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之前的通知里早就说了,考场只提供钢琴,除了钢琴以外的乐器需要考生自备。所以,杨谦随身还带着一个小盒子,转身打开后,他便从中拿出了一把小提琴。
廖建宇等人不再提问,他们微笑地坐着,等待杨谦的演奏。
陈刚倒是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下杨谦的小提琴。
老先生八十多岁了,眼神有些不好,看得不太清楚。他只是觉得杨谦这样的身份,应该琴的质量也不错。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回事,他无论是从琴声,还是刚才那个琴盒上面,都没能看到相应的提琴厂商的品牌符号。
对于毕生都奉献给了音乐,尤其是小提琴曲的陈刚来说,他当然会对于杨谦这把“来路不明”的小提琴感到非常好奇。
可惜这会儿要考试,他作为考官不好出声询问琴的品牌,也不好要过来自己上手摸一摸。
当然,要是陈刚上手了,可能他会稍微失望一下。
因为杨谦来考试,就没选用自己家里最好的那把小提琴!
总是想着低调的杨谦,只是将公司那把平时还会让学生们、练习生们、乐手们玩的小提琴随便找了个琴盒打包一下,就带了过来。
当然,这把小提琴音质也还可以,并非普通的入门级别的琴,毕竟杨谦自己也比较讲究。
作曲考的是曲,不是自己的演奏,这样一把普通的琴,足够了,不是吗?
杨谦先是用脖子夹着小提琴,一手拉弓,一手拧“螺丝”,简单地调了一下音。
虽然说调音这个举动并不罕见,很多职业的演奏者都会在意自己的琴拉出来的音准不准,但本身调音就是比较考究个人基本功,尤其是判断音准的能力。
杨谦单凭自己一双耳朵便能又快又准地调好小提琴,这个表现还是获得了陈刚的点头赞许。
“各位老师,我现在要演奏的原创曲目,名叫《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注1)。”
廖建宇他们不会出声催促,不过杨谦准备的时间也不长,很快,他便稍微鞠了鞠躬,简单地介绍一下,然后开始了自己的演奏。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这个曲,从名字看起来就给人一种不一般的感觉。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花不应该就是红色的吗?
为什么这样红?难道花的红还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吗?
这样的曲名,确实能够让人浮想联翩。
不过,杨谦拉的第一段旋律,也会立马将“观众”信马由缰的思绪拉了回来。
只见他闭着眼睛,微微歪头夹着小提琴,脚步一前一后地站着,没有多余的动作,左手揉动琴弦,右手反复拉弓。
这个反复可不是机械的往复,手腕的扭动、小臂的摆动,都显得简洁有力,同时节奏变化复杂。….以至于开头这一段旋律,显得又悠扬,又细腻,空旷荒凉、波云诡谲,令人眼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个不同于中原大地的苍茫景象。
“西北边疆?”
“维族风情?”
廖建宇和陈刚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他们都从彼此惊讶的眼神里,看出了相似的猜测。
确实,开头这段前奏的旋律、律动,就是跟西北边疆的民族音乐的感觉很是相似,或者说就是这种风格!
当然,曲子的动听,也掩盖不了杨谦演奏上的出色。
陈刚回过头来,眼神落在了杨谦那段慢下来的拉弦动作上。
忽快忽慢的节奏,已经向陈刚他们证实了杨谦的小提琴演奏并非只是普通的初学者,或者是明星中普通玩票着的水平,他确实是有着真正实力的。
但这个彻底慢下来,慢得弓弦的声音都微乎其微了,杨谦的手还依然保持得那么沉稳,同时左手的揉弦还跟上了动作,小提琴稳得好像都不曾动弹过一样。
陈刚的眼里不由地绽放出了惊喜的神采。
好家伙!
这小子是真有这么一手啊!
