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龙建华坐在屋旁石头上,秦文博笑道,“在家里呆的感觉如何……咦,今天没带兔子,却带来一摞书,是想让我学着抽烟还是想让我折四角板去和小孩玩还是用来做手纸?”
龙建华笑骂,“看你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买书来,不就是让你读的吗?天天扛着锄头、背着背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好玩?”
秦文博打开门,顺手把书提进屋,“这样的生活也很不错,这三个月就收获一千三百多,比工人强多了。要是能全国通行,本大爷到全国找食吃……喝水自己倒。”
龙建华摇摇头,“路边到处是泉水,还要到你这里喝?我看你们也没挖多少药材,用得着出工吗?”
秦文博惊讶地看着他,“你以为八队和九队一样?没药材挖了就去锄山啊,能让你闲着吗?春天锄了一遍,冬天还要锄一遍。明明挖毛草根的时候就已经翻了一遍,但还要锄。人家说,牛不耙田也老死了。农民不干活,哪能叫农民?”
好像也是。如果不是挖药材把人的心思挖活了,九队的安排也会一样,除非大雨和雪天,不然都要出工。
没有让他继续抱怨,龙建华指指自学丛书,“省里最大的书店才三套,被我全部买回来了。看看书,不能把学的东西还给老师,人家不会感谢你的。”
秦文博把书名一个个地看下去,“《化学》,炒菜的时候会发生化学反应,但得到的化合物是什么,这书肯定不会告诉我,只能靠肚子去感悟……”
“《物理》用得很多,木碓为什么那么长,就是杠杆原理的应用……”
“《平面几何》、《平面解析几何》,我编箩筐之前用过,因为篾要剖多长,心中先要有个数,所以画出来算尺寸;《代数》、《三角》,鸟用都没有……”
看到龙建华作势要拍他的样子,连忙呵呵笑,“看,我都会看,把还给老师的再给要回来。几年学费可不能白交……我去做饭。告诉你,我做的肥肉炒干兔子,味道可是一绝,吃了还想吃。”
“建华,你说现在有几毛钱了,以前的粗茶淡饭为什么就吃不下了呢?前几天没多少米了,我去社员家里买,人家都不卖,说现在有钱了,不缺那几毛钱;妈蛋,害得我连吃了三顿干薯米饭,把我的喉咙剌得……沙哑了两天。”
龙建华揭开他装米的坛子,“你的米不多啊,十来斤?”
秦文博叹了口气,“现在都有几毛钱了,谁还想卖米啊。我说,照这个趋势,明年更难买,只能上街去碰运气了……不过,油水多了,吃的米就会少。我按你说的,用新鲜红薯丁煮饭,吃了几次,味道还真的不错,这样也可以省下一些米。”
龙建华没想到这个问题。大家都有钱,就不会去卖米,明年上半年到供销社和大队打米厂能买到米的概率就会大幅度下降。
这是一个大问题!
看来,帮九队先进行杂交水稻种植是一个最英明的选择。
有钱了,没米啊,有钱也买不到。
秦文博炒的干兔子确实香,不过只适合年轻人吃,一是油煎火辣,二是比较硬,五十岁以上的人是不会吃的。
龙建华三扒两口很快把半斤米饭吃完,辣得直嚯嚯,连忙找水喝,“这么辣,感觉嘴唇都不是我自己的了,难怪你的干兔子还没吃完。”
秦文博指着他呵呵笑道,“湖湘人不怕辣。你这种吃辣椒的水平,也配做一个湖湘人?要吃得辣才能霸得蛮,霸得蛮才能赚工分。”
龙建华把含在口里的水咽下去,“跟我比?你才挣八分工,我挣的可是十分工。”
秦文博大受打击,端着碗快速往嘴里扒饭。
他比龙建华早一年插队,年龄也大两岁,结果现在还只能挣八分工,如何不郁闷?
两人正说话,门被人猛地推开,撞到墙壁后又反弹回去,被人一脚抵住。
龙建华一惊,马上站起来,看着门口之人。
那人五六十岁,身材魁梧,满眼不善地看着龙建华。
秦文博被吓得差点把碗扔掉,看清门口之人后连忙站起来问,“岩重叔,您来了,吃饭了没?”
男子理都没理他,盯着龙建华问,“听说你功夫特别厉害?”
龙建华有些诧异,自己打架的名气在八队九队已是尽人皆知,来八队的次数也不下十次,怎么还有人问这个问题,想干什么?
马上想起,自打了王石岗兄弟后,有人说过他们还有一个住在别的公社的叔叔,也是一个老把式,看来今天是来找事的。
可能是看到龙建华没马上回应自己,男子继续说,“石岗只是想阻止你打他弟弟,却被你打得一个月没下床,说明你很能打,但你的心更毒……”
这话,龙建华就不爱听了,当即喝道,“我的心毒不毒,你这样的人不会知道;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就知道你的心很毒。你不要用嘴巴激怒我,你想为王石岗兄弟报仇,你直接出手便是!”
秦文博连忙放下碗,把龙建华往后拉,自己站在两人中间,“岩重叔叔,那事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
王岩重往前跨出一大步,伸手把秦文博拨得压在简易饭桌上,桌子被压散架,饭菜撒了一地,“敢对我出言不逊?让开!我要替他师傅教教规矩。”
见王岩重冲出,龙建华伸出手想把秦文博拉到一旁,却没来得及;看着秦文博摔倒在地,怒火骤起,弯腰抓起一条小木凳,在躲过王岩重打来一拳的同时照着他的手砸去。
王岩重左手一挡,挡住了板凳,右手一拳打在龙建华的左手小臂上,把他打得后退两步;但也因为受了一板凳,他抬步就要后退。
龙建华可没想后退,他一个箭步冲向前,抓着凳子又是一砸,砸开王岩重挡来的手;一脚踹去,踹中他的下腹;接着又是一凳子,直接砸在他的头顶。
王岩重踉踉跄跄后退到门口,龙建华大吼一声,再次冲向前,又是一板凳砸去;在他护住脑袋之际,一脚踹在他胸膛,将其踹向门外,结果被门槛一挡,仰天倒在地上。
龙建华丢掉快要散架的小板凳,顺手抄起门边的扁担,照着他的腿砸去,这时才吼出来,“你敢替我师傅教我规矩?你也配?!”
王岩重想爬却爬不起来,被龙建华连续几扁担下去,不停地发出惨叫,惨叫声遍布八队所在峡谷。
秦文博也反应过来,拿着一根木棍跑出来,朝在地上哀嚎的王岩重猛砸,大吼,“你是把式就了不起?还跑到我家里来打我?残害知识青年,你就是阶级敌人!”
龙建华只砸腿,秦文博就不一样了,专门照上三路砸;几次因用力过猛而导致木棍脱手,但他捡起来继续砸。
都很凶残的样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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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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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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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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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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