过外公来找他,然而在以前,除了妾室,他在外面行走的时候没有和任何女人有过什么事。
游蕊看他有些心虚地样子,好笑提醒:“这位是某个商人送的庄子看护人。”
一句话点醒了宿岩,中间经历过差点失去蕊儿的事,这件事他已经成功忽略掉了,现在想起来,心情就不那么好。
对于不会看眼色的人,宿岩也从来不会给对方留面子,本来他是准备把这件事交给蕊儿全权处理的,现在却迈步走了过来。
盈盈心中一阵狂跳,这是沈老爷在王爷跟前果真有几分面子?
还未等她想完,就听此人吩咐道:“把她连带那庄子,一同给那送礼的还回去,至于对方买走的什么,全都给我收回来。”
车旁的侍卫立即称是,上前一个反剪,一手一个抓着女子和那小丫鬟就走了。
游蕊目瞪口呆,这个看起来跟以前的赶车小哥也没什么差别啊,处理起事情来竟然这么干净利落。
而院子里的两家,同样都满脸的不可思议。
游蕊和宿岩重新回到院子里,就听那个刚才还为儿子的腿和他们争辩的妇人问道:“你们家是做什么的?”
又有富商送礼,又有这么厉害的下人。
游蕊说道:“讨生活而已。”
妇人哪里相信,觉得这家人肯定不简单,之后便一直老老实实的,儿子疼得呻吟出声,她就蹲在那儿安抚儿子。
那男人也闷不吭声地拿个汗巾,给儿子擦额头上疼出来的虚汗。
游蕊看到这样,反而于心不忍了,但她的确不会治骨折,想了想,只有去外公的药房给配一副止疼的药出来。
一家人都没想到这个很不好说话的小妇人,其实心地还挺好的,等儿子喝了药,明显是不那么疼了,妇人和男人都连声道谢。
紧闭的手术室房门一直到后半下午才打开,那时刻心焦等着的一家人赶紧围过去,好一会儿才有个年轻人问道:“大夫,我爹怎么样?”
奚老爷子说道:“基本上没什么事了,应该后半夜就能醒,你们留下一个人看着便可以了。”配合着他的针灸,没想到这外科手术如此好用。
这话音落下,一家人都跪了下来。
奚老爷子摆摆手,走了过来,摘下口罩和帽子,马不停蹄地又给那个还在门板上坐着的年轻人查看。
等老爷子忙完,已经是天色向晚,鸟雀们都往巢穴里飞的黄昏时刻。
游蕊和宿岩还没走,见外公歇下来,端起一碗茶水一饮而尽,都有些心疼。
游蕊说道:“外公,我和宿岩商量,让太医院的太医分批来跟您学习外科。”
奚老爷子这些日子虽然忙,但心里是真的很充实、开心、激动,钻在外孙媳妇不知从哪儿给他带来的那些书中出不来。
他还分给那些老伙计们几本,除了常跟老赵讨论,都没有机会和其他人交流心得呢。
闻言连连拍手,奚老爷子看着宿岩说道:“要不是蕊儿提醒,我都忘了,我外孙子是摄政王啊,岩儿,这样,你回去就下个命令,让太医院的人都来。”
“我发现蕊儿带来的这些外科书,和我们本来的内科治疗手段结合起来,很有威力,”奚老爷子起身,激动地说道:“那些书里,我还看到多处地方会提到医院排行,我也要开一个荣国最厉害的医院。”
“您老别激动,”宿岩提醒,“太医院的人都可以供您差遣,您就是把他们都转聘到您开的医院里也可以。”
奚老爷子道:“还能这样?岩儿,那你得再给我批一块地,再给我批一笔钱。”琇書蛧
宿岩:“既然这样,我不如直接把太医院从皇宫里划拨出来,给您开医院。”
奚老爷子就觉得自己怎么没想到呢,怪不得这孩子从小就聪明,笑道:“既然这样,外公就不客气了。”
太医院好像就在皇宫的东南角,单独辟出来,也不会影响以后皇帝一家的生活,他们要是看病照样很方便。
宿岩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当下便同意了。
奚老爷子连拟了好几个医院的名称问他们俩的意见,什么京都第一医院,京都内外科医院,京都人民医院。
回去的路上,游蕊偷偷跟宿岩说:“没想到外公也有这么喜欢做的事,我都不知道外公高兴起来跟小孩一样。”
平稳的马车中,宿岩揽着游蕊的肩膀,笑道:“我长这么大,也没见外公这么高兴过。以前他配制出一副好药,也就是高兴地喝两口小酒。后来为了给我治病,他定居在京郊,看样子是对医术已经没什么热情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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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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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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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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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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