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经历了之前的那些事情之后,无惨更是深刻地明白了她的不可理喻与无法捉摸。
她诞生于比无惨更加古老的过去,在远离人类的族群中长大,曾一度将人类看作与野兽、昆虫之类的种族别无二致的生物,哪怕后来开始接触人类,也无法改变在那些过去中残留的认知。
但鬼舞辻无惨作为人类出生,在他身上有太多属于人类的本性中的恶的一面,这样的本性即便他成为了“鬼”也没有消失。更何况以前也流传着“鬼”的传说,那曾被认为是人类被心中的恶念所吞噬而生成的妖物。
并不能用同样的思考方式进行理解的两人,永远也不可能互相理解对方的心。
鬼舞辻无惨总在执着于自我的骄傲,而神代雀也总是活在自己理想的世界中。wWW.ΧìǔΜЬ.CǒΜ
她总是如此,自认为是善解人意地照顾着别人的心情,所以无论看到什么、知道什么都不会明说,只是顺着对方的意图,直到对方清醒过来,明白一切都只不过是她心知肚明的游戏。
正是因为她本身便像是虚伪的化身,没有谁能真正对她放下心来,无论是她曾经的“朋友”们,还是现在的“仇敌”们。
神代雀并不会觉得她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她只会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所以在面对再次出现的鬼舞辻无惨,也就是眼前的“阿郁”时,她又说出了曾经的那句话那句在他们过去的相遇中,已经说过很多次的话。
“你身上有种很熟悉的味道。”
她当然会觉得熟悉,因为那本就是她一直牢记着的气息。而这样的说法,对于神代雀来说,也已经是难得可贵的“坦诚”了。
只不过这种程度的“坦诚”,对于鬼舞辻无惨而言更像是戏弄。
于是乎阿雀又看到了“阿郁”投向她的眼神,那双眼睛里深埋的只有压抑着的颤抖,那既是憎恨也是恐惧,是无法改变、无法挽回的裂痕。
那是深可见骨、无法愈合的伤。
鬼舞辻无惨不愿忘记,神代雀也不愿妥协,哪怕她时常表现出一副低卑的模样。
但谁都知道,那并不是真的顺从,而是强者给予弱者的恩赐。但神代雀本身却没有这样的认知,她会觉得自己为了对方已经付出了很多,而得到的回报却是仇视。
这并不是她预料之中的结果。
阿雀觉得很苦恼。
她其实也明白,他们之间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存在着无法跨越的隔阂这并非是来自种族的相异,而是来自天性的相斥。
所以他们注定无法重归于好哪怕阿雀是真心觉得,她可以尽最大的努力去贴合他的喜好,可以为了他而做出变化。
这种发自内心的想法,对于神代雀来说,本就是一种改变了。
但仅仅一个人的改变并没有太大的作用,鬼舞辻无惨并不愿意……因为他总是无法满足,也总是无法甘心,他本能地排斥着生老病死,哪怕因为神代雀,他已经体验了好几次这种生与死了。
可时至如今鬼舞辻无惨依旧难以接受死亡的感觉尤其他的死亡每次都不是寿终正寝,而是被人中途以绝对性的力量夺走生命。
这远比死亡本身更令他饱受折磨,他甚至仿佛能够看到自己的未来如果他真的向神代雀妥协,就像她说的那样,和她重新来过,与她一同生活。
那样的未来,他只能看到一片血腥。
因为每一次的最后,当鬼舞辻无惨因死亡的逼近而不得不睁大了眼睛的时候,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神代雀的时候,他发现了很可怕的情况。
神代雀从来没有流露出半分挣扎,也从来没有表现出半分犹豫。
她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也对自己的周围、包括她所认为的自己的所有物,持有绝对的掌控性。
直到现在无惨已经很清楚,她绝对知道许多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无论是他的每一次苏醒,还是在他苏醒的背后所蕴含的、不可告人的谋划,神代雀都了如指掌。
在很久以前的时候,神代雀仍然只是他手中的雀的时候,鬼舞辻无惨也曾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她,她的一切都掌控在他的手里。
而那个时候,神代雀从不觉得屈辱,更不觉得难以忍耐。
他们之间最大的矛盾便来源于此。
在身份发生转变之后,阿雀仍可以顺应这样的变化,自然在亲手杀死自己“最喜欢”的人时,也能够面不改色。
但无惨做不到。
阿雀看到“阿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那张尚且稚嫩的脸缓缓地抬起脸来看着阿雀,陌生的面容上流露出的是熟悉的表情阿雀笑了起来。
因为无惨似乎已经认命一般,直接放弃了强装镇定,也放弃了自己“阿郁”的身份。
无惨每次都在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或许神代雀只是随口一说,又或许一切都真的是巧合,她什么都不知道,自己总能找到翻身的时机。
找不到的。
无惨已经明白了,找不到的。
“是啊,”站在他们身侧的小姑娘轻声说,“你身上,也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
阿雀笑得更高兴了,她眨了眨眼睛,握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手,说“她”变得更加可爱。
无惨很想把手缩回去,但阿雀抓得很紧,再加上“她”现在的力气,根本没办法对她的所作所为做出任何反抗。
坐在阿雀对面的童磨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看出来了一点阿雀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叫阿郁的小姑娘。
“阿雀要把她带走吗?”
