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板被他带着去“恒源运输”转了一圈,又去本市的大小家具厂观摩了一遍,当下什么也不说了,急着就想要签合同。
乔稚这时却突然登场了,坐地起价,要在原本提出的价格上翻三倍!差点把林老板吓出个当场心梗。
“乔小姐,生意可不能这么做啊!”林老板有些不悦的说,连忙给茶壶递了个眼色。
茶壶顺杆就上,也在旁边劝道:“妹妹,林老板是真心来跟咱们谈合作的,你可不能因为意气用事就任性啊!”
乔稚眉毛一扬,乜着眼看人的样子倒真像个派头十足的贵小姐,只见她眉尖一蹙,发脾气道:“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来前爸爸是不是说了,这桩生意全权交由我做主,至于办得好与不好,最后全交由他定论,什么叫我任性啊?再说了,当初咱们主动上门不也碰了一鼻子灰么,凭什么他们想回头咱们就得答应啊?”m.χIùmЬ.CǒM
最后这一句完全就是小孩子在耍脾气了。
林老板不怕跟生意人打嘴仗,但就怕碰上这种不着调的二世祖,心道这下可真是自找麻烦,连忙赔着笑道:“乔小姐误会了,先前那实属在下眼拙,实在不是故意要拂您的面子,我也是上了年纪,实在不敢再像你们年轻人那么敢拼敢闯,我这身后还养着林场那么多工人,我也实在是怕一着不慎,就满盘皆输啊!”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乔稚自然不好再“借题发挥”,只得就坡下驴道:“林老板,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您可别折煞我了,回头要是叫爸爸晓得了,又该说我娇蛮不懂事了。”
林老板忙抓着话头道:“我看乔小姐也是真心实意想做生意的,明人不说暗话,你我都知道现下的木材市场有多火爆,这桩生意咱们做成了,那是互惠得利。要做不成,于我是天大的损失,于你,回头对你父亲也不好交代吧?”
他这一番话连哄带胁,乔稚摸了摸手指甲,嗤笑道:“林老板这是在吓我呢?”
林老板:“不敢不敢,我这人直爽,只是习惯了说实话而已,乔小姐再好好思量思量,相信你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茶壶跟他一搭眼,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凑到她耳边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乔稚听得眉头皱起,像是有些不甘心的怨愤,最后却不知怎么地,又犹犹豫豫的点了头,小声说了句:“那就听哥哥你的吧。”
林老板听到这儿,心中一喜,又连忙收敛了眉间喜色,正色的端起茶杯品了品。
茶壶道:“林大哥,既然咱们都是诚心想做生意,那我也就跟您实话说了,就前阵您挂完我电话的第二天,H省光大林场的杨队长就找到了我,说是他们林场要改制,问我有没有意愿接手。‘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我明白您也不糊涂,我们完全可以从生产到加工到运输自己做,相信您也看到了,我们有这个实力。”
没想到临了了还有这么一出,林老板听得额上生汗,皱眉道:“那你们还带着我这前前后后的……”
“诶,林大哥您先听我说完。”茶壶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们之所以还愿意跟您坐下来在这儿谈这桩生意,是因为光大林场毕竟还是比不上静溪的规模,而我们的主要目的还是在于运输这一块,毕竟经营林场……我们兄妹都是新人,贸贸然下水我们也怕被淹死,人还是要专攻自己擅长的比较有安全感,您觉得呢?”
林老板把他这番话再三品了品,又联想到前两日在席桌上他所谓的“挣脸”一说,顿时心下了然,继而不由得生出了一点嗤笑之心——毕竟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得是乔稚这种正牌的亲闺女,至于他这种后进门的外人,能踏实顺利的把事给办利索了那就是最好,有时候事情办得过于漂亮,反而容易遭人揣测。
明白了他的意思,林老板一颗蹦跳的心顿时重归原位,夸赞道:“老弟此话说的在理,要想成大事,那就得经得住诱惑,沉得下心。”
茶壶摆摆手笑着摇了摇头,两人不免借此又互相吹捧了几句,乔稚坐的有些不耐烦了,皱眉催促道:“哥哥,快些吧,我还约了人逛街呢!”
茶壶先将她安抚好了,这才转过头对着林老板正色道:“林大哥,那这样,多的我也不说了,运输的价再翻一倍,每单货先付定金百分之五十,就这两个条件,您要觉得行,这生意我们就做,您要觉得不行,那权当是交个朋友,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合作。”
男人目光瞬间沉郁起来:“一倍?百分之五十?”
静溪林场从来都是全款交货,什么时候搞过先付一半定金这套?
