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开门!”
敌人的声音被关在铁门内。
顾篱落听着他们的叫骂声,冷笑一声道:“给你们开门?我傻的吗?”
林漾终于松了口气。
顾篱落没事,太好了。
从在墓园开始他其实就一直在强撑着,这会儿这口气松下来,整个人都卸了劲儿,直愣愣就往前栽了下去。
“林漾!”
顾篱落大吃一惊,急忙扶住了他道:“林漾你撑着点啊,我们不能留在这儿,必须马上离开。”
“林漾!”
顾篱落晃着林漾的肩膀,拍着他的脸颊,在他耳边大声的呼喊。
可无论她用什么方式,回应她的,都只有林漾沉重的呼吸声。
林漾,彻底昏过去了。
“咚咚咚!”
铁门传来巨响,顾篱落知道里面的两个人正在想着各种办法破门而出。
她也不确定这个废旧的铁门能锁住他们多久,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顾篱落咬紧牙,使劲儿将林漾背在自己背上。
她将近一米七的身高,加上平时健身,还算是有肌肉力量的。
可和林漾一米八多的重量比起来,这点肌肉力量就太不值一提了。
刚一背上林漾,顾篱落整个人就被压得差点趴回地面。
咬紧牙关,顾篱落强撑着站了起来。
仅是这两个动作,就让她整个人累得直喘粗气。
“呼……呼……”顾篱落一边半背半拖着林漾往外走,一边自我吐槽道,“这次回去以后,我一定要再学点防身术,回头谁敢跟我动手,就打他个爹妈都不认识。”
这倒不是一时开玩笑,而是今晚的事情让顾篱落明白了,未来等待她的不仅是跨阶层的高低,还有各种随之而来的危险。
而她,不可能总是靠着别人的保护。
如果今晚林漾彻底失去意识,那等待他们的结局会是什么就很难说了。
人不能总依靠别人的力量,总要自己有足够的实力,才能自保,以及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身后铁门哐哐直响,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破笼而出的死神。
那哐哐声成了催命符,也成了顾篱落往前走的动力。
后来回想,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竟是真的硬生生背着林漾走了那么远的路。
旧厂房外,雨还在下。
这地方荒僻得很,既没有人路过,也没有车鸣声。
只有一辆车子,是那两人将他们带来时开的,只是车钥匙还在他们身上。
顾篱落有些后悔没学些别的打火方式,否则这会儿也不用干站着了。
她想了想,先将林漾放在厂房屋檐下,自己跑到车子旁边,将油箱和车胎全都破坏了个干净。
既然她开不了,那就更不能让敌人有机会使用了。
快速地做完这一切,顾篱落又拐回来背起林漾朝着反方向走去。
他们不能原路返回,万一对方知道这俩人任务没完成,或者有其他人顺着方向找过来,那他们原路返回岂不是羊入虎口?
虽然也有可能碰上薄瑾修带来的人,可这种时候,顾篱落没办法去赌那百分之五十的机会,毕竟她背上的林漾已经快撑不住了。
雨水声声中,林漾感觉到有人一直在挪动他,曾有过瞬间的清醒。
“顾篱落……”
“你醒了?”听见耳边林漾的声音,顾篱落惊喜道,“总算是醒了,你再撑一会儿,我们马上就能逃出去了。”
其实能不能逃出去还不知道,毕竟他们走向的完全是不知名的方向。
会不会遇见好心人,或者遇见敌人,或者是薄瑾修……
这些可能性都说不好。
但顾篱落的声音中却充满着希望,好像他们真的已经脱离了危险,只要再多坚持一会儿就能安全似的。
“你……为什么不走?”林漾哑声问道。
他说了太多次让顾篱落不要管他,可顾篱落却始终没有丢下他。xǐυmь.℃òm
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她却一次也没有。
“走?”顾篱落故作听不懂他的意思,笑着道,“我这不是在走着么。”
“顾篱落,你个笨蛋!”
