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最好的是吴训,他好歹还有块破布包着屁股蛋子,张俨三人在跟星兽的杀与被杀中,无数次地自愈又自愈,身上的法衣早不知道丢哪了。
“这一路行来,林蹊都没动静,是早就死在半途了吧?”
虽然便宜了她,却也省了他们的力气。
张俨随便裹了件法衣,趴在了树干上,一动也不想动。
这一次,他们虽然把命保了下来,可是,一次次的自愈,元气都不知流失了多少,将来出去,天仙境的修为肯定是维持不住了。
“……没有确实证据,你们有这想法就是在找死。”
吴训当然也心疼他流失的元气,可那林蹊有天道亲闺女的美称呢。
他瞥了眼不想动的三人,连喝了数口灵酒,“风过尚留痕,就算星兽把她吃的渣都不剩了,总会有点血迹留下。”
吴训连法衣都没换便缓缓往回搜寻,想要找到星兽吃人后,留下的一点血迹。
圣者让他们进乱星兽夺陶甘、陶单和林蹊这样修士的运道,只怕不是他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
大家在这里,都只是结丹修士。虽然他们佐蒙人轻易不会被伤所累,可是,如林蹊这样的气运之子,实不好杀。
就是陶甘和陶单,若不是旧伤新伤不断,他们任何一个单独碰到,想要全身而退,都会有些艰难。
也许,自他们踏入乱星海的那天起,圣者所谓的试炼,就已经开始了。
只是他们都被一时的胜利蒙蔽了双眼,忘了试炼该有的残酷。
他们一百零八人,在洗眼灵水还没下来的时候,已知的,就陨落了二十一人,重伤一人,接下来……
吴训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千万千万不能大意。
未来他暂时顾不了,但现在,林蹊此人,绝对要死要见尸。
若活着……
他原本疲惫万分的脸上,狰狞一片。
半晌,还在休息的张俨三人,在延展的神识中发现吴训还在往后搜索,心头都觉不好。
虽然跑了三天,可事实上,浓雾中不辩方向,除了最开始一直往北跑了三十多里外,后来他们全失了方向感,几乎就在一个在地方绕大大小小的圈圈。
也幸好这地方有点幻形阵的意思,要不然……
不过,算重影失音的时间,感觉怎么也不会往前那么多的。
三天前遭遇王者星兽时,大家是一起逃的,相离的并不是多远,顶多顶多三里。
张俨三人几乎同时翻身而起。
他们都不敢想象,林蹊逃了的后果。
“吴训,一点痕迹都没有吗?”
张俨穿好法衣,一个闪身就到了吴训的身边。
“痕迹断在那前面五里处。”
吴训指着地上和周围树木的刀痕,脸色难看的不行,“你们看这刀痕!”
星沙经过两个时辰没捡,自动消失了不假,但是她几乎所有的刀痕中间都缺了一段,显然那一段是劈在星兽身上,刀刀都没落空。
“浓雾之中伸手不见五指,我们虽然也能通过星兽挥出的爪子,判断出它们头部的大概位置,可它们那么多,慌乱之下,我们实在劈空了不少,浪费了不少力气。”
吴训能被圣者看重,选为星卫进来,当然有他的过人之处,“由此可见林蹊比我们冷静。”
他又带着他们往前缓飞,“这一路的刀痕越来越少,算时间,当时也是我们稍能喘气的时候,只是,我们身上的血腥气大,她在王者星兽吼叫的时候,大概就用了净尘术,所以血腥气淡的很,一路追杀她的星兽,相对来说就少了许多。
她可能也相当注意安全,这一路都没有酒落的血迹。”
虽然他们一直跟着她,可事实上,前进的方向,还是偏了那么一二丈。
看看他们那一边,再看看她这一边,吴训的胸口真的堵的很。
“我可以肯定,她没有受伤,至少没有受过外伤。”
吴训觉得,她的厚毛法衣,也在大战中,建了大功。
“一直到这里。”
他指着陆灵蹊最后靠树的两个浅浅的脚印,“这是她最后露出痕迹的地方,我算过,我们到这一片的时候,天色已经渐亮了,也就是说,她也跟我们一样,一路逃一路杀,坚持到这里。
她是人族,在体力上天生的次于我族,再加上我们都冲过天仙境,体力更甚一般的族人,所以,我觉得她能坚持到这里,并且没有受一点伤,在锻体方面,也一定远甚于乱星兽的大部分修士。”
吴训看看队友,“甚至,我怀疑,她是法体同修,齐头并进。”
这?
