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教语文的男老师年纪有些大了,挨不住这苦夏,每讲三句就要停下来歇两句再喝口水。学生们听得生无可恋,躁动非常,全部瞪着黑板两眼发直的在心里悄悄倒计时——今天是周五,这节课上完就该放周末了。
“诶,乔稚,乔稚——”
马尾辫微微往右一扫,女孩儿半眯着眼,不耐烦的往左一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谢小庆挨了这一呛,也不恼,反而笑嘻嘻讨好的把身子往女孩儿跟前凑了凑,压着声儿道:“这么热的天,树上的蝉都该烤熟了,咱待会儿放学了捡蝉去啊!”
谢小庆天生一副瘦猴样,顿顿吃油膘都不见长肉,个头还没乔稚高,走近看好像就剩下一张人皮贴着骨头长似的,瘦骨嶙峋,显得脖子上那颗脑袋硕大无比,乔稚每次见着他,都担心他那截细脖子哪天被压折了,头掉下来砸着她脚。
“你饿死鬼投胎啊!”乔稚小声骂了一句,转过脸不搭理他了。
谢小庆委屈的一瘪嘴,重新趴回了桌上,加入了两眼发直的队伍。
那个年代,钟表这样的工艺品虽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但学校也没土大款到每个教室都能配备一个,因此学生们判断下课时间主要靠经验积累。
教室里原本死水一般的呼吸声突然变得微微急促了,谢小庆一张干瘪脸也不知是被太阳晒得还是憋得,红的发黑。
终于!
操场上响起拉铃声,下课了!放假了!
年迈的语文老师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拿着木棍敲了几下讲台,企图维持课堂秩序,然而收效甚微,索性几笔布置完作业,夹着课本两腿生风的跑了。
这天儿真的是热!
乔稚对着黑板抄完最后一科作业,收起桌上的粉红色铁皮笔盒子往书包里一塞,右手顺手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再用力一甩,好像这样就能甩掉一身湿黏似的。
“阿稚,走么?”夏欢欢背着书包从教室前排走过来,白嫩嫩的一张脸也被热气烘的通红,额角边顺着话音滑下了一滴汗珠。
“走,买冰棍吃去!”乔稚手一挥背上包。
城北中学的铁大门外就有卖冰棍的。白色的木箱子上用红漆写着方正的“冰棍雪糕”四个字,箱子上头还罩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大棉被。
卖冰棍的老奶奶戴着白帽子,白套袖,腰上系着白围裙,笑盈盈的吆喝着:“卖冰棍嘞!奶油小豆冰棍嘞!”
天气热,等着买冰棍的人也多,乔稚排进队伍里,转头看向旁边那俩站着不动的人:“你们俩不买?”
“我零花钱都用完了。”夏欢欢叹着气说。
“我也是。”谢小庆边说,眼睛就跟着旁边一个舔着奶油冰棍的女生去了。
绿豆的冰棍三分钱一个,掺了奶油的要五分钱;大雪糕奶油最多,要一毛钱一个;再贵一点的是雪糕外面裹了层巧克力的,要一毛五;最贵的是北冰洋双拼冰砖,要卖两毛五一个!
乔稚犹豫了半天,最终买了个大雪糕,谢小庆一听见她说“大雪糕”,眼睛立马就挪回来了。
乔稚付完钱接过雪糕,撕开外面那层红油纸先递给夏欢欢咬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的自己舔了起来。
三个人并肩往家方向走着,谢小庆眼看着那雪糕都快被乔稚给舔没了,终于脸热的憋出一句:“阿稚你最近挺有钱啊?都改吃雪糕了?”
乔稚跟夏欢欢一对眼,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乔稚抹抹嘴,把还剩下两口的雪糕递给了谢小庆:“喏,吃吧!”
谢小庆吃她俩剩下的东西吃惯了,再加上小孩儿之间也没那么多讲究,接过来左边一口右边一口两下就给啃干净了,连木棍子都反复舔了两遍确定没奶味了才扔掉。
谢小庆虽然是个男孩,但却不爱跟男生们一起玩,主要是班上的男生也都不待见他,不爱带他玩。
三个人的家长都在第一机床厂上班,夏欢欢和乔稚住在同一栋厂房宿舍里,谢小庆他们家在隔壁栋,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谢小庆黏她俩黏的厉害,尤其爱黏乔稚,三个人便总是一块儿走。
谢小庆往下拽着书包带子,把书包高高的拉起来堆在脑后,踢着脚问:“阿稚,你这阵怎么这么有钱啊?那天我还看见你买奶糖吃了,是……那个男的给你的钱啊?”
谢小庆虽然人长得瘦,但胃口比谁都大,总是一副没吃饱的样子,时时刻刻都在嘴馋,眼睛里也只能瞧得见吃的。
乔稚蔫耷耷的“嗯”了一声,想起谢小庆嘴里说的“那个男的”就心烦。
夏欢欢偏过头小声的问:“你爸妈真要离啊?”
