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游蕊也不赞成小护士那样的“豪横”,但在每天都能遇到奇葩的妇产科,想没有脾气也很难。
突然,楼上响起一阵啊啊声,跟着就是疑问:“咋是儿子?不是别人家的吧?”
游蕊:---
冯花没好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这次听着像是在楼道里,“你能不能小点声,吓着孩子了可不赖我们。再说,这些天在我们这儿生孩子的,只有闻嫂子一个。别人家的儿子,也没人舍得给你们。”
闻发还在不敢置信中,被冯花夺过孩子拉出来,也没有生气,那些话也没听到耳中,跑下楼梯就问游老太太:“是您给接生的吗?那孩子真是我儿子?”xǐυmь.℃òm
游老太太见多了这种盼儿子盼疯魔的,比这闻家男人都疯狂的也有,便笑说道:“是我孙女给接生的,当时我也在旁边看着。咋的,这个儿子你不想要啊。”
“不不,想要想要”,闻发连忙说道,脸上的喜色再也压不住,直接对着游蕊就是抱拳弯腰的大礼,“谢谢大夫您了。”
“那什么,外面撒的都是纸钱,孩子还小,别再冲撞了,我媳妇怀着孩子的时候也没有好好补养,不会对孩子有什么吧。这样,大夫,我不带媳妇走了,让她在你们这里直接住到出月子。”
说着,闻发就从褡裢里掏出一贯钱,给放到面对大门的那长长的做诊台的桌子上,特别大方地道:“你们都拿着,给我媳妇买些好吃的好喝的,补补。”
这前后脸变的,游蕊都反应不过来。
重男轻女,这个社会啊。
游老太太道:“用不着这么多,你再留下二百文就差不多了。要是想给你媳妇补身体,东西还是你们自家去买,我们这儿的婆子可以给你们做。”
闻发感动得不行,直说她们都是好人,然后才想起来问:“大夫啊,我们村里那些老人都说我媳妇这胎铁定又是女娃,咋在你们这儿一生,就变了。”
游蕊忙道:“不是在我们这儿生变了,而是本来就是男娃,村里那些看男女的一般都不准,这要用更准确的把脉来确定的。”
可别把她当成什么能把女孩变男孩的巫婆了。
闻发挠挠头,笑道:“原来是这样,唉,这一年时间可亏着我媳妇了,八个月还挑水桶呢,也幸亏我儿子命大。”
游蕊说道:“不论怀的是男是女,干重活对孕妇都不好。”
“哎,记住了记住了”,闻发真是听到了心里,留下二百文钱,让冯花跟他媳妇说一声,他回家得送喜面去,另外再把大妮接过来,让她来洗尿片再给她娘伺候吃喝。
“不能可着你们辛苦,也不该是不是。”
他这样说着出了门,脊背也比刚才进来时挺直了,整个人都年轻十几岁,喜色满面。
周霞叹道:“儿子真是百灵药。”
“也有那想得开的,实在生不出儿子就让女儿坐产招婿”,游老太太说道,“这还是要看个人。”
“奶奶,你说这些人为什么会这么看重儿子?”游蕊问道。
“自然是儿子能接管家业,能传宗接代。”游老太太如此说。
游蕊道:“既然指望儿子接管家业,为什么还有许多人把儿子当个宝贝蛋一般养大,宝贝蛋能成材的可不多。”
“那不是还能传宗接代吗”,老太太说道。
“您看啊,儿子是爹娘的骨血,女儿也是,他们身体中流着爹娘的血是相同的,以后再娶或嫁外姓人,生出来的后代自然都带着一半本家人的血。如此看来,女儿照养能传宗接代。”
“可是女儿生的孩子,必须跟别人姓”,马圆说道。
游蕊笑道:“既然这么看重姓氏,那从善堂抱一个弃养的回去,给他自己的姓,养大了不是一样吗?”
“那样的又不亲”,周霞也参与进来。
游蕊便不再深入地说,回到最开始的话题,“既然当爹娘的都是指望儿子接管家业传宗接代,却总是克扣女儿该得的去养儿子,如此长大的孩子,从小学会的便只有索取,成长起来多半是个废物,谁都指望不上他。对儿子的看重,是赋予了期望和责任的,那么管教和教养也都该更严一些吧。”
“是这个理”,老太太点头,“那俗话说的穷养儿富养女,讲的就是这个,穷养,就是让孩子从小会持家。”
游蕊笑着对周霞她们说道:“以后没事了,可以给闻嫂子说说这个道理。”她看那闻家男人的态度,是使唤女儿不心疼的,可别在她这妇幼院里出个照顾弟弟、母亲的小可怜。
晚上,宿岩看游蕊一直在书架边徘徊,放下手中的朱笔,走过去问道:“想要什么书?”