光是这么一下,魔都音乐学院小提琴专业的一堆本科生、研究生都被比下去了——当然,也不是全部,魔都音乐学院还是有不少同样妖孽的天才学生的,他们同样能拉得这么好。
其实,不仅仅是陈刚有这样的判断能力,坐在评委席上的其他考官们,除了要抓考场纪律的行政部门的领导以外,基本上都能看得出杨谦拉小提琴水平的不凡。
廖建宇同样是满脸赞扬的笑意。
池建滨则是又惊为天人,又忍不住想吐槽。
“你说你,小提琴拉得这么好,去当什么娱乐明星?去唱什么流行音乐?好好学几年,再去伯克利、朱莉亚什么的镀个金,然后当一个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不好吗?”
池建滨倒也不是在心里酸杨谦。
这位系主任可能稍微自私一点,但心眼也没有那么坏。
不过,对于池建滨来说,他确实是瞧不起流行音乐,古典音乐、传统歌剧、音乐剧,在他的心目中,就是要比流行音乐要高级很多很多。
所以,就算杨谦是名气很大的流行歌手,池建滨依旧觉得他只是附庸了市场潮流,并没有把心思放在真正的艺术上......
扯远了。
杨谦拉小提琴的技术得到了专业人士的认可,这里已经无需过多的赘述,但随着乐曲旋律的深入,杨谦那个对音乐旋律的细腻表达,也才逐渐显露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红......”
虽然没有歌词,但杨谦用节奏,用明暗变化的音色,来呈现出了这种忧伤绵绵的反问。
情感的表达,向来都是杨谦的强项。
在纯乐器的演奏上,他依然能够将这方面的能力体现得淋漓尽致。….不过,究竟是“为什么”呢?
现在的杨谦并没有给出答桉,他用一个又尖又弱的音结束了刚才忽然强烈、快速的拉弦,右手的弓都离开了琴弦。
别急,这还只是前奏!
杨谦要演奏的这个《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小提琴独奏曲,并不像流行歌曲那样简单轻快,它是一个有着完整结构的曲子。
只是顿了顿,杨谦便开始了正文的演奏。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为什么这样红......”
小提琴的音色其实也是可以比较多变的,像贝多芬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演奏出来的音色就可以是磅礴大气、明亮圆润的!
但它最令人熟悉的,还是那种含蓄优雅、细腻婉转、忧郁神秘的阴柔音色。
这样的音色,用在此时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上面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杨谦操控的弓弦下面流淌出来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就如同黑夜下流淌的小河,呜咽伤感,如泣如诉,令人心痛悲哀,又如同角落里盛放的花朵,孤寂空幽,仿佛有着说不尽的神秘愁绪。
但它又有着西北边疆的开阔感,悲伤的愁绪只是点到即止,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便进入了下一个阶段的情绪画面中。
廖建宇听得情不自禁地摇晃起了脑袋,嘴巴微微翕动,好像要跟着一块唱出来一样。
是的,虽然杨谦依旧没有给歌词,但这样清晰的旋律变化,还是能够让人忍不住从曲名里找到一点规则,模模湖湖地能够匹配到此时的旋律之中。
当然,到后面就不行了,廖建宇只是着名的歌唱家,并不是着名的词作家,没办法跟着即兴出来。
而且,杨谦的这个版本的小提琴曲,确实不是完全照搬原来的曲谱,它进行了许多改编,表达的内容更加丰富细腻。
别说没歌词了,就算有原来的歌词,听众也无法根据这里杨谦拉的旋律把歌词对应上去。
......
“啪啪啪.....”
“bravo!”
随着杨谦最后一顿暴风雨一般的拉奏,以及末尾一个经典的结束音响起,本该严肃的考场里竟然响起了考官们不太合适的热烈掌声!
陈刚更是难掩高兴的表情,坐在那儿一边鼓掌,一边喊着“bravo”。
不知道的,可能还会以为这是在演奏大厅里某场演出结束时候的场景呢!谁能想得到这就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研考面试呢?
“确实是好,这个曲写得结构很完整,而且是不是还用了一点西北边疆少数民族的音乐元素?”
