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可宝贝自己的名声了。
她深知一个好名声更容易获得底层庶民的信任和依附,有利于重建崭新秩序。
一个是冰冷威严的君主形象,一个是仁慈温和的君主形象,底层庶民潜意识更偏向后者。哪怕二者都要打仗,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路上,但庶民更容易相信后者会带给他们安定的生活。庶民知她温和,而凶名赫赫的一面,只要让她的敌人看到就够了。
“善孝,此事交予你和公义可好?”
事情宜早不宜迟,刻意拖延反而会留下诟病。哪怕沈棠的野心不允许吴贤这位对手存在,但当下大家还是盟友,有着共同的敌人。联手除掉以黄希光为首的敌人要紧。
这个世道,生存才是第一要务。
生存下来的势力才有资格谈以后。
沈棠不仅接下吴贤的求援,还要用最快速度派人过去接应,最好能震慑黄烈兵马。
她现在人手不缺,随便拎哪个出来都能干活儿,但思虑再三,她还是选择了崔孝和栾信。沈棠说完,崔孝便投来诧异目光。
“主公愿委以重任,孝自不该有半分懈怠,只是目下身无寸功便统领此事,怕是不太妥当。”崔孝这话有委婉拒绝的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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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笑着解释:“善孝不用多心,非是我刻意刁难于你,而是深思熟虑过的。”
上来就让崔孝直面老东家确实不太地道,心思多疑的人或许会以为她故意刁难。即便没这一层,一个任务以新人为主,老人为副,栾信心中就不会有点儿想法?
还有一重,崔孝或许只是谦辞。
但沈棠一向喜欢打直球,又不是哑巴,上天让她长一张嘴,可不就是用来说的?
“掩藏气息的军阵言灵不少,但能掩盖国玺的,我只在善孝这边见过。由你统领,大军便能避开敌军耳目,顺利与昭德兄会合,这是旁人无法轻易做到。让公义与你一道过去,从旁辅助,则是公义自身缘故。他的文士之道负荷过重,行动慢于常人……”
谁家打架会让网络延迟飙红的当队长?
公义哪里都好,唯独树懒一般的反应实在让人捉急,一旦作战,反应就比普通人慢个十几息。这点缺陷注定他只能打辅助。
看着新主公认真跟自己解释的模样,崔孝展颜拱手:“崔孝定不负主公期许!”
崔孝还跟沈棠要了赵葳。
沈棠疑惑:“你说大伟那个孩子?”
“大伟之父赵奉,与孝素有交情,孝也视大伟如己出,盼她出息。年轻武者在战场多磨砺,于修行有益……”新主公如此坦诚,崔孝也不遮遮掩掩,直接摊开了讲。
他作为长辈要照顾一下侄女。
风险不大又能积累经验的机会可不多。
沈棠点点头,顺便想起了徐诠。
“既如此,那你将文释也带上吧。”一个孩子是带,两个孩子也是带,多多益善。
崔孝对徐诠有些印象。
这些印象并非源于徐诠的堂兄徐解,而是因为自家侄女赵葳。赵葳仗着赵奉在天海小辈中作威作福,谁得罪她,她就打谁,闯祸有长辈兜着。时日一长,得罪人也多。
他们生怕赵葳被带坏,对孩子的朋友圈仔细筛查,其中徐家徐文释跟赵葳走得近,更是着重观察对象。但此前都停留在“听闻”层次,面对面接触,倒还是头一回。
沈棠还丢出了公西仇这枚核武器。
起初,公西仇是不情愿的,但沈棠有说服他的小技巧:【你只用盯着黄烈那边的十六等大上造打就行,其他都不用你管。】
公西仇道:【那行。】
点齐五千兵马,出兵去接应吴贤。
吴贤派出来的信使也跟着一道过去,若没他们,外人怎么知道沈棠没拖泥带水?
信使是吴贤帐下一名武将,实力不弱,武胆图腾很适合侦查突围,给沈棠送求援信才落在他身上。他隐约觉得崔孝有些面善。
盯着看了许久,崔孝想忽视都不能:“将军这般瞧着崔某作甚?可是哪处不妥?”
信使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不瞒先生说,在下觉得先生很是面善……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先生祖籍可在天海郡?”
崔孝:“……”
不远处的栾信:“???”
不是,虽说崔孝因为特殊的文士之道,存在感不强,但也不至于连人都认不出吧?
崔孝离开吴贤投奔主公前后就个把月!
崔孝情绪稳定,把玩手中的刀扇:“在下不是天海人士,姓崔,名孝,字善孝。”
信使眨眨眼,眼神迷茫中带着几分迟疑,迟疑中又含着几分动摇。好半晌过去,他道:“先生名讳倒是与末将一同僚一样。”
崔孝问:“有无可能,就是一人呢?”m.xiumb.com
信使:“……”
信使:“???”
信使:“!!!”
他的脑子险些烧掉。
崔善孝是什么时候到了沈君帐下?
信使居然一点儿印象都无。
崔孝打断他的思索:“这些琐碎无足轻重,当务之急是快点找到吴公兵马。”
沈棠的猜测是正确的。
崔孝的文士之道确实很有威胁。
他若生出逆谋念头,只需在关键时刻,偷偷打开文士之道,将副作用施加在侍奉的主公身上,便能从内部瓦解班底。这也是他为何不愿与其他人交代底牌的原因——包括赵大义和秦公肃,至于吴昭德就更不可能。
某种程度,崔孝比祈善还难就业。
祈善的【弑主】发动还需要主公生疑,主动权在上位者手中,但崔孝的【视若无睹】却在他一念之间。他想要偷偷搞人,那真是一搞一个准,还不会被发现坏名声。
这点,恶谋看了都直呼内行。
弊端明显,益处也很明显,只要上位者始终信任,崔孝始终忠诚,他所在的兵马便是一支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魅”大军。
任何地方都畅通无阻!
