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受伤让她印象深刻,从此再也不敢登高上远,连一直喜欢的爬树游戏都敬而远之,妈妈王佩当时还因为这点夸了她几句,因为不爬树,衣服裤子节省了许多。却不成想,自己竟然重生在这个时候了。
想起这些事,谭笑嘴角漾起一抹笑容,眼泪却又噼里啪啦地往下落,豆大的泪珠砸在她红底白花的棉裤上,水渍瞬间就消失不见。
悔恨、内疚、惭愧、喜悦,谭笑知道自己这是真的重生了,而不是在做梦,重生在1991年的年初。
现在,妈妈还是年轻的妈妈,而不是那个癌症晚期因为无钱医治活活病死在儿女面前的枯瘦老太太。弟弟也还是幼小的弟弟,不是那个身体不好又肩负一家人生活的重担早早就被压弯了脊梁的无奈男人。
上天这是给了她一次从头来过的机会,谭笑怎能不高兴,怎能不庆幸,怎能不感激?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她甚至想放声大笑、嚎啕大哭、跪地叩拜、载歌载舞。
“姐、姐,你咋又哭了呢?是不是可疼了?姐,我错了,你打我吧、我、我、我再也不淘了……”看见谭笑的眼泪再一次滚落,谭叙手足无措、嚎啕大哭,这可咋整啊,可咋整啊!
“不是、姐没事、姐不疼了,小叙乖,不哭了啊。你看你这眼睛,都肿成啥了,让张大军他们瞧见还不得笑话你呀。”
三两下把自己脸上的眼泪给抹干净又紧着去给谭叙擦,小孩子哭的狠了,鼻涕泡都出来了,谭笑想也不想胳膊一抬在谭叙的脸上左右一边抹了一下,小男孩白生生的脸倒是干净了,可是自己的衣服袖子却是清鼻涕一片、还闪着亮光儿呢。
这?谭笑身子僵住了,举着胳膊在眼前,无奈地叹了口气。习惯啊习惯,用袖子擦鼻涕,这是这个地方这么大孩子的习惯,自己一着急竟然也这样做了。抹了大鼻涕的衣服可难洗了,怪不得记忆里妈妈总是在洗衣服袖子的时候嘟嘟囔囔。
四处寻摸了一圈,也没找见一张纸和一块布,想想这个时候,家里应该还没有开始用卫生纸,谭笑只好放弃了把鼻涕从衣袖上擦干净的想法,就这么晾着吧,屋里温度高,应该一会儿就硬邦邦的了。
谭叙大概知道姐姐在找东西,却不知道她要找的是啥,只能在一旁干巴巴的瞅着。
房门吱呀一声,妈妈张佩从屋外跑了进来,只一会儿的功夫,鼻尖就已经冻得通红,两只手插在衣袖里,双脚在地上轻轻地跺着,显然刚才冻得不轻。
“妈,你快点上炕来,炕头热乎。你咋才回来呢,外面冻死个人了,你连头巾都没带、耳朵都冻红了。”谭笑赶紧挪了挪屁股,把炕头的地方让出来,招呼老妈上炕。
“笑笑你别动,看再把脚碰着就糟了。”闺女总算是不哭了,王佩的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两只棉鞋一甩麻溜就爬上了炕,双手按在炕席上,王佩嘴里倒吸着气,“嘶嘶”半天才开口说:“碰着你老孙二婶儿了,跟她站在墙根唠了半天的嗑儿。这天儿真是越来越冷了,你们以后出门都给我穿严实点,省的冻出来个好歹。
尤其你是笑笑,你那脚伤着呢,万一再化脓更糟心。算了,你脚好之前,还是老实儿地在屋里待着吧,哪也别去了。”一句话给谭笑关了禁闭,大人就是这点好,做什么事不用考虑小孩子的意见。
“妈,我孙二婶儿找你唠啥了,是不是说我二姑家的事呢?”这具身体虽然虚岁是七岁,可是灵魂却已经是三十六岁的人了,谭笑当然不会对妈妈说的不能出门表示不满反而问起了自己关心的事情。
“可不是咋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两口子,肚子里都藏不了二两香油,这不嘛,前脚你孙二叔找你大伯说了你二姑被打的事情,后脚他媳妇就过来跟我讲究你二姑,说你二姑不讲理、嘴巴太埋汰,把人家老李太太骂的够呛,要不然老李太太和你二姑夫也不能打她,跟我面前讲究我小姑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缺心眼呢。”
“我老孙二婶儿可不缺心眼,她是知道咱家不受我奶待见,我二姑也看不起咱们,过来讲讲她们的糟心事,让你舒心呢。”
“不过妈你没跟她说啥吧?我二姑再不咋地,也是我姑,要是让我奶她们知道了你在背后讲究她们,还不得找你打架啊,我孙二婶儿那嘴,可不是个能把门的。”
全屯子人都知道自己这家人不受奶奶家待见,爸妈又都是能干、要脸面的人,所以这同情心、怜悯心有的时候就会落到他们头上。只是同情、好心也要看是什么人给的,要或者不要决定权最后还不是在自己妈手里。
“你妈我又不虎,能跟她胡咧咧吗?别说她那张嘴宽的跟棉裤腰似的,啥话都藏不住,就是能藏住,我也不会说的,打架是当面锣对面鼓的事情,背后讲究人,你妈我做不来那事。”
“嗯,我妈明白人。”
要说谭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是谁,除了他妈王佩,没有第二个。人长得好、个子高、心灵手巧不说,嘴巴还厉害。
从小到大,谭笑就没有遇到过自己妈妈打不赢的仗,说不败的人。有身高优势在那摆着,再加上一个思维敏捷反应迅速的大脑和三寸不烂之舌,自己家在长安村能有后来的好日子,除了爸妈能干,妈妈这谁也不敢欺负的性格,也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对于谭笑的提醒和奉承,王佩并没有感到意外,自己这个闺女,要说聪明,那是真聪明。虽然是七个月的草产儿,可是刚满一周岁,不仅走路利索就连话也是说的脆生生,等到后面大了一点,小嘴嘎嘣嘎嘣、什么都知道,说出来的话能哄死个儿人,加上一双水琉琉的大眼睛,整个屯子里也挑不出来比谭笑更亮堂的小姑娘。www.xiumb.com
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孩子说话的语速实在是太快了,有时候连自己这个亲妈都听不清,你说外边人又上哪儿听去?两次三番地让她说慢点、说慢点,答应的好好的,却转眼就忘了,这一回不知道咋就长了记性说话竟然不紧不慢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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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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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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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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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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