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屈东阳这个组织部长当得的确称职,而且知人善用,对肖自民的评价非常准确。
眼下,为了大局,他必须平息这位纪委书记的火气,他说道:“老肖,他这不是挑战你纪委书记的权威,也不是说你不能办大案……”薛家良故意用这话来刺激他:“而是对你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什么要求?”
薛家良说:“老邢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真的没往心里去?你真拿他的话当气话听的?”
肖自民怔了一下,说道:“您的意思是……”
薛家良赶紧制止住说下去:“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是规矩!”
肖自民完全怔住了。
薛家良说:“这个案子,你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
肖自民眨着眼睛说道:“薛书记,我老肖是军人出身,在部队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看到什么管什么,尽管到地方工作好几年了,但地方的工作我有时还是不能适应,我老肖是真心向您请教。”
薛家良感觉这个纪委书记还不太难缠,他在省纪委工作的时候,见多了地方上纪委书记和党委书记较劲、甚至不配合的现象,这是因为上级在给各个党委配备纪委书记的时候,大多选用那些为人耿直、政治可靠、党性强的干部担任,这些干部有一个共同的通病,就是抱怨党委书记不支持他们的工作,该处理的干部不处理,瞻前顾后,怕这怕那,这里不排除有护短的党委书记,绝大部分党委书记还是出于对全局工作的把控,顾全大局,避免因小失大。
他还觉得肖自民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跟他说话不用猜谜,他见过太多城府深、说话拐弯抹角的人,很多时候,人的大部分精力,都用在揣测对方话中真意上了,这种官场习俗见过人人诟病,但却是一种必然,有话就是不能直接说,眼下,他就不可能对肖自民直说什么的,因为他对邢伟岩也是一种揣摩,这种揣摩是不可言传的,所以他也不可能跟肖自民直来直去。xǐυmь.℃òm
面对肖自民的疑惑,他说道:“老肖,我刚来,有些情况不甚了解,但我能感到一些东西的存在,比如,地方保护势力、宗派势力、权力和黑恶势力勾结……等等,在某些情况下,我们不能像古代打仗那样目标明确,直接冲到敌营,来一番痛快淋漓的厮杀,纪委工作不是这么简单的,有时需要使用非常手段,需要迂回,需要技巧,甚至需要我们纪委干部委曲求全,有可能还会点头哈腰,我说的这些你能理解吗?”
肖自民专注地听着,唯恐怕自己一不留神漏掉一句关键的话。他特别注意到,薛家良说到的“地方保护势力、宗派势力、权力和黑恶势力勾结”等字眼,他有些愕然,原来他一直关注的薛家良都知道。
他还注意到,薛家良用了“非常手段”这个词。
一般情况下,官员们都喜欢在官话套话中表达自己的真实思想,肖自民接触的这些县级官员中,仍然是这样,尤其是几任县委书记,官话套话的技巧简直运用得炉火纯青。
薛家良显然不是这样,或者说在跟他的这次谈话中不是这样。他说话尽管也很有艺术性,但最起码让你领悟到真实的东西,不用费心去琢磨,他记得,薛家良跟别人说话不是这个风格,他也没少说官话套话,特别是在会议上,也是颇让人费一番心思琢磨的。
也许,同是纪委干部的原因,让薛家良对他另眼相看。
他就跟遇到知音那样激动,不停地点头,说道:“薛市长,我一直以为有些情况您不了解,没想到您都了解了,您刚才说道那些问题,我早就想跟您汇报,可是一想到您周围都是一些报喜不报忧的家伙们,我就懒得说了,咱不说别的,就说有些黑恶势力吧,欺行霸市、横行霸道、垄断市场,不许别人涉足,轻则威胁恐吓、拳打脚踢,重则背后下黑手……”
肖自民说了好多、好多,似乎一下打开了话匣子。
多年的秘书工作,让薛家良养成了一个好习惯,那就是倾听,加之一个如影随形的毛病,就是耳朵特别好使,记忆力惊人。他能在任何复杂环境下记住发出的任何声音,哪怕是自己一边做事或者一边遐想,都能用耳朵记录下这些声音。
肖自民是市委班子一员,他说话办事向来直来直去、刚正不阿,他跟薛家良汇报了许多别人没有汇报过的情况,比如博阳地方上以邢氏家族为首的黑恶势力,是如何垄断全县建筑建材市场、大型运输市场……如果欺行霸市、横行乡里等等。这些,尽管薛家良已经意识到,但从未有过一人这样直来直去跟他反应过这些情况。
肖自民的家不在本地,他的家甚至不在安平,他跟他反应这些,纯粹是为了工作,为了博阳,没有丝毫私心,而且表现出一个军人的无畏,这让薛家良对他心生敬佩和好感。
当肖自民说到他一直在暗暗搜集证据,准备适时还老百姓一个干净的天空时,薛家良还是不能公开支持他。
他说:“我真没想到,你默默做了这么多的工作,这很好,让我看到了一个军人的正义和一个纪委书记的责任。你说的这些,尽管我不完全知道,但却能感觉到。市委对博阳的整体工作一向是肯定的,虽然有一些问题,但不会影响博阳稳定发展的大局,正像泥沙具下现象不会影响我们的改革开放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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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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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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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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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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