当然,掩护的目标群体越大,耗费越大,维系时间越短。作战之时,便需要斥候施以辅佐,在有暴露危险的时候施展文士之道,在安全的时候全力行军,直捣黄龙。
全速行军之下,仅用了三日。
最震怒的,无疑是收到消息的黄烈。
“你说那支兵马打出哪家的旗帜?”
斥候颤颤巍巍:“沈氏大旗。”
屠龙局几十支势力就一家姓沈的。
“姓沈的,又是沈幼梨——这是五千兵马,不是五千只蚂蚁,如何能接连躲过五重防线,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这是黄烈最不明白的地方,渎职成这样得是奸细吧?
斥候半跪在地,汗出如浆,后背的衣料不知何时被汗水打湿,紧紧黏在肌肤上。
他连狡辩推卸责任的余地都没有。
惨白脸:“标下失职,请主公惩处。”
黄烈又问:“为首武将可有公西仇?”
辨认公西仇最简单了。
扎着满头小辫子又眼瞎的就是他了。
此问一出,斥候将脑袋垂得更低:“敌将之中,确有一人,酷似公西仇……”
黄烈望着吴贤兵马方向,有些不甘。
若无沈棠插手,他和章永庆夹击吴昭德,胜算极大,但沈棠援兵抵达,后续兵马怕也在路上。此时开战,能速战速决固然好,怕就怕战事胶着,让沈幼梨捅了刀子。
最重要的是,黄烈有一部分兵力不在。
黄烈在这里权衡利弊,吴贤那边也热闹非凡,更是在赵葳抵达之后推向了高潮。
吴贤大营。
“尔等作甚?”
赵葳一声暴喝,还不待旁人弄清声音来源。她徒手捏断军杖,一脚踹飞行刑的兵。
崔孝厉声道:“大伟,回来!”
赵葳蓦地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环顾四周,面色难看。
大军顺利跟吴贤兵马前哨联系上,吴贤得知大喜,当即派人去接崔孝等人。赵葳一开始老老实实跟在他身边,期待跟老父亲赵奉见面的场景。谁知就看到赵奉被杖打。
这一幕让她脑子嗡的一声,怒火中烧。
理智下线,她在身体本能驱使下捏碎了军杖,踢飞了行刑的兵,挡在赵奉跟前。
这一幕不止其他人傻眼,赵奉也懵了。
此刻的他很是狼狈,脱去上身武铠,袒露胸背,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还在淌血,他本人亦是发髻微乱,脸色冰冷。脊背有数道木杖重击后的红痕,一些肉还烂了。
以赵奉如今的实力和名声,说句难听的,哪怕他性骚扰主公吴贤或者主公的妻妾,都不至于大庭广众之下挨这顿军杖!
偏偏,这一幕就在赵葳跟前发生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吴贤帐下诸人还未说话,倒是赵葳背后的赵奉开口:“军营重地,岂可儿戏?”
赵葳面上褪去血色。
她视线对上远处神色森冷的吴贤,不远处还有几张熟悉的叔伯面孔,她张了张口。
身后崔孝又道:“大伟,回来。”
声音虽严厉,却是为了维护。
赵葳咬紧惨白的唇,双手抱拳,冲吴贤告罪领罚。她若回去,以两家合作的紧要关头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此事因她冲动而起,她当然要为此负责,不能再让长辈们收拾烂摊子了。吴贤当然不会罚她,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他自然要给沈棠几分薄面。
“你这小子,为何要出来阻止行刑?”
赵葳反问:“赵将军所犯何事?”
吴贤道:“延误军机,残害同僚。”
赵葳心下一愣,对方说的是她的爹?就她爹那个受气包的本性,还能残害同僚?
她迷茫扭头看着赵奉。
“大伟,你下去。”赵奉神色间并无一丝悔意,但也没有一丝被冤枉的愤懑。坦然自若,看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奈何赵葳脚下生根:“赵将军……”
吴贤问她:“你与大义是何关系?”
赵葳打断杖罚,这事儿往小了说就是粉丝不忍偶像被打,一时激情出手,但往重了说也是破坏两家关系。吴贤也没准备闹大。
但他没想到,赵葳身上埋着“炸弹”。
崔孝:“大伟是赵将军之女,见生父被杖责,情急之下失了分寸,请吴公见谅。”
沈棠没阻止崔孝带着赵葳,崔孝便试探了沈棠的态度——赵葳作为亲卫跟在他身边行走,势必会碰见赵奉还有熟悉赵葳的一众叔伯。本身存着身份性别暴露的风险。
沈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衫。
裙子上还有无晦特地画的花样刺绣。
【你看我像是准备隐瞒的意思?】
以前大家伙儿都不信她的性别,加之此事对她也有利,沈棠干脆由着他们误会。
现在她都站稳脚跟了,还误会下去?
穿个美美的小裙子还被误会女装大佬,多憋屈?她准备借着这机会,彻彻底底摊牌!她,沈幼梨,如花似玉好一个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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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天熬夜,遭不住了,二阳之后,确实感觉心脏比以前反应大。今天下午睡着睡着突然惊醒,动一下,感觉左边肋下有点异样。一直补觉补到自然醒,大概晚上六七点,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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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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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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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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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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