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剑气还是在外围打转,而里面的易怀萧也不觉深感脑壳疼,但她这时候也不得不装作冷静一点。她什么都做不了,只好面对着何落木席地而坐,开始打量起他来。
可这还没看多久,易怀萧便看不下去了,因为看来看去总归那一种表情,着实无趣。
她向后顷身,而平躺在地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抬起,大声嚷嚷:“坐着等死吗!”
她的回声转了两圈后消失,而接下来却是一片安静。
呵,她早就料想到了。刚才那一嗓子不过自我安慰罢了,没别的意思。
她快速坐起身,脸上尽是怀疑之色:“你为何如此淡定?”
他微微抬眼:“为何不淡定?”
晕。易怀萧还是选择继续倒下,嘀嘀咕咕地:“呵……你怎会不淡定……”会死掉的又不是你,有什么好怕的。
“说什么?”何落木抬眸。
“没……”她回避眼神,“总之,这一块儿地在长凌剑的剑气围绕下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长凌剑的剑气能够自成方圆,隔绝外界的一切。
何落木轻声嗯了一下,心血来潮一般地问易怀萧:“你怕死吗?”
她笑了笑,歪着脑袋回答道:“谁不怕?反正,你也死不了,体会不到这样的感受的吧。”
易怀萧回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又摇了摇脑袋:“我说的是已经注定了要死亡的那种感受。死掉的人,总不会从地里爬出来告诉我什么感觉吧。”
何落木盯着她看,她自己就是从地里爬出来的。
“既然生命早晚会消散,何为惧之?”何落木的表情有些认真,使易怀萧也不得不认真思索起来。
“生命消逝没什么好恐惧的,真正令人害怕的是一瞬间就失去所有的若失感。”易怀萧双眸隐晦,小声道,“生生死死,都要回归世间,万物皆如尘。”
何落木目光涣散,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好半晌才接着易怀萧的话道:“小殿下似乎很了解这些?”
“没吧。”易怀萧忽然就被人这么一夸,还怪不好意思的,一本正经神神叨叨,“你可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
“叫天才。”
何落木一下子将目光收回,再度将双眼闭上,显然已经不想再理睬易怀萧了。
她自讨没趣,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凑到他耳边嚷嚷:“你认真听我说行?”
“别靠这么近,很燥。”何落木的声音冷不丁地就冒出来,易怀萧快速地往后退几步,一脸“你爱咋咋”的表情,在与他相隔一米的位置坐下。
世界就忽然安静了,但易怀萧很不喜这般的安静,抠着脑袋想想还有什么可以拿来活跃一番。
她一眼望到地上躺着的长凌剑,轻声叫唤:“阿鬼!阿鬼!”
长凌剑中腾起一丝烟雾,缭绕在易怀萧身边,以及那只有易怀萧能听到的声音:“怎么了小殿下?”
易怀萧晃晃身子,指了指何落木道:“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好好听我讲话?”
魇鬼嘻嘻一笑:“这还不算难。”她绕着易怀萧转了几圈,“小殿下可以讲些有趣的事情,老落木那家伙虽然表面上不会有什么变化,但内心一定会有起伏的!”
易怀萧点点头,挠了挠下巴:“嗯……我知道了……”
魇鬼轻轻地说了句“小殿下加油啊”便回到了长凌剑中。
长凌剑现在还要消耗灵力来保持结界,魇鬼也要保持体力,并不能出来晃太久。
易怀萧瞄了一眼何落木,忽而仰天长啸一声,说道:“嗯……木木,我给你讲讲我做过的一个梦吧。”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长凌剑似乎若有若无地颤抖了一下。
“嗯,你说。”何落木有了回答,易怀萧不禁窃喜。
她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番,说:“我梦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长得很漂亮,但他是个男子。”
“嗯……”她张望着何落木,似乎在比较他与梦中的那个男子,接着扬唇笑道,“不过还是木木你更好看啊。”
何落木似微微颔首,但不做评价。
“这个人嘛……我只记得他有紫色的眼睛唉。”
她说完,长凌剑便咻地一下消失不见了,何落木完全地睁开了眼睛,思量了一番,淡淡道:“很不错的梦。”
易怀萧点点脑袋:“嗯嗯是啊,他还对我说话了。”
“讲什么了?”
易怀萧眨巴眨巴眼,好一阵才悻悻道:“啧,我给忘了。”
他垂着眸,沉默,又不做声。
易朝姝在水辛院里打着转,最后绕道了水池边,跨过了围栏,此时脚尖已经快悬空,看着就要摔下去一般。
她两只手臂向上扬着,然嘻嘻一笑:“我知道我知道,放心吧,没事的。”
黑色藤蔓爬上她如玉的颈脖,在她的脸上盛开出红色罂粟,如同是在亲吻她一般。
她指尖轻轻触碰被花瓣包裹着的花蕊,刹那间花瓣收拢,缓缓鼓动着,像是吮.吸着什么似的,然还未过多久便有一滴滴绯色献血从花骨朵中滴落。
染红了一大半池水,一条条白色鲤鱼争先恐后地蜂拥而至,将那一点血红的池水包围起。
易朝姝的脸上有盈盈的笑意,但没过多久,她的笑容便凝固住了。
咬住她手指的罂粟立刻收回,而易朝姝的指尖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她急急转头,对着前方颤声问道:“何人?”