茶壶点点头,微微凑近他跟前:“就一倍,不能再让了。我这妹妹沉不住气,上次败北而归在家里好一通闹腾,我要是不翻这一倍,回头我也没法跟家里交代。”
他撤回身,微微坐直:“先付一半定金这是我们恒源的规矩,毕竟咱们是第一次合作。”
比起乔稚蛮横不讲理甩出来的三倍天价,茶壶提出的“一倍”倒是还在他的心理接受范围以内。
林老板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怎么都不甘心放弃这次发财机会,当即拍板定下了与恒源的合作。
……
林老板前脚刚一走,后脚搭的热热闹闹的“恒源”戏台子便散了架。
乔稚他们和静溪谈妥的是先付一半定金,但跟各大家具厂收的却是全款。两个月后,货真价实的“恒源运输公司”成立了,办公地点就设在兴发写字楼。
***
盛夏正午,刺眼的阳光晒得人微微眯眼,闹市区大道上,无数的车辆堵成了蜿蜒的一长串,出租车司机一路跑回到车跟前,打开车门重新坐回驾驶位,抹了把脸上的热汗,喘气道:“姑娘,前面出车祸了,我看这车且得堵一会儿呢,你看你要是赶时间……”
“那我就在这儿下车吧。”乔稚匆匆看了眼手表,不顾司机推脱付了一半车钱,下车就开始跑。
火车站出站口人来人往,小广场上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乔稚一口气跑过来,身上衣服都湿透了,四处望了一圈,也没有望到熟悉身影。她又看了眼手表——还好,还有几分钟,秋水坐的那趟车应该还没有到站。
火辣辣的日头顶在头上晒的滋味不好受,她手搭了个凉棚,正想找个阴凉地避一避,脑袋一偏,遥遥的就看到了混在出站人群中那张出众的脸。
秋水还没走出站口就在四处望,自然第一时间也看到了她,当即兴奋的冲她使劲挥了挥手,然后跟带队老师说了一声,从人群中一路挤出来朝她跑了过去
“姐你还真来了啊?”秋水脸红扑扑的,眼神里藏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乔稚笑着看她,又往她身后看了一眼,“那是和你一起参赛的同学?”
秋水顺着她往身后看了一眼,点头道:“那是四班的,这次学校就我们俩进决赛了。”
“不错。”乔稚说完,伸手想去接她的行李。
秋水手往后一躲,避开了。
乔稚:“怎么了?”
秋水:“我自己能拎。”
乔稚点点头,也没再多说,转身准备拦车的时候突然听见秋水很小声的叫了她一声。
乔稚背对着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一勾,随即立马恢复原状,状若不知的转回来看着她:“嗯?”
秋水耳朵都急红了,一脸别扭的跟她对视着,小女儿情态毕露。
乔稚突然笑起来,捏了捏她的脸,低头凑近问:“第几名?”
秋水这下是真不好意思了,羞羞答答的抿了抿唇,轻声道:“第一名。”
“厉害啊!”乔稚瞪大眼表情夸张的拍了拍手。
周围有人好奇的看了过来。
秋水快羞死了,飞快的从书包里掏了个长条的黑色绒布盒子出来塞在她手里,快速而简洁的说:“奖品,给你。”
“这什么啊?什么奖品?”乔稚故意提高了声音。
正巧这时一同参赛的同学和带队老师走了过来,秋水吓得连忙踮起脚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而乔稚尤在“唔唔”挣扎。
女孩灼热的气息烙铁似的喷在她手心,秋水心跳忽地加快,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偏头凑到乔稚耳朵边,飞快的道:“是我比赛赢来的奖品,为你赢的。”
伴随着话音落,乔稚单手打开了盒盖,阳光下,一只通体银白的派克钢笔正静静地躺在盒中央。
秋水松开了手。
“大手笔啊!”乔稚表情打趣的看了她一眼。
秋水涨红着脸视线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她。
带队老师:“秋水,这位是?”
乔稚一秒回归正经:“龚主任您好,我是秋水的姐姐。”
龚主任一脸懵的跟她握了握手,回想了一下,犹豫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乔稚微微一笑,说:“应该是见过,我以前也是城北中学的学生。”
龚主任一脸恍然大悟:“哦那就是了,我是说看你面熟,你应该毕业了吧?现在在哪儿读书呢?市一中?”
龚主任理所应当的认为全校第一的神童她姐姐也应该是个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顺嘴就问出了市一中。
乔稚眼神微微闪烁,倒一时不好接他的话了。
秋水忙道:“主任,那我可以先不跟您回学校直接和我姐姐回家吗?”
龚主任对于好学生从来都是优待三分,对她那更是没得说,笑道:“可以啊,就是不要忘了明天周一,记得早点来学校咱们彩排一遍领奖流程。”
秋水:“知道了,谢谢主任,主任再见。”
秋水拉着乔稚飞快的打车走了。
路上,两人并排坐在后座,乔稚一边摩挲着手里的绒布盒子发呆,一边分了一只耳朵出来听身边人叽叽喳喳的讲首都的景致有多漂亮多壮观。
秋水一口气说的嘴巴都干了,停下来后才发现身边人安静的有些奇怪。她小心地觑着乔稚脸上的神色,不确定的问:“姐姐不开心了吗?”
乔稚骤然回神,一把抓紧了手里的盒子,缓了两秒,又慢慢松开了手指的劲道。
“没有。”她微微摇头,有些失神的模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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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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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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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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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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