“嗯。”
离婚在那个年代是个多大的事呢?大到连谢小庆这样的缺心眼听了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不敢再吭声了。
整个厂房大院,几栋楼里,有谁家离过婚的吗?没有,就他乔家独一份。
那天乔稚她妈领着那个男人上家里去的时候,那男人左右手里拎了好多东西,花花绿绿的,一看就是高档货。谢小庆跟着她妈扒栏杆上看了两眼热闹,听旁边几个碎嘴老太太嚼了几句舌根才反应过来,那拎东西的男人就是乔稚未来的后爸。
乔稚那后爸一看就非常有钱,从小死了爹的谢小庆看的异常眼热,恨不能撺掇他妈也去找个有钱男人回来给他当爹,只可惜这事从硬件上就缺了一环——他妈远比不上乔稚她妈聪明漂亮。
乔稚她妈郭媛是大院里公认了的厂花,不仅在工作上专业技术过硬,生活里那更是走在一众黄脸妇女身前,绝对的时尚弄潮儿代表。
她的穿着打扮跟别的女人都不一样,头发永远是打着卷儿的,面上永远是化着妆的,身上永远是香喷喷的,就连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调,笑起来的模样都跟常人不一样,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子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矜贵。
这股子别扭的矜贵落在谢小庆他妈眼里,温柔的化成了一句“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至于那些不温柔的,就说的各有各的难听了。
谢小庆是真搞不懂,家里守着这么个漂亮的跟天仙儿似的媳妇,乔稚他爸是吃饱了撑的吗?居然还跑外面打野食?
不过这话他没敢跟乔稚面前说,乔稚揍人可疼了,他受不住。
乔稚因着夏欢欢这一问,必不可免的想起了她妈以及站在她妈身边的那个男人——听外婆说那男人是她妈的初恋。
外婆自然不可能跟她说这些,这都是乔稚扒着门缝偷听到的。
那男人一连上门三次,乔稚断断续续的听了一堆陈芝麻烂谷子,最后总算是听出了点门道。
俗话说“世上有的,戏上有”,他们家这闹了大半天,原来唱的是一出“西王母棒打鸳鸯星,牛郎织女破镜重圆”的狗血折子戏。
而乔稚她爸——乔大声,作为这出戏至关重要的转折点,非常完美的演绎了一个整日流连花丛,不问妻女,不事生产,只知道喝酒赌钱的浪荡子形象,最终甚至大方的将妻女拱手相让,心甘情愿的做了“破镜重圆”的最后一道粘合剂。
乔大声从家里搬出去的时候语气轻松的跟她说:“你爹我没本事,欠了一屁股债,都让你后爹还了,你妈呢,原本也就不大瞧得上我,一拍两散也好,以后你就跟着你后爹过吧。”
乔大声一直想要个儿子,无奈郭媛生完乔稚就不肯再生第二个了,甚至演变到后来非要跟他分房而居,这些乔稚都是知道的。但自家爹就这么轻飘飘的撂下一句“以后你就跟着你后爹过吧”,还是让她觉得心寒,惶恐,乃至于深深的害怕。
不过这害怕乔稚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大吵大闹是没有用的,这项技能是郭青山独有,她用不仅起不了效果,有时还会换来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想通这点,“牛郎初恋”再上门,乔稚就坦然多了,给她的东西统统都收着,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
三个人刚走出学校大门没多远,乔稚猛地听见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听声音还挺熟悉,转过头来一看,是隔壁班的张晓峰。
“你什么事儿啊?”谢小庆问。
张晓峰最烦谢小庆这种娘不拉叽的成天就只知道围着女孩打转的男生,他爹管这种人叫做“二尾子”,是他们张家人眼里顶顶瞧不上的一种人。
张晓峰不客气的把谢小庆往旁边一扒拉,劲稍微使得有点大了,谢小庆便头重脚轻的往后趔趄了两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张晓峰冷哧一声,都懒得搭理他,径直站到乔稚跟前腆着脸笑道:“乔稚,我早前跟你说的那事怎么样了?海哥那边有回信儿了吗?”
两个礼拜前张晓峰带着他的小女朋友去城南玩,?N瑟的穿了一双“白回力”,结果被城南二中的几个混混仔给盯上了,扒了他的鞋不说,还三天两头的找他要钱,没钱就揍人。
这事张晓峰没法找老师和家长,怕把“女朋友”的事给抖出来,想来想去便找到了乔稚的头上,张晓峰拜托她帮忙找个“道上的人”私下解决。
这个道上的人,说的就是罗海。
谢小庆好汉不吃眼前亏,早一跟头爬起来了,拍拍屁股上的灰,双眼发红的怒瞪着张晓峰,牙都快咬碎了,但就是不敢“冒皮皮”。
乔稚看看谢小庆又看看张晓峰,太阳晒得她心气儿不顺,邪火眼看着就要从心口冒出来了。
“你推他干什么?”乔稚眼神冷淡的瞅着张晓峰。
张晓峰愣了一下:“我没推他,是他自己没站稳!”