她面前的那男子石青色着身,双眸映着淡淡地金,温婉地面容上常常勾起的嘴角此时却平坦。
“无名之辈一个,不足挂齿。”他轻声回答。
易朝姝手紧握着着石栏,指尖都沥出血来,白色的理石都快被染红了。琇書網
“奇怪……我没见过你。”易朝姝说,她并不能够“看”到这个男子的实力,只能说明他的强大已到了她难以琢磨的程度了。
男子好看的手指微微抬起,指尖凝固着拇指大小的星光:“姑娘若是见过在下了那才奇怪。”他唇角勾起,星点脱离了他的控制,轻飘飘地荡到了易朝姝的身边。
而这么一个拇指大的小光点划过易朝姝的衣裳,所到之处皆如同被火烧灼了一般。
她的身上忽然就多出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虽然下一秒便自己愈合了,但易朝姝还是感受到了钻心一般的灼烧的疼痛。
易朝姝咬了咬下唇,手臂处传来的疼痛感让她双腿微微发软,脚底一滑,便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
男子看着溅起的水花,嘴角依然噙着浅笑。眸中的冰冷与嘴角的温柔便如此融洽地出现在他的脸上。
男子遥遥望着,便选择脚一旋,背对着离开了。
他一边走着,身边一边聚集起数不胜数的星点,似一块发着光的帛,悠悠地飘荡着。
星点渐渐四处散开,哗地一下眼前的景物立刻变幻成了一丛黑色的藤蔓林。
藤蔓一个挨着一个相互缠绕着,很紧凑。男子眼中金色的光已经十分暗淡了,瞧着也十分虚弱。
他缓缓伸出手,星光统统聚拢上来,像是在蚕食着黑色的藤蔓,但可惜的是那些星光只忽闪忽闪了一会儿便消散了。
男子的手微顿,石青色的衣摆缓缓晃荡。他将手收回,并后退了几步,黑色的藤蔓也有意识一般地跟随着他向前。
易怀萧无精打采地绕着何落木打转儿,他合眼不语,任由易怀萧这么转着。反正,到最后总会她自己转不下去儿停下的。
她果然晃着晃着便自己倒下了,面朝看不见的天空,感觉前途一片迷茫。
她耳边传来哗哗的声音,易怀萧坐起身,那阵声音愈来愈响,她疑惑地一回头,只见,眼前石青色漫漫。
他踩着星光从天而降。
男子的身体周围弥漫着星光,而他嘴角泛着的藏也藏不住的期待。
易怀萧看到他脸上的柔和微笑,总感觉有些熟悉:“你……”
“愿星光与你同在。”他轻笑着,在易怀萧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和那让人羡恋光亮一同消散了,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那、那个……”
“走罢。”何落木站起身,不容易怀萧多加思考便直接拽着她的衣领往外走。
“走哪儿去?”易怀萧仰着脖子向后看,原来紧密交织着的藤蔓现已四处散开,为他们让出了一条道。
不大不小,刚好够一人通过。
易怀萧挣脱开何落木的束缚,但脚下一歪,她整个人向后仰去,啪地一下便平躺在了地上。
“……”易怀萧呆滞地望天,一脸委屈,“呃啊,撞到头了。”
何落木挑眉看她,便听这瓜娃子一脸担忧着:“会变傻吗?那可如何是好。”
他蹲下身,对着易怀萧道:“嗯?你觉得如何?”
在何落木蹲下的那一刻,易怀萧的面容上忽然闪现一抹狡黠之色,两只手臂一下子就将何落木环住,威胁着:“快告诉我刚才那谁!否则我就不撒手!”
何落木表面无情地站起身,易怀萧就这么腾空而挂在了何落木的身上。
她心里头发怵,两臂不觉地收紧,默默道:“我会掉下去的。”
何落木歪头冷笑:“你不撒手?”
“让……我下去。”易怀萧觉得自己特没脸。
乙香懒洋洋地横卧在长廊正中,他的周遭有点点红光弥漫,缓缓地飘荡着。他双眸微闭,看起来睡得很安详。
思归几步爬到乙香的旁边,短短的毛爪子拨了拨他的衣袖,好一阵才把熟睡的乙香给弄醒。
他睁眼的刹那,那一群群红光随即着便快速消失了。
乙香抬起半只眼,瞟了一下思归:“作甚?”语气不是特别友善,起床气还挺大。
思归两支尖爪挠着木地板,发出刺耳地滋滋声。
乙香对这种声音还挺反感地,一手便抓住了思归将它拎起来:“你想闹哪样?”
但思归却不做回答,反而磨起牙来。闹得乙香耳朵疼,于是他随手便将思归给扔了出去,而后应声是一下沉闷的落地声。
乙香急急转头,就看见那只兔子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嗯?乙香有些震惊,摔死了?他下手没那么重吧?
于是他走向前,伸出手指戳了戳思归。
居然……没有反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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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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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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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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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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