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笑之极。”顾篱落不屑地嗤笑。
别说她已经涅槃重生,根本不再需要他的任何弥补。
更不要说顾渊行所谓的忏悔,只是临死前想求一份心安罢了。他从未做过,哪怕一件可称得上弥补的事情。
顾篱落看一眼病床上那个男人,眉头微蹙转过了头。
“妈咪,你怎么了?”顾柒柒抱着顾篱落的脖子,稚声问道,“妈咪,你的眼睛好红,你哭了吗?”
“没有。”顾篱落飞快地接话道。
顾柒柒伸出手指,摸着顾篱落的眼睛,乖巧道:“妈咪不哭哦,柒柒给你呼呼。”
顾篱落抿紧了唇,看着女儿。
她说自己没有哭,可原来在女儿的眼里,她根本就是要流眼泪的样子吗?
原来,哪怕顾渊行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可仅仅因为他站在父亲这个位置上,便还是对她有着莫大的影响力吗?
大到,即便她不肯承认,即便她逃得再远,也终究还要面对。
顾篱落缓缓呼出一口气,将女儿放在地上,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去,跟你……外公打招呼。”
顾柒柒愣了下,她对顾渊行还有记忆,只是上一次在顾家,也并不是多美好的回忆。
听到顾篱落这么说,她带着疑惑和好奇走到病床前,看了看顾渊行,又转头对顾篱落道:“妈咪,他不是外公,外公没有这么老的。”
一句话,听得顾之茂瞬间红了眼睛。
他扯了个难看的笑容,拉着顾柒柒道:“柒柒乖,他就是外公,你要叫外公的。”
顾柒柒眨眨眼,又仔细看着顾渊行,花了半分钟时间才认出来,眼前这个苍老了好几倍的男人就是那个她见过一次的外公。
“外公……”顾柒柒乖乖叫了一声,低声道,“对不起啊,因为你的头发都白了,柒柒都没有认出来你。”
她不是个记仇的孩子,生病之后,就更不记仇了。
“外公,你怎么还在睡觉啊?”
顾柒柒拉着顾渊行皱巴巴的手指,噘着嘴嘟囔道:“你好懒哦,快快起床啦,然后柒柒带你去染头发好不好?染成从前那样黑的,你就会变年轻了哟~”
她说完,等了等,顾渊行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柒柒愣了愣,像是知道他不会醒了似的,红着眼睛转头看顾之茂:“小舅舅,他怎么还不醒啊?怎么才可以让他睁开眼睛呢?”
“柒柒多跟他说说话,他就有可能醒过来哦。”顾之茂摸摸顾柒柒的头道,“你外公睡着之前,总是跟我提起你呢。”
顾柒柒又转头看顾篱落:“妈咪……”
顾篱落觉得心里仿佛降了一块巨石下来,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握了握拳,对女儿道:“宝贝乖,跟外公说说你最近在做什么。”
“唔……就是玩啊,上课啦……”顾柒柒一边拽着顾渊行的手晃啊晃的,一边稚声稚气地数着自己平日里做的事情,“我不喜欢上数学课,以前我很喜欢的,可是现在我笨了,总是算错,就不喜欢了。可是哥哥总让我学,我知道自己想要变回那个聪明的柒柒,就得努力,可是好难啊……”
“还有体能训练,姣姣和阿澈太厉害了,我和杜胖都只能跟在他们后面一点点学,不过还好有杜胖陪我,不然那么辛苦,我肯定撑不下来的。”
“我最喜欢的就是画画啦,还有打游戏,还有放风筝,我都喜欢……”
看着这一幕,顾篱落悄悄走出去站在了门外,她需要一点新鲜空气来缓解一下心里的沉重。琇書蛧
“落落。”
南宫翡急急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看见顾篱落站在门口,不由大步走近问道:“没事吧?”
顾篱落摇了摇头问:“你怎么来了?”
不是去顾氏了吗?
南宫翡摸摸她的头发道:“听说你和柒柒都来了医院,我有些不放心,索性还是陪你过来比较好。”
顿了顿,他握住顾篱落冰冷的手道:“现在看来,还好我过来了。”
顾篱落看了眼病房内,又低下头,闷声道:“我以为我不会在乎的……”
南宫翡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叹了口气道:“因为我们家落落心肠软啊。”
他早知道会这样,所以之前那么长时间,才决口不提顾家的事情。
顾篱落靠在他怀里,咬唇道:“阿翡,我该怎么做?”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有我在,天下没人会说你错。”南宫翡道。
顾篱落沉默良久,问:“我不想管他死活,不想替他看病,不想关注他的病情和生活。”
“嗯,那就不听不看不管。”南宫翡宠溺道,说着顿了一顿又道,“不过他到底是我老丈人,所以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啊。这么着吧,就让金鹰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专家,最好的护工来照顾他,直到他身体健康活蹦乱跳地离开医院好了。”
顾篱落怔住,没有说话。
“再说顾氏啊,我小舅子现在确实还嫩,接不了手,不过只要有人帮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让木鹰从翡砚调个经理过来,接受顾氏的运营,再负责把小舅子培养成合格的老板好了。如果小舅子不想经商呢,就干脆让他去玿南城,这样他也能长长见到你和柒柒,一家人嘛,还是团聚比较好,你觉得怎么样?”
顾篱落说不出话来。
刚才在病房里的时候她没有哭,可是此刻听到南宫翡说这些话,她却忍不住哭了出来。
南宫翡知道她性格的弱点,知道她迈不过那道坎,所以把能做的都替她做了,却又不让她操任何心。
这样将来有一天,就算她后悔,也早有他帮她尽完了孝和责任。
顾篱落第一次,主动回抱住这个男人,哽咽道:“阿蓝说她何德何能让皇甫青受累,我才是……阿翡,我何德何能,此生得你如此相待?我该怎么偿还得起呢?”
南宫翡微僵,继而抱得她更紧。
她终于肯回抱他了。
“落落,你已经给了我最好的了。”南宫翡亲吻她的发丝道。
这个拥抱,足以抵得他一切的付出。
他甘之,如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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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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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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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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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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