林漾说不清楚心里那翻滚的情绪是什么。明明雨水这么寒冷,明明他已经冻得快没了知觉。
可心里却好似有一团岩浆,从冰寒彻骨的某处渐渐燃起,再向四肢百骸散开,让他整个人好似有了生的念头。
顾篱落感觉到林漾手臂在微微颤抖,还以为他是冷得,于是道:“林漾,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痛很难受,但你听我说,一定不要睡过去知道吗?保持清醒,咱俩多说说话,聊聊天儿,转移一下注意力就不会那么疼了……”
话还没说完,顾篱落却感觉到肩膀那里有温热的湿润滴落下来。
林漾他……哭了。
认识这么久,顾篱落还从未见林漾哭过。
从他的脾气就能看出这少年有一颗多么强大的内心,这样的一个人,顾篱落估计他流再多血都只会想着跟对方犟到死,而不会用眼泪去求饶或者悲号。
可此刻,他却哭了。
“林漾?”顾篱落怔了怔,脚步不停,一边哼哧哼哧走着,一边还喘着粗气安慰林漾道,“你别害怕,咱们这么不是跑出来了么,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安全带回去的。等回去以后啊,你跟小茂就都跟着我,保证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们。”
关于今晚的事情始末,顾篱落始终没有问,是没有机会,也是不忍心再伤害背上这个少年。
可不问,不代表她猜不到。
之前墓园里那块锁着林漾的墓碑上,人名下方刻着“儿:林漾”几个字。
除了林漾的父亲,还有谁会知道林漾母亲的墓碑在哪里呢?还是用那样的方式将他锁在碑前。
而顾之茂同时失踪,恐怕也和林家与顾家的旧仇有关系。
顾篱落其实对这些往日的恩怨没有兴趣。
她没有参与过,也没有兴趣去主持什么正义。
时间的不公那么多,她自己也深陷不公的待遇中,她能做的不过是独善其身,尽力保全所爱之人罢了。
至于上代人的恩怨,她懒得管,也不想顾之茂和林漾被影响。
不管林家和顾家有怎样的仇恨,那都是林祥和顾渊行的事情,和林漾顾之茂都没有关系。
能让孩子承担不属于的责任的原生家庭,给不了他们应有的保护和教育。
所以顾篱落才想着,这件事后就把顾之茂和林漾都从家里带出来。
至少给他们提供一个相对稳定的成长环境。
未来的事情她管不了,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听着顾篱落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林漾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喂,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千万别睡啊。”
顾篱落叹道:“好歹我背着你走路这么辛苦,你多少吭口气儿啊。”
“我没睡。”林漾哑声道,“你不让我睡,我……听你的话。”
“那就好。”有林漾这句话,顾篱落才松了口气。
林漾的手臂圈在顾篱落肩膀上,他沉默了片刻,终是打开了心扉,慢慢开口道:“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这么多年,他只恨我。”
顾篱落微微侧了下头,又继续往前走着,没有打断林漾的话。
她知道他说的是他父亲林祥。
“那件事之后,他失去了一条腿,我们家也失去了经济来源。”
林漾缓缓开口,这么多年头一次,对一个人讲述自己多年来被改变得面目全非的人生。
“后来,那个男人脾气变得暴躁,经常动不动就会骂人动手。终于,我母亲受不了离开了,于是,只剩下我跟他相依为命。”
他不再叫林祥“父亲”,而是称呼他为“那个男人”,大概对林漾来说,在今晚,在林祥将他锁在母亲墓碑前,任由他逐渐去死的时候,“父亲”这两个字对他而言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声音平静,人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可顾篱落却听得心里微微发疼。
说是相依为命,可整日面对着那样一个父亲,林漾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呵,其实这都不算什么,他生了我,我照顾他也是应该的。”林漾轻笑一声道,“不过是一些打骂而已,我皮糙肉厚,受得了,就当是还他的生养之恩了……如果,可以就这么过下去,倒是也还凑合……”
林漾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原以为我的一生就会这样过下去了,可后来……那个叫‘母亲’的女人突然来了消息,你猜怎么着,她得了癌。呵呵……”
“明明好不容易从这个地狱逃了出去,可她却没有那个命享福。病魔带走了她所有的生机,没多久就没了。”
林漾声音停顿了好一会儿。
顾篱落能感觉到他情绪变化,于是轻声道:“没关系,不想讲就不讲好了,咱们换个话题聊。”
林漾却摇了摇头道:“不,我想讲出来,想告诉你。”
顾篱落于是没有再打断他。
林漾接着道:“那个男人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做的好事,就是帮忙葬了我母亲。我以为他多少是有点良心的,没想到这一切竟是为了今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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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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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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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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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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