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到庄洁坐在餐桌边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是一阵生疼。
他搀着她的双手没有移开,而是握紧了庄洁的手,他感到这个女人的手原来是这样的冰冷,这样的小,小得不盈一握。Χiυmъ.cοΜ
他动情地说道:“嫂子,你放心,今后我薛家良哪怕去喝西北风,也不会让嫂子和侄子挨饿。
听了这话,庄洁抬头看着他,红着眼睛说道:“兄弟,谢谢。”
“嫂子,对不起,都是我害了程哥,我要是不让他送我,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嫂子,我都后悔死了……”
薛家良说到这里,眼泪就滚了下来。
庄洁看着,拉他坐下,含着眼泪说:“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我都知道了。”
薛家良将头埋在庄洁的手里。
庄洁说:“谢谢你为他争取的一切。”
薛家良一听,抬起头,问道:“我为他争取什么了?”
庄洁说:“我都知道了,你们刚才开的会。”
“这么快你就知道了?谁告诉你的?”薛家良警觉起来。
庄洁说道:“下午陪我的张老师,她未来的侄女婿是政府办新分去的小徐。”
“哦——”薛家良恍然大悟。
张老师是庄洁所在学校的语文老师,她的丈夫也是大兵转业,现在是民政局副局长,跟程忠和庄洁是老乡,程忠和庄洁都是外地人,他们之所以留在平水,完全是托了这位老乡的关系,所以两家平时走得很近。
没想到这个老实本分的小徐,居然敢泄露政府办公会的秘密。
庄洁见薛家良忽然表情严肃起来,说道:“你不要怪他,不是他主动要说这些的,是张老师套出来的。你放心,张老师年纪大,她会有分寸的,这些话只是跟我说说,不会传出去的。”
薛家良这才点点头,说道:“你放心,关于人证的事,我会想方设法调查的,该你和孩子得到的待遇,我必须让你们得到,还要还程哥一个清白。”
庄洁摇摇头,说道:“你的心我领了,你程哥天上有灵的话也会理解你的,记住,不要为我们刻意去争取什么,得到多少,也会失去多少,你哥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了解,他给领导开了那么多年的车,整天给领导拎着钱包的人,但凡有点贪心,我们家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所以,什么都不要争,让他安安静静地走吧……”
说到这里,庄洁又低泣起来。
薛家良心就是一阵绞痛,他说:“嫂子,我来,还有县领导交给的一个任务,就是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县领导一定会答应的。”
庄洁摇摇头,说道:“告诉领导,我……没有任何要求,人都没了,再多的要求管什么用?”
薛家良低下了头。
庄洁擦了擦眼泪,说道:“家良,你从始至终都陪在你哥的身边,你告诉我,他临终前,就没说点什么吗?”
薛家良的心就是一震。他的耳边清晰地响起程忠那微弱的声音:“兄弟,哥……不怪你,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娘俩拜托你了……”
想到这里,他说:“哥临走的时候,让我替他照顾好你们娘俩。”
泪水,再次从庄洁的双眼中奔涌而出,她伏在桌子上,悲恸地哭出了声。
是啊,这才是她的程忠,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们娘俩。
薛家良的心都快碎了,他再次握过庄洁的手,说道:“嫂子,你放心,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亲人。”
很晚,薛家良才回到宾馆。
后半夜,他失眠了,一会迷迷糊糊,一会清醒如常,程忠那血流不止的头,让他惊怵不已,而管春山和李克群那冷酷无情的脸又让他不寒而栗……
三天后的下午,办公室以程忠家属的名义下发了一个通知,明天将在县殡仪馆举办一个简短的遗体告别仪式,望程忠的生前好友参加。
薛家良这天因为工地有事,他头天就回去了。他是接到办公室小徐的电话得知的这个情况。
他当时以为小徐是代表政府办通知他去参加程忠的遗体告别仪式,后来才知道是小徐擅自告诉他的,不是李克群交代的。
薛家良又详细问了一下情况,得知这只是家属举办的一个很小范围的遗体告别仪式,不是以单位名义举办的,单位只有李克群出席,没有人代表单位讲话。
薛家良听说后立刻连夜赶回,他顾不上换衣服,穿着工装就来到了单位。
单位已经全部下班了,他给李克群打电话,李克群挂了,再打就关机了。
薛家良已经了解过了,今晚没有任何会议,也就是说李克群关机是真对自己来的。他已经料定薛家良找他没好事。
薛家良气得暴跳如雷,但挥舞的拳头却不知打向何方。
他给侯明的秘书俞同打了一个电话,俞同告诉他,县长正在参加晚上的讨论会,而且,有省领导参加。
侯明挂了电话。他感觉自己此时就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无从发泄。
他刚要往出走,小徐从外边回来,他小声告诉薛家良,李主任正在县宾馆吃饭。
临了,小徐特意强调了一句,别说是他告诉他的。
薛家良知道小徐之所以告诉他这些,很可能是因为张老师一家人的关系。不然,小徐初来乍到,打死他也不敢掺和这些勾心斗角的事。
薛家良快步下楼,钻进车里,开着车就向县宾馆开去。
他大步走进宾馆的前台大厅,年轻漂亮的女领班一见他来了,赶忙上前满脸堆笑道:“薛主任,多日不见,是不是把我们忘了?”
薛家良冷笑了一声,在心里说道,自己刚被免职的那会,老同学郭寿山来看望妈妈,他们出来吃饭,刚坐下,领班居然跑来对他说,政府办只有李克群有签字的权力,其他人吃饭一律是现金,要么就有李主任的批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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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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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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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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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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