忽然听到这种问题的阿雀思考了半秒钟,上上次强行把人留在自己身边导致的结局再度浮现出来。
于是她换了一个角度继续思考。
上一次没有点明一切,“俊国”依旧会用那样的目光注视着她,让她深深地明白,他们永远也没法重归于好。
费尽心思去做无法挽回的事情,并不是神代雀的作风。再加上她太过理想而又不真切的想法,更会令她做出简单而又粗暴的举动。
她想和无惨在一起,但无惨并不想和她在一起,于是阿雀想用实力让他屈服她知道在无惨眼里活着比任何事情都更加重要。
这仿佛诅咒般的执念,让他哪怕变成食人的恶鬼也仍要苟延于世。
所以这样的执念,也会让他无论变成何等模样都想继续活着。
她捏着“阿郁”的手,看了看童磨,又看了看“阿郁”。
“阿郁可能更想留在寺庙里吧?”
阿雀说着,终于放开了她的手掌,然后又对她说:“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不,”令阿雀有些意外的是,在听到她说出来的话之后,小姑娘抬起了眼睛来看着她,对她说,“我没有这种想法。”
阿雀几乎在瞬间就想起了无惨以前有多讨厌童磨这个莫得感情的工具鬼。
她忽然又觉得自己可能在无惨心目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地位的,至少比童磨更讨人喜欢。
这样一想心情立马高兴起来,阿雀当机立断,“那快去收拾东西吧,待会儿我们就一起走好了。”
这话不只是对“阿郁”说的,她自己也是这样,虽然并没有什么好收拾,但阿雀高高兴兴准备立马带着阿郁走人的样子还是让童磨难过起来了。
当然,表面上是难过得快要落泪的样子,但实际上内心有多平静,就只有童磨自己才知道了。
他只是有一个问题。
“阿郁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这样的疑惑,在阿雀第一天看到那个名叫“阿郁”的小姑娘的时候,就在童磨的心底里产生了他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阿雀在见到她时的异样。
“有哦,大概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代替,不管怎样也都能认出来的那种特别吧。”
阿雀笑眯眯地告诉他。
童磨安静下来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阿雀这次买了一座别馆。
买房子就花了很大一笔钱,再加上里面的布置,一算下来更加昂贵。
但她这次却没有哭穷,也没有把无惨关起来。
她只是说这就是她们的新家,然后问无惨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想要买的。
“阿郁随便想要什么都可以,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阿雀站在她的身后,将自己的手放在无惨的肩膀上,她低下脑袋,下巴抵着对方的肩头。
无惨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前方,视线落在空中的某个点,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好像只是单纯地发怔。
别馆里请了很多佣人,起初无惨以为这些都是“鬼”,但在看到佣人们出现在阳光下的时候,这样的想法就被否认了。
是普通的人类。
这有些令人费解。
不明白神代雀究竟想要做什么,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直都继续管自己叫“阿郁”。
明明都已经知道了,阿郁就是鬼舞辻无惨。明明周围也没有需要避讳的人,所有佣人都是陌生的普通人类。
但无惨并没有将这样的疑惑问出来,只是沉默着,安静地旁观神代雀所做的一切。
鸟类似乎生来就对树木有着异样的好感,无论是哪里的房子,庭院里都会有至少一株巨大的古树。
西式的别馆没有檐廊,但花园里有一个小小的亭子,阿雀牵着无惨的手在亭子里坐下,不远处是一株紫藤树。
在上千年前的平安京,产屋敷家的宅邸中,也有这么一株紫藤树。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这段时间又挺忙的,所以码字的时间很少,看了看大纲也写得差不多了,大概在几章之内正文就差不多可以完结啦,完结之后还会写几个番外补充和扩展一下设定,已经想好的一个番外就是身为鬼王的阿雀打赢了天照然后进入没有太阳的世界,其余的还在思考,这几章发几个红包吧,啾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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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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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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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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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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