廖建宇笑着说道。
“是的,廖老师,这个曲子的灵感来源是昆仑山的一个塔吉克族的传说故事......”
杨谦从脖子上取下了小提琴,礼貌地鞠躬之后,认真地回答起来。
“杨谦,你刚才的演奏,大的方向上没有什么问题,拉得很好,但就是演奏的表情上,投入得比较少。对于一个小提琴演奏者而言,你的表演,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你拉出来的旋律、音色。但你自己面部的表情,也可以是,或者说绝对是你表演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因为你的观众不会只是用耳朵听,他们还会用眼睛看。你板着脸在那里拉,那观众看着就觉得奇怪,你这个演奏者都投入不进去,我怎么投入进去?是吧?改进这一部分,你的表演会更上一个台阶!”
陈刚当导师当了大半辈子,这会儿也忘记了自己是考官的身份,忍不住就想要给杨谦一些改进意见,帮他进步。
不过,陈刚的这个要求,其实是有些争议的。
对于比较传统的小提琴演奏家来说,他们不会愿意在表演中加入一些表情或者动作,因为他们觉得这些额外的东西会影响到演奏的声音。
甚至,在一些激进的保守派看来,这些表演就是在故弄玄虚,在玩噱头,是对音乐的不尊重。
但在现在更加强调与观众互动的年代,小提琴的演奏早就不仅仅是小提琴和曲子那么简单,它呈现给观众的体验,还包括了演奏者自身,以及现场的许多舞美、灯光等等。
陈刚虽然年纪比较大了,但他的思想并不陈旧,现在要求杨谦做的,也是更加符合当前时代,甚至是走在了比较“潮流”的时代前沿!
杨谦不一定能在这方面做到很好,但他作为一个流行歌手出身的演奏者,还是比较能够理解陈刚老师提的意见的。
所以,他点头,认真地听着。
“当然,总体而言,你的表现是非常好的!我很喜欢,非常惊喜,你居然能把小提琴拉得这么好......”
显然,陈刚刚才说了那么多,并不是不满意,而是太满意了,大拇指一直是竖着的,末了还夸奖一番。
“对,拉得非常好!以前也没看到你拿出来过。”
廖建宇笑着点头,给老爷子附和一下。
“谢谢陈老师,谢谢廖老师。班门弄斧了,后面还是要谨遵陈老师的教导,回去好好练。”
杨谦不敢飘飘然,连忙两只手交叉地合十,表示一下谦虚。不料,他还提着的小提琴,被手里的琴弓勾了一下,发出铮鸣的一声。
“也不用回去再练,你现在随便拉一段,比如说安东·德沃夏克的《幽默曲》,这个你知道吧?嗯,它就很适合表情丰富的表演。你把开头,得得得,得得得得......这段拉来试试。”
难得遇到这么有才华的学生,陈刚忍不住就开始了一段现场的教学,完全不管现在是不是在考试。
廖建宇也没有拦着。
八十多岁的老爷子可是魔都音乐学院“院宝”一般的存在,他想干什么,那就干什么吧,大不了,今天的面试大家都加加班。
而且,廖建宇也觉得此情此景很有趣,未来传出去了,未免不是一段佳话!
杨谦不敢怠慢,他在脑袋里回忆一下《幽默曲》的曲谱。
系统里没有,但幸好,这首歌除了很有名、流传很广以外,是小提琴学习者少不了要经历的练习曲。
杨谦在熟悉小提琴技能的时候,也扎扎实实地练过一段时间。而他的记忆力也还是不错的......wWW.ΧìǔΜЬ.CǒΜ
(注1:《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其实不用过多介绍,这是一首应该大多数小伙伴都听过的歌,它是1963年电影《冰山上的来客》的插曲,词曲作者是雷振邦先生。文中主要是用到了它的曲子,它的小提琴编曲也是非常经典,大家可以去看吕思清老师独奏的,辅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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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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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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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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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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