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坐起,问:“轻舟呢?”
他一说话,整张脸都很疼,这让他稍微清醒了几分。
然而,他还是很迷茫,到底是梦还是真的?
他问身旁的军医:“我是怎么受伤的?”
军医摇摇头:“是大少帅的副官送您过来的,属下不知您如何受伤的。”
司督军从迷茫一下子回到了现实里。
他不是做梦。
他的双肩有点酸楚,很想无力虚搭着,然后又深感这样狼狈,故而挺直了胸膛。
“让他们进来见我。”司督军道。
愤怒中掺杂无奈和悲凉的情绪,在司督军的胸腔中激撞。s3();
司督军无法平静。
他还是想要打司行霈一顿。
同时,他也非常的清楚,哪怕再多的打骂,也无法扭转此事。
“督军!”进来的,是司行霈的两名副官,他们恭敬行礼。
“少帅呢?”司督军眼底的怒焰越来越浓烈。
两名副官手里拿着文件夹子,恭敬对司督军道:“少帅回了平城,他说等督军消消气,再回来。”
司督军抓起床头柜子上的茶盏,用力砸了出去。
茶汤、茶叶流淌着,碎瓷满地。
两名副官都后退两步,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去去打电话给他,让他给老子赶紧滚回来,否则老子的大炮轰了他的平城!”司督军怒喝,声音震如响雷。
副官道是。
等再次进来回禀时,副官浑身紧绷,宛如赴死的壮士:“少、少帅说,让您消消气,他明天回来。”
丝毫不把司督军的话放在眼里。
司督军怒不可遏。
他站了起来,要亲自给司行霈打电话。
军医看到了,没有阻拦。司督军只是脸上中拳,没有伤及腑脏,起身活动不妨碍什么。
司督军抓起了电话,让副官拨通了平城的号码,然后就等待着。
电话被接通时,司督军咆哮着:“司行霈呢?”
当着下属的面,连名带姓叫司行霈,这是怒到了极致。
副官忙道:“就在旁边。”
于是,电话转移到了司行霈的手里。
司行霈漫不经心道:“督军,您真是老了,这一觉睡了八个小时才醒。”
司督军不理会他的挑衅,道:“我限你三个小时后到我面前,否则你知晓后果。”
“什么后果,您要攻打平城吗?”司行霈反问。
司督军气急。
这一句反问,就是丝毫不把司督军的进攻放在眼里。
南边虎视眈眈,他们父子再内讧,南边好不容易平静的局势又要被打破。
司督军的怒火,沿着他的胸膛流窜。他捏住话筒的手爆出了青筋,语调却温和了些:“赶紧,把轻舟给我送回来,还有你。”
司行霈道:“她已经挨过打了,剩下的事,由我承担。”
“你承担,你能承担什么?没有人伦的畜生!”司督军破口大骂。
电话里却传来了盲音。
司行霈挂了电话。
司督军胸口一阵阵的发闷,让他差点站立不稳。
扶住桌子,良久才稍微好转。
这时候,司慕进来了。
“阿爸。”司慕搀扶司督军,请司督军坐下。琇書網
司督军已然说不出话,没有再次晕死过去,还算他身体结实。
“阿爸,这件事我知道。”司慕声音平淡。
“什么?”司督军错愕。
他仔细看小儿子的脸。
司慕的眼睛里很平静,脸上略有伤感,却没有半分愤怒,这绝不是刚知道的。
他心中又是一惊。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司督军问。
司慕道:“前年九、十月份”
司督军算了算时间,那时候顾轻舟和司慕还没有结婚。
就是说
“混账东西,你们眼里还有司家吗,还有我这个父亲?”司督军怒极,恨不能把司慕也揣上几脚。s3();
那时候就知道,干嘛要结婚?
轻舟是民国十二年的冬月到岳城的,今年已经是十六年的正月。
满打满算,足足有三年多。
司督军从未想过,也没有怀疑。
说到底,他那时候觉得顾轻舟配不上司行霈。
司行霈性格倨傲,别说顾轻舟那样青涩的女孩儿,就是再练达的名媛,也入不了司行霈的眼。
有了这样先入为主的印象,哪怕蛛丝马迹,也被司督军忽略了。
现在想想,顾轻舟那两匹狼,不正是司行霈的吗?
当时颜新侬说,那两匹狼是司行霈离开之后,他领回去养,然后顾轻舟看中了。现在想想,颜新侬也早知道。
司督军差点吐血。
“你说,你给老子说清楚!”司督军怒喝,一腔炙热的怒焰,全在司慕身上。
司慕也成了同罪者。
“是。”司慕很温顺。
他开始讲述。
顾轻舟的故事很长,他从头说起。
说起在何氏药铺初相遇时,顾轻舟出卖他,他对她的惊怒和反感;说起他日夜念叨着魏清嘉,那是他心中的白月光;说起顾轻舟为他治疗顽疾,让他能恢复了声音。
顾轻舟给他治病,已经是他们相遇的一年之后了。
那段时间,她就和司行霈结识了。
司慕追求顾轻舟,被顾轻舟拒绝,她从未给过他机会。
他却信心满满,以为她是欲擒故纵,结果才知道,人家姑娘真心实意不喜欢他。
他那段时间的戾气极重。
他恨顾轻舟,恨司行霈,更恨他自己。
后来,他和顾轻舟结盟了。
结盟是顾轻舟提出来的,他接受了,他从内心深处,根本不是想和她联手杀司行霈,他只是想跟她做夫妻。
他嫌弃她,他也爱她。
这两种情绪,矛盾又并存,日夜折磨着司慕。
最终,他的情绪膨胀到了极致,他打了顾轻舟一枪,打断了他们的所有可能。
“从那之后,我们就离婚了。我有错在先,所以我去了日本。”司慕道,“最近日本不太平,我又回来了。”
司督军震惊。
他太过于震惊,反而忘记了生气。
他居然不知道,这三个孩子在他眼皮底下,上演了这么一场浩浩荡荡的爱情戏。
这一切,司督军都没看出来。
“我跟顾轻舟的婚姻,是旧式的包办婚姻,我们俩都是受害者,她没有背叛我;我们结婚,是彼此清楚根底的结盟,她更没有背叛我。”司慕最终总结道,“阿爸,如果让您难堪了,我可以负责,请您不要伤害轻舟,她已经为司家做了够多的了。”
“原来”司督军想起了老太太临终前那些话,“原来只有我不知道!”/div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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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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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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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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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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