游蕊道:“律法类的。”
宿岩从书架最上头拿下来一个厚厚的书盒,放到书桌上打开给她看,“都在这儿,你想看关于哪方面的?”
“跟女子有关的,比如能不能自己立户”,游蕊说道。
“这一本”,宿岩把薄薄的一个本子递给游蕊,“现今方氏鼓吹的那一套女子以夫为天的说法很盛行,立女户的女子很难生存。”
游蕊大概翻看了几页,开篇就是七出三不去,后面还有女子嫁妆的产权归属,只有这个女人在夫家的时候,嫁妆是归她管的,要是和离或被休,便需要被娘家收回。
在和离、被休的条下,并没有提孩子如何。
游蕊问:“孩子是默认给夫家的吗?”
此时宿岩又拿起一份折子,闻言失笑,道:“有孩子的夫妻,几乎不会和离,便是成为了仇人,两不相见就是。”
游蕊在宿岩对面坐下,“这些律法是怎么定的?”
“开国时召天下读书人、勋贵制定的”,宿岩放下折子,专心和她说话,“不过我正觉得这份大周律太老旧,想要重新定一定。你要是有什么想添进去的,跟我说一声就是。”
游蕊震惊,“这大周律都不按时增补的吗?修个律法如此随意?”
“祖宗之法总是不好改的”,宿岩笑道,“你还想按时增补?”
“我也不是能随意修的,不然要引起多发不满了。”
“那你还让我添?”
“你的那些想法,都是细枝末节,是不是想改几条对妇人有益的?”
游蕊点点头,说道:“我在想,能不能让妇人有权力让生的孩子跟自己姓。”
宿岩沉默一会儿,突然咳了两声,“蕊儿,你这一步迈的太大了。”
游蕊在心里接了句容易扯到蛋,笑道:“那你刚才还说大话。”
宿岩好笑,道:“那你自己看吧,为夫不打扰了。”
“嗯”,游蕊眼睛还在那本完全是损害妇女权益的律法上,想找出几天最没有影响的,到时让宿岩给改一改。
宿岩又看了两份折子,才发现刚才还偶尔发出小动静的妻子已经趴在书上睡着了,他伸出手,虚虚地在她眉上眼上描摹过去。
小心地将她抱到内殿,宿岩召来暗卫一问,妇幼院那边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除了前几天去生产的那妇人的丈夫去了一趟。
宿岩重新坐到书桌后,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结合刚才的那些话,很快就把蕊儿的心思猜出个大概。
虽然有些天真,却并不好笑。
看完折子,宿岩又看了看恩科中举的名单,在这些名单旁边还有另一份名单,是撒字部呈上来的,都是那些举子的门第、师从。
最后,宿岩划掉了其中特别信奉方家学说的人,交给刘丰,让他连夜送到贡院去。
宿岩准备去睡觉的时候,游蕊已经睡了一觉醒来,看到他在床边坐着,还以为也是刚醒,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外衣还没脱。
游蕊立刻生气了,“下次再这么晚睡,你就直接睡外殿去。”
宿岩讨好道:“今日午睡睡多了,才晚睡一会儿,以后保证不会了。”
他以前可没有这么勤快,现在一勤快起来,才知道政事这东西,是越管越多的。
早晨晨光入室,游蕊和宿岩正坐在八仙桌旁吃饭,刘丰在不远处站着,一个小太监在外面拜见了一下,他走过去问了问,随即没什么特别表情地走回来。
等主子们吃过早饭,他才过去回禀道:“长明宫那边来人,说道长们烧出了娘娘要的那种,水泥。”
“真的吗?”游蕊惊喜,也是离开钢筋水泥建造的现代都市之后,她才知道水泥这东西多么实用、便民。
宿岩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顾不上擦的手,道:“过去看看吧。”
两人来到长明宫,有所准备的道士们都已经两列站好等着迎接了,游蕊这次见到那个叫玄白的小孩穿的是一身新衣服,朝他笑了笑。
水泥就被放在一个大缸里,灰朴朴的粉质状态,看外表是和游蕊见到过的水泥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性能怎么样。
三理捧出来一捧水泥,放到地上,用指头捣个坑,就把徒弟递过来的一杯水倒上去,又用手指头搅拌搅拌,起身道:“王爷,王妃,如此等一会儿这些泥巴就会凝固。”
大约过了有一刻钟,这一点水泥便凝固起来。
因水泥还是三理最先烧出来的,宿岩又给了他一份重赏,金银各十两,外城一处宅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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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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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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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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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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