很有可能。
张俨三人互看一眼,没反驳。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她腰间挂的灵兽袋。”
吴训把查看痕迹后,一路的猜测说出来,“虽说没有灵气的时候,一般的修士,不能打开灵兽袋,但是,她应该打开了一点,她的灵兽自己使力撞开了灵兽袋袋口。”
他又带着大家往前飞了一段,指着头狼踏雪落在泥地上的脚印,“她的方向,始终没变,一直朝北。”
“……”
“……”
张俨三人俱都沉默下来。
北部是雪原,按理他们应该再追上的,但是……
“北部是雪原!”
吴训的眼睛在大家的脸上掠过,“那里灵能有些乱,据说三里不同风,如果我们能够抓住机会,在灵力湮灭的三里之地,把她按杀住,我们就赢了,反之……
我们在重阴林海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仙界的洗眼灵水,应该下来了,等她得到洗眼灵水,没意外的话,就是她——四处追杀我们的时候。”
这?
张俨三人知道,吴训说的可能就是他们将要面临的。
仙界知道有他们这些人,除了送洗眼灵水,大概也还会有其他如丹药方面的奖励,再加上他们的身家,那些修士,只怕全都在组队,想要反杀他们。
所以,他们真的,只能再入雪原,追杀林蹊吗?
“吴训,我们是不是要哪安画说一声?”张俨冷静地道:“只我们四个不行,”他们已经把一付好牌打成了烂牌,“让她派人驰援吧!她若不同意,我们……我们就给长老传信,想来长老也不想再有跟杀神陆望一样的人活着。”
“长老?”
吴训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张俨天真,“你知道长老现在在哪吗?你知道他现在又扮成了谁吗?你以为,你的飞剑传书,能锁定他?能到他的手上?”
这?
张俨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海城的消息,是长老通过安画和成康,告诉大家的。
没意外,他应该正在海城。
海城徐冬山也不是傻子,现在可能已经在排查各方了。
所以现在的长老一定隐藏了身上的死点,扮成了别人的样子,气息也变了,他的飞剑传书……放也是白放。
“安画不是成康!之前我已经给她传过信。”
相比于成康,吴训更信服安画,“成康出事,她不可能不管,我猜她早就撇下陶甘、陶单,往我们这边主持大局了。”
很有可能。
张俨与两位队友对视一眼,都没反驳。
安画只要到了这里,看到重阴林海被他们弄成这个样子,又察觉了王者星兽,肯定要想办法派人进来的。
毕竟,圣者更喜欢王者星兽的星核!
“我现在给她传信,告诉她,我们这边又失利了。”
吴训拿出一枚传音符,把他们这里的情况,尽数复述一遍后,一把放出,“我们能找机会,杀了林蹊固然好,找不到……”
他咬着牙,“彼此告诫,控制住脾气,以待援军。”
他们不能再死了。
“现在,我带你们,你们三先休息!”
吴训脚下腾起的灵光,把张俨三人拉着,巡着头狼踏雪离开的方向,一路前行。
陆灵蹊不知道他们还有胆子追来。
灵气回复了,她却并不想把踏雪再送回灵兽袋了。
有它和青主儿在,她能一边休息,一边赶路,一边还能摘一颗又一颗的星辰果。
现在,他们早就行到重阴林海的更深处,星兽大都被王者的那几嗓子嚎走了,正是他们大发财的时候。
“那里那里!”
青主儿把大家都佯装成木植后,就呆在踏雪头上,“林蹊,别趴着了,快起来,我看到了一个红色丹瓶。”
啊?
