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也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这个时代的舆论方式仅停留在捏造歌谣、鱼腹藏书这样粗陋的手段,这是上位者用以愚弄掌控人心的手段,但也仅仅如此,并未对此深度开发舆论的各种用法……
可沈棠不一样哦。
她脑中有百八十种花样。
十乌恰好就是验证她的理论,让她进行实操的地方。将舆论和信仰神话揉捏到一块儿,不信不能掀起一场自下而上的风暴。
搬空一個部落积蓄已久的粮仓,沈棠便命令流民头目给每一个流民都分去足够的粮食和过冬物资,还召开一场小型的庆功会。
十乌善弓马骑射,也善歌舞。
看着围绕在篝火旁载歌载舞的老老少少,沈棠眸光深沉。顾池见自家主公竟没有加入的意思,问:“主公不下去玩玩?”
姜胜也瞧了过来。
说到底,自家主公还是爱玩的年纪。
沈棠斜了顾池一眼:“我下去玩?”
这厮哪壶不开提哪壶。
先前这般嫌弃,明摆着揶揄自己。
顾池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沈棠漠然道:“载歌载舞这样的乐事,当与袍泽同享,他们算什么?”ωωω.χΙυΜЬ.Cǒm
简单来说就是提不起兴致。
倒不是她歧视异族,如果换做公西仇这样的,不用顾池提醒她早就混进去摇头晃脑了,可眼前这些流民是十乌族。说白了,就是她的敌人,与他们同乐忒怪了。
顾池:“……”
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家主公的喜好——唱歌、跳舞、画画、骑猪、公西仇。
祈不善说得对,这厮真是蓝颜祸水。
庆功会有肉有酒、有歌有舞,流民们似乎要彻底纾解心中苦闷,作乐至深夜。除了沈棠等人,还有一人并未加入这场狂欢。奴隶少年雀头坐在高处,看着底下围在篝火旁载歌载舞的十乌流民,目光透着几分复杂——这些人正为残害了同胞同族而欢庆……
还未生出多少感慨,脑后倏忽有细微动静,他抬手一抓,抓到一只酒囊。
雀头愕然扭头,却见是林风。
他正欲起身行礼却被制止。
“今日大喜就不用多礼了。”
林风示意他坐下。
雀头也未推辞,一屁股坐了回去。
林风坐在他身侧不远处,双手托腮看着底下升起的一团团篝火:“真好。”
雀头给了点儿反应:“好?”
林风反问:“吃饱喝足如何不好?”
雀头张口欲言。
这些低贱的流民吃饱喝足了有甚用?
不过是浪费粮食罢了。
可惜倒在他们屠刀下的部落族人。
雀头垂下眼睑,收敛心中思绪。
林风又问:“你怎么不下去跟他们耍?”
雀头:“没什么兴致。”
“为何?”
雀头道:“我不喜杀戮。”
这话林风是一个字都不信。
十乌诸位王子,在十乌王庭大王野性教育之下,没有一个善茬,甚至有人为了锻炼自己的血性,率兵屠杀不服从王庭统治的小部落。男的全部抓起来,当着他们的面将他们的妻**至咽气,再将他们砍头剥皮做成战鼓敲打取乐,雀头却说自己不喜杀戮……
这就跟郑乔说他还是在室一样。
再说了——雀头在战场上杀红眼的模样,她也不是没见过,装什么装?
正这么想着,天空倏忽亮起。
不少流民也注意到异样,下意识抬头。
然后——
他们彻底呆了。
雀头更是惊得原地起身。
一只黑色三足乌鸦模样的鸟兽拖着红色光晕,从天而降,顷刻没入山中消失不见。整个过程仅仅维持三息,众人从走神中回过神,出于看热闹的本能凑了过去。
沈棠也被人从浅眠中“吵醒”。
“外头吵吵嚷嚷的作甚?”
顾池两个也已经睡下。
同样被外头的嘈杂吵醒,前后脚出来,手上还在整理没来得及穿戴整齐的衣领。看着营帐吵吵嚷嚷,不知道的还以为营地被敌军偷袭了。随便抓过来一个人询问。
答道:“方才天上降下来个怪东西。”
要知道大陆局势就是被两百年前的贼星改变的,不管是诸国子民还是各地异族,对于“贼星”都报以高度重视。谁不想自己的地盘再降下来一颗贼星?特别是被大陆诸国排斥的异族,那是做梦都想。若是有贼星加持,他们何愁不能挥兵南下,一统大陆?
天降神物,第一反应就是“贼星”。
只是,待众人将东西从烧焦大坑挖出来,却发现不是啥贼星,而是一块碑文。准确来说是一块记录十乌文字的碑文,鲜于坚等人早已经派兵将此处封锁拦截。
“主公!”
众人纷纷行礼。
沈棠大步流星而来。
不少流民大着胆子凑过来看热闹,但他们不敢越过兵卒拉起的警戒线,倒是雀头跟着林风混了进来。可沈棠没来,林风不会擅自接近,雀头自然没机会凑近细看。
“天上又掉下个什么东西?”沈棠有些起床气,此时更是骂骂咧咧,“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天是被谁捅破了吗,隔三差五往下丢个东西,去他大爷的……”
顾池和姜胜默契地闭上了眼。
主公,涵养,注意涵养!
鲜于坚上前回禀:“主公,是块石碑。”
“石碑?”
鲜于坚凑近轻声:“上面是十乌文字。”
雀头离得近,听到这话瞳孔微颤。
天降石碑刻着十乌的文字?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张攥了起来。
沈棠面色一变,收敛了怒容。
“上面写什么?”
鲜于坚神色为难。
沈棠没好气,劈头盖脸问道:“有什么话就说,支支吾吾便秘了啊?”
鲜于坚在沈棠帐下也有时日,深知自家主公半夜被吵醒是什么狂躁状态,也不敢顶嘴,轻声道:“全是歌颂金乌事迹、教化子嗣的家训……主公,出问题了啊……”
如果石碑是真的……这玩意儿岂不是作证十乌乃是金乌后裔的铁证?
十乌本就嚣张。
再加上这么个验明真身的玩意儿……
还不要飞上天跟太阳比肩?
鲜于坚一狠心:“主公,趁着未有人发现,趁早将其毁了,一了百了!”
沈棠略一沉吟:“若真是神赐之物……我等毁之,怕是会得罪上苍……先看看石碑内容吧,若是无足紧要的玩意儿,留着便留着了。”
鲜于坚目光惊悚。
平日比十只狐狸还狡猾的主公……
怎么今儿开始犯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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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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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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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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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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