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菜刀还没劈中铁椁,忽然之间我只觉后背一阵灼热,心生警兆的瞬时间小腹蓦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只这一下,菜刀便失了准头,直砍在了铁椁盖上,继而弹得脱手飞了出去。
仓惶间我急着看向刺痛传来的方向,就见一只不知道从哪儿伸出来的手,竟然拔出了我腰间的短刀,并且刺入了我的腹部!
看清状况,我又惊又怒,但也就是眨眼之间,那只凭空闪现的手,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毫无防备的遭受偷袭,已经让我呛了水。
当下不敢怠慢,急着游上水面。
瞎子见我这么快就上来了,愕然问:“这就搞定了?”
“我中招了!”
我咬着牙将短刀拔了出来,伤口涌出的鲜血立时将周围的水面染红。
瞎子大惊:“难道是被放出来的水鬽子恩将仇报?”
“不是!”
出师不利,我是真发了狠,也不理会伤口,一手持刀,一手抓向腰间的那只人皮灯。
摸了个空,再仔细摸索,才发现那盏一直像狗皮膏药般粘着我的灯笼竟然不见了。
我对瞎子等人说,铁椁中的物件利用血团引我看到无名符,既是有求于我,在符文被破坏之前绝不会施妖法暗中偷袭。
就眼下的情形看来,除非水里有别的邪物,否则作妖袭击我的,十有八九就是那盏莫名多出来的人皮灯笼!
瞎子两眼冒火,咬牙说:“你现在受了伤,想要开棺更加艰难。不如暂时放弃,先找地方处理伤口。”
“那刀子扎的不浅,但没有伤到脏器要害。应该是十轮不动秘藏妖甲感应到了危险,先一步运转起来替我挡了这一死劫。血涌出来看着吓人,一时半会儿却还不会伤及性命。与其像没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找寻,不如再坚持一下,一鼓作气破坏了符文,或许更能减少后续的阻碍。”
我边说边勒紧了外扎的皮带,猛一指赵奇,厉声道:“赵大可!你他妈要是再跟着添乱,见到萧静,我第一个先打的她魂飞魄散!你知道我有这能力!”
见赵奇被镇住,我不再耽搁,招呼甄意外再次潜入。
想要毁掉符文,必须要找回遗落的破戒佛爷。腹部的伤口虽然不致命,但不断传来的刺痛感令我大大降低了行动速度。
甄意外这会儿倒是完全明确了行动目标,凭借高超的水性,像是游鱼一般快速的在水下穿梭找寻。
片刻,他游到我面前,摊手示意徒劳无果。
我心中直骂娘,这第三次潜入,怕又是要无功而返了。
正灰心丧气,突然间,只见铁椁一侧,竟闪现出一片惨白色的光晕,忽明忽暗,就像是在打信号一样。
我和甄意外游到跟前,发现发出光亮的,居然就是刚才莫名失踪的那盏人皮灯笼!
而在悬浮的灯笼下方,赫然就是那破戒佛爷!
甄意外满眼疑惑的看向我。
不用任何交流,我也猜到他此刻的想法。
这神秘的第十四盏人皮灯如果是敌非友,刚才既是阻止我破坏铁椁,为何这会儿又反过来替我们指点破戒佛爷的所在?
“唉……”
耳畔忽地传来一声女子叹息,继而满含幽怨道:“我就算可以牺牲最亲的人,终究也舍不得伤你。对不起……”
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但又让我难以分辨是何人言语。
甄意外显然是没听到动静,他的确是手快,我才稍一分神,他已经将那斜剌剌钉在铁椁旁的破戒佛爷拔了出来。
铁椁出现时顶破了地板,周围跟着暴露出的全是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铜钱。
破戒佛爷被拔出前,就扎在一处铜钱堆里。琇書蛧
那些古代铜板不知道多少年月,已经接近腐朽。
菜刀一被拔出来,立刻连带崩出了许多铜锈碎钱。
紧跟着,竟有黑色的液体从刀扎创口中汩汩地涌了出来。
甄意外也看到了这一幕,愕然瞪大了眼睛,不知这又是生出了什么幺蛾子。
但见那黑水冒出,我却是心跳急速加剧,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拽住他,拼了命的向上游去。
“呼…”
冒出水面后只换了半口气,我便急着向瞎子和赵奇大吼:“快跑!不然都得把命搁这儿了!”
瞎子虽然平常懒散,但和我相交至深知根知底,见状也不问话,抬手抓着舱顶龙骨扭转身,同时大叫:“躲熟不躲生,往回撤!”
甄意外倒真听他的,边拼命朝着同一方向划水边问:“不砍那铁棺材了?这菜刀还要不要?”
我才开始划水,尚未来得及回应他,猛然间竟被人从身后抱住了腰。
扭脸一看,抱住我的居然是赵奇。
“我们走了,小静怎么办?”
“次你大爷的小静!”我彻底烦了他,大骂声中,猛地一下肘击,狠狠砸中他的后颈……
下一秒钟,我就为自己的冲动万分后悔。
现在的赵奇的确不招人待见,但我也不可能弃他不顾,暴戾之下将他打晕,却是又添了累赘。
无奈,也只能是单手扯住他的头发,不管三七二十一,玩儿了命的跟随刘瞎子……
轰然一声闷响传来,还没游出多远的几人同时都感受到水底传来的巨大冲击。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事物被从水下猛烈弹了上来。
随之而来的是,水底暗流骤然加剧,就像是船底被凿穿了一个孔洞,引发了一个狂暴的螺旋漩涡。飞速的旋转产生的巨大吸力,将所有人员在内的一切事物都卷向水底。
“玩儿不动了!”瞎子大声呼喝,语气中透着惨然,“段四毛,我让你故弄玄虚,能说清楚的不肯说明,这下老子玩儿完在此,你该另找爷们儿了……”
我忍不住骂道:“跟什么人学什么艺,段四毛鼓弄玄虚的毛病还不是跟你学的!”
甄意外急吼吼道:“两位别他妈逗闷子了,那铁棺材开了!我看得明明白白,棺材盖儿弹上来了!”
“棺材铁定是开了,那水鬽子绝不是好相与的。现在无论如何,保命第一,咱们各自安好,各奔前程吧!”
我说这话实在是带着十分的自嘲和愧疚。
看到黑水涌出的时候,结合徐碧蟾的记忆,我大致想到了是怎么回事。
是我一力主张破符开棺,瞎子因为和我交好,完全不曾反对。
可事到如今,我长期以来被破书覆盖心尖的那层‘猪油’已然被揭开——那水鬽是何等的邪物?真被放出来,我们能有好果子吃吗?
我正悔得肠子都青了,猛然间,只觉水下有一只手攥住了我的脚踝。
继而沿着我的身体攀援向上,直至整个贴上了我的后背。
紧跟着,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轻声道:
“你是数千年以来唯一肯遵守信诺之人,倒是不愧对体内的人王血脉。我可不敢收你为弟子,只说高攀你了。现下,无须慌乱,但凡有水的地方,我谢彼岸必能护你周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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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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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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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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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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