乔稚不说话了,转身就要走。
张晓峰在心里骂了一句,面上却讨好的拉住她,当即就转过脸向他顶顶瞧不上眼的“二尾子”谢小庆道了个歉:“谢小庆对不起,我手上没轻重,推到你了,你没事吧?”
有乔稚给自己撑腰,谢小庆腰杆立马挺直了两分。他也照葫芦画瓢的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派头。
张晓峰有求于人,不得不忍了这口气。
乔稚看他:“你就这么空着手来找我给你办事啊?”
夏欢欢和谢小庆在旁边憋着笑,张晓峰脸色难看极了。
乔稚眉间多有不耐,张晓峰思前想后,壮士断腕般的折返回校门口,片刻后匆匆跑过来,手里拿着三个奶油冰棍。
谢小庆眼睛都直了。
“乔稚,我稚姐,你就帮我这一次吧!行么?”张晓峰真快急哭出来了。
乔稚伸手接了冰棍,分给谢小庆和夏欢欢,一边吃,一边慢悠悠的问了句:“你上次说是哪儿的人来着?”
张晓峰一听知道有戏了!忙道:“就城南二中那几个烂龙,打头的是一个叫‘焦大’的男生。”
“行吧,这事明儿我跟罗海去说。”乔稚转过身要走,又被张晓峰叫住了。
“那……那另外一件事……”张晓峰面色犹豫。
乔稚摆摆手:“想让罗海收你当小弟这事你就别想了,就你这样的,你能拿刀还是能拿枪?”
张晓峰显然被她话里的“刀枪”二字给吓着了,万没想到现今混街头的入门标准如此之高,一上来就又是刀又是枪的,一时竟有些愣住了。
乔稚唬完人,也没等人反应,拉着旁边两人火速撤了。
三个人一路嘻嘻闹闹的回到大院,时间已经晚了,但天还透亮着,西边一叠火烧云烧的如火如荼,几乎快把天给烧燃起来了。m.xiumb.com
金灿灿的日头就藏在那云层后面,余威不减。
乔稚家对门的邻居——李大爷正在院里摆弄棋盘,老远见着她便一招手将她唤了过去。
两个忘年交兴致勃勃的对坐着杀了一局,临走时,李大爷耷拉着头,蒲扇一摇,松弛的眼皮子懒懒朝着楼上一翻,给乔稚打了个小报告:
“你家又来人了。”
乔稚:“……”
乔稚家住二楼,夏欢欢在四楼,两人分开时夏欢欢问:“你明儿什么时候去找海哥啊?我想跟你一起去,看看海哥给你带回来的‘好玩意’。”
乔稚想了想,还不知道家里现下是个什么情况,明天能不能出门都难说,便道:“你明天家里等我吧,我要过去的话先去楼上找你。”
夏欢欢一口应下:“成!”
两人于是楼上楼下分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乔稚把钥匙插进锁眼的时候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心翼翼,她轻轻的拧开门锁,顺着那一道细细的门缝身形灵巧的溜进了屋。
隔着一道墙,里屋传来她已经非常熟悉的男人的声音,乔稚屏气凝神的竖起了耳朵,屋里的声音却断了,好一会儿没人说话。
她又等了一会儿,见实在听不到什么了,便打算结束“听墙根”的不雅行为。结果没成想才刚走出一步,屋里突然又有声儿了——
是她亲娘郭媛的声音。
郭媛矜贵了一辈子,跟谁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只是温柔的不大有人气儿,冷冰冰的透着疏离感,哪怕是跟自己的亲生女儿,她的亲密也都是像是经过计算称量的,拿捏的恰到好处。
要是乔稚企图索要的更多,她便会及时打住柔情,从容退开。久而久之,乔稚便习惯了。
她最先知道“相敬如宾”这个成语,便觉得这个词简直是为她和母亲量身打造的。
乔稚走了个神,再回过神来,竟然听见母亲在发火。
郭媛怒道:“当初就为了郭远江的一张户口和一份体面工作,您就能把我卖给乔大声,怎么,现在一套房和一万块钱摆在您面前您还嫌少了是吗?”
乔稚听得心惊,又听见外婆声气不足的嘟囔了句什么,没听清。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压抑紧张的气氛渐次蔓延开来,乔稚心跳的扑通扑通,死死的抓着钥匙按在自己胸口,好一会儿,才听见母亲不无疲惫的声音缓缓传来——
“好歹我是您女儿,乔稚也叫您一声外婆,您就不能暂时收留她吗?”
一道男声紧跟着追上来,语调里带着想要息事宁人的笑意:“妈,您要觉得钱不够,我再给您加点,乔稚我们实在是带不走,就麻烦您多费费心,成吗?”
乔稚:“……”
我成你大爷的二踢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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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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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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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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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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