陆灵蹊连忙坐直了身体。
仙界的机缘她已经了得了几个,也许没检查的储物戒指中还有,但是,她还没自己捡到过呢。
果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踏雪感受到她和青主儿激动的心情,跑快了点,很快就看到被落叶掩了好些的红色丹瓶。
陆灵蹊一把吸了过来。
“太浩丹!”
啊?
青主儿的双眼亮晶晶,“这样说,我们只差五百年和八百年的两种寿元丹,就集齐了仙界丹部的扔在乱星海的四种机缘了?”
“是!”
陆灵蹊笑着点头。
太浩丹是化神修士突破瓶颈的丹药,长辈那么多,总有人能用得上。
这丹药在别人看来,可能没什么用,可是,在她看来,却是正合用的宝贝。
“主儿,你好好带我们转吧!这重阴林海深处,肯定少有修士进来。”
这一次,没有碍眼的佐蒙人,不会再动刀动十面埋伏,肯定不会再惊动王者星兽了,他们能慢慢转。
“而且,你看这丹瓶,要是再迟个几天过来,可能就要被树叶盖住了。”
陆灵蹊的神识往地下探去,寻找所有红色的东西,“我现在都怀疑,这里有不少被树叶盖住的丹瓶。”
“嗯!我们好好找!”
青主儿最喜欢找宝了。
找到的宝贝越多,她们将来越省心。
踏雪跟着青主儿的感觉走,不知不觉间,方向越来越偏。
好半天后,跟着它的脚印,一路追来的吴训四人,头都要被它绕晕了。
他们完全不知道,林蹊要往哪里走。
……
灵气终于回复了,陶甘和陶单有惊无险地从藏身地出来,远眺重阴林海方向。
“姐,我们还到雪原吗?”
陶单小心地问她。
三天,在满是星兽的地方,又被佐蒙人追杀,他都怀疑,那位高人性命早就不保。
“去!”
陶甘身上的灵力一展,把她弟拖着,“我们耽搁了三天,可给红叶那些家伙缩短了距离,那些人也许都离我们不远了。”
她不会让人随便捡便宜的。
“不管那人是不是活着,佐蒙人在这里吃了一个大亏,肯定要到这边查看的,也许,两边还会遭遇。”
现在再调转方向,万一遇到强势的修士队伍,或者心怀不轨的人,他们很有可能会被人家安上佐蒙人的名头。
陶甘从小就管家,见多了光明,也见多了光明下的黑暗。
可没有弟弟这么单纯。
“我们现在不快点,万一他们打架,再惊动重阴林海的王者星兽,肯定还要提心吊胆三天。”
人越多的地方,越不安全。
陶甘加快速度,“陶单,你给我听好了,我现在的名字是甘陶,你叫单二。”
啊?
凭什么他叫单二啊?
这个二字太不好听了。
“我叫单大不行吗?”
他一直想当老大来着。
可恨,姐姐抢他一步,先从娘的肚子里出去。
“你想叫单大?”
陶甘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可别忘了,爹给我们起的名字意义是什么。”
意义是什么?
肝胆相照呗!
从小到大,陶单真不觉得,他和姐有肝胆相照的时候。
武力上,大部分都是她压着他打,智力上……他从来就没赢过,一直被碾压。
“现在你不是给我改名了吗?我连陶性都没了,怎么就不能叫一回单大?”ωωω.χΙυΜЬ.Cǒm
“就是不能,至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别想当大!”
陶甘才长一丁点的眉毛微竖了起来,“想当大,就把从小到大,花我的灵石还给我。”
“……”
陶单卒。
他还不起,从炼气、筑基到结丹,他在姐姐那里签下了无数借条。
曾经发愤,想要把那些债都清了,努力了一段时间,准备再朝爹娘借点,在姐姐面前直起腰子,结果,连爹娘都在她那里签了借条。
父债子偿,爹娘的债,他要还一半。
“算了,我就暂时当一回‘二’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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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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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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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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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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