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自家的竹筒咕噜咕噜灌一通水后,陈大牛把大家全部召集到一起,在路边拔起一根鱼腥草举在头顶,“大家看清了,干的鱼腥草可以卖五毛六一斤。从现在开始,女的全部扯鱼腥草,男的快点把稻草垒完,然后也来扯。要记住,这是我们的盐钱!”
王兰花接上一句,“岂不是十一个多鸡蛋?从来都没想过这个也可以卖这么贵。”
用鸡蛋来比,很直接。
接着把大竹篮里的草往地上一倒,“记住喽,这草是我的,收工的时候我还要抱回去的。”
陈大牛连忙说,“强嫂的话很对。大家把草倒出来,收工的时候带回去。”
听说一斤干鱼腥草可以卖五毛六,大家立刻兴奋起来。
女的马上找地方把竹篮里的草倒出来,然后快速拔身边的鱼腥草;男的则快速转身,拖起稻草就走,速度不知道比开始快了多少。
越近中午,阳光愈烈,龙建华感觉脸痛,额头上的汗直往下淌。他不时曲起食指在脸上刮一下,汗水顺着手指掉落;接着快速一甩,手指上的汗滴砸在水里,形成一道道波纹,朝四方波动而去。
龙建华把田埂上最后一捆稻草拖上草垛时,很多精壮劳动力手中已经抓满鱼腥草;在他们所经田埂上,还摆放着一小堆一小堆的。
中间也没再休息了。
这速度,比原先快不止五六倍。
没有谁磨洋工了……
待龙建华把草垛尖做好后,陈大牛大声说,“从今天开始,龙建华可以拿七分工。”
潘光娥大声一句,“凭什么呀。他六十斤都挑不起,拿六分工都已经是多了。”
几个妇女也随声附和。
她丈夫王旺财斥道,“就你事多!”
工分牵涉到粮食的分成和年底钱的分配,是一个大家都很在意的问题。队里就那么一点粮食,就那么一点钱,别人多了,自己就少了。
龙建华没有回应,一边拔鱼腥草一边朝前走。说实话,他现在有那么多威灵仙,根本不在意那点工分。
陈大牛呵呵笑道,“给他七分工,自然是有道理的。说实话,如果不是他说鱼腥草可以卖钱,我们都把这些钱扔在路上了。你们说,有没有道理?”
王玉花大声回应,“如果是这样,十分工也可以啊。十分工才一毛五,一斤这玩意就有五毛六;我们把鱼腥草全部扯起来,怎么个也有几百斤吧,那得多少钱啊。”
听她这么说,很多人反应过来,开始起哄。有的说可以记十分工,有的则要等钱进入口袋才能算数。
吵吵嚷嚷中,邹淑娴话传入众人耳中,“队里能不能卖这个啊,万一出问题就麻烦了。”
这话如一盆冷水浇在众人头上,顿时安静下来,全都直起腰看向队长。
陈大牛哈哈笑道,“你们以为我就那么笨吗?都问清楚了,没一点问题的;有多少,人家供销社就收多少。只要干透了,价钱就是五毛六!”
王玉花大吼一声,“那还等什么,抓紧拔啊。今天晒干,明天下午就可以去卖!”
嘴里吼着,双手还在快速舞动,速度和给自家扯猪草一样快。
一会后,陈大牛喊道,“收工,下午都带家什来扯鱼腥草!”
男人们转身在田埂上收鱼腥草,抱着满怀的鱼腥草往回走;女人们在把鱼腥草收拢后放进竹篮,又把原先放置的猪草抱起,跟在男人们后面走,一路叽叽喳喳地议论。
龙建华把所拔鱼腥草汇拢后抱在怀中,莫约十五六斤的样子。
来到队里仓库的屋坪,男人把怀中的鱼腥草往地上一扔,然后走到自己婆娘身前接过猪草;婆娘们把竹篮放到地上后,转身去接自己女儿的猪草。
待所有鱼腥草被摊平后,所有人都眼冒金星,仿佛是看到一地的钞票。
陈大牛把猪草还给邹淑娴,大手一挥,“回去吃饭,下午继续!”
王玉花接着来了一句,“明天晚上数钱!”
陈力前嘿嘿笑道,“这要看大牛分不分钱了。”
陈大牛哈哈一笑,“分!怎么不分?!如果钱够,大伙先去再买一头小猪仔喂着,明年的油水就多了。”
会计陈力胜嚷嚷,“只要明天我家能分十块钱,我后天就把猪杀了,再去买两头小猪仔。”
到哪里去买小猪仔,龙建华不知道。但小猪仔的价格他是知道的,一斤小猪仔相当于三斤猪肉价,有时候更是达到五斤,而小猪仔一般都在十斤以上。
陈力胜问龙建华,“如果我杀了猪,你买不买肉?”
龙建华笑道,“一定要买的。不过,可能要先赊着。”
“赊着就赊着。你一个月有八块钱,明天还有钱分,不怕你跑了。给你定十斤。”
“多多益善。”龙建华大声回应,接着又问,“各位大哥大嫂,不知道谁家有多余的锅碗瓢盆菜刀砧板、锄头镰刀、锯、钻、箢箕篓子篮子晒蓬箩盘和箩。我可以借,也可以买。”
陈大牛点点头,“我到建华那里看了,确实是东西奇缺,扁担都没有。如果大家有多余的,可以借他用一会;过十几天,我们集体弄几天箢箕篓子篮子晒蓬箩盘和箩,到时候大家都不会缺的。”
邹淑娴笑道,“建华,我送你一担箩和一担箢箕。都是自家编的,不值钱。”
陈力前接着说,“我送你一床晒蓬,没烂的,烂的不送给你。”……
一家家都大声报出自己或送或借的东西名字,龙建华有种要流泪的感觉。这时的农民还是很淳朴的,只要自己有的,哪怕自己紧张一些,也可以借给需要的人用;对于自己制作的,更是大方得很。
听完大家报完家什名字后,龙建华大声说,“各位大哥大嫂,多谢了。不过我在这里说一句,这些都是借的,并且是有借有还。两个月之内,我一定会把借各位的东西还了。”
“箢箕篓子篮子晒蓬箩盘和箩都是自己编的,又不值什么钱,还什么?送给你就是!”
“农村人,谁不会编这些东西?不用还。”……
最后还是陈大牛发话,“既然建华说要还,那就还吧。老祖宗说的对,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大家这才作罢。ωωω.χΙυΜЬ.Cǒ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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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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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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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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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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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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