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舟猛然拍开了贺铮的手。
苏舟逃了。
他猛地拍开贺铮的手,匆促地站起身来,他迫不及待地想与贺铮拉开距离,踉踉跄跄地后撤了好几步。
心脏的跳动声漏了下去。
惊魂未定的感觉突如而至。
苏舟的面色是苍白的,苍白的脸上布满了仓皇与惊恐,那双黑色的瞳孔正因侵蚀蔓延的惊恐而急剧收缩着,不断缩小的世界在激烈震荡着,在排山倒海般的震荡里,那个仍然半跪在地的人,依旧清晰如斯地倒映在他的瞳孔深处,但是
……怎么会啊。
心中发出了玻璃碎裂的声音,像是什么不知名的生物裂开了锯齿、发出了尖叫。
苏舟发出了疑问。
这个正蹲在他身前的、仿佛也被他惊到的人,真的是他所熟悉的那个竹马大哥吗?真的不是什么让他、让“苏舟”完全不认识的、从不曾了解过的鬼怪猛兽吗?
是啊!猛兽!就是那些在人类尚未涉足的领域里千奇百怪而完全未知的猛兽!
为什么贺铮会对他说这些为什么贺铮他可以
“…小朋友?”贺铮皱着眉站起来,伸出手想要碰触苏舟。
苏舟受到了惊吓,仓促地后撤了一步。
贺铮停在原地,手伸在半空。
僵持忽然降临,将整片走廊铺天盖地。
“…苏舟?”贺铮轻声道。
被叫了名字的人动了动嘴,像是要说些什么,但是苏舟最终还是只字未言,他甚至没有再度等贺铮开口的勇气,连一句维持虚假的“对不起铮哥”也说不出口,他只是他只是想
……喉咙被人掐住,心脏被人攥住,在这种缺氧难受到大脑晕厥的时候,他如何还能有那个心情去跟人说话呢?
苏舟动了,先是指尖的抽搐,再是抬起的脚步,他奔跑了起来,以从未有过的、或许远比在球场上追球时还要更快的速度冲过了贺铮的身边。
他与贺铮擦肩而过。
然后向着球员通道的另一端拼命奔跑。
而身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响起追赶而来的脚步声。
苏舟逃了。
这样的行为无疑是一种逃跑,是的,他在逃,这个贺铮太陌生了,太陌生了,已经不是“既熟悉又陌生”就可以概括了的,而是而是完全的
视野的逆流中,苏舟的眼中浮现迷茫。
铮哥会这么做吗?面对同样的处境,铮哥竟然会竟然会直接开诚布公地说出来吗?原来这就是铮哥的另一种可能性吗?原来原来铮哥他可以他可以
喉间涌出干涩,眼角涌出泪花,苏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他觉得自己既矫情又没用。
是啊,没用啊,好没用啊。
跑到了某间厕所的隔间里,苏舟把自己锁在最里面,他抓紧了胸口,扶住墙壁就开始大口喘气。
他惊魂未定,他滋生悔意,他感受着正在心间疯狂鼓动的愉快与狂喜,他不敢去对比。
贺铮………为什么这个世界的贺铮就可以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呢?为什么他可以他就可以可以
……苏舟抓紧胸口的衣服,突然升起的窒息感让他控制不住地开始干呕,继而,再也控制不住那干涩已久的眼眶,眼泪疯狂地喷涌而出。
泪水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将本是线条分明的世界扭曲至漩涡的模糊。
他明白了什么。
苏舟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的贺铮可以毫不犹豫地对他开诚布公?性格是一方面,但是更多的更多的是
…
……
………
苏舟蹲在厕所的隔间里,上气不接下气的抽啼了好一会,在最初的失控过后,他有意识地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不让那从喉咙中挤出的呜咽声变得太大。
大概是蹲得太久了吧,不知不觉间,由脚腕向上蔓延,小腿以下的部位全部发麻。
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小腿,他站不起来了,他走不动了,他无法迈开脚了。
又一次的,早已不知是第几次的,苏舟再次陷入了混乱。
他想啊
铮哥为什么还没有来找我?
不不不,没有来找我不才是最好的吗?
铮哥现在是正在找我吗?
外面目前是个什么情况?
糟糕了,他连手机都没带,接下来要怎么办,等到深夜的时候被锁在体育馆里呆一夜吗?还是趁着现在返回休息室里………休息室里都有谁呢?
苏舟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眼泪时流时不流,呜咽时出时不出,尽管厕所内部的清洁度很好,排气扇始终在一刻不停地工作着,还有从角落里飘至整个卫生间内的柠檬味清新剂,但是……
……啊,毕竟是厕所呢,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总归还是觉得这里的空气没有那么好闻吧。
把大脑填满的净是些没有实际意义的、天马行空的东西。苏舟一会忍不住地更加用力地抱紧自己,觉得夜深了,气温有点凉了,他有点冷了;一会又忍不住地试图扭动脚腕,明明想在这里扎根不起,却又被小腿以下部位的麻痹感弄得心生恐慌,突然就真情实感地觉得他瘸了,他傻了,粥的腿没了……
也不知开关是什么,有那么几个瞬间,苏舟还会突然像钻窝的小动物般,把头在膝盖里反复挪动又埋得更深,明明理智告诉他,厕所里是真的一点臭味都没有了,鼻尖却又在吵个不停,告诉他这里好臭好臭超级臭。
鼻子:好臭好臭你快滚出去啊!!不要在这里蹲着吸臭味啊!!
苏舟:你说的似乎有道理qaq但是脚麻的完全动不了啊qaq
苏舟最终还是动了的,因为贺铮最终还是找到了这一间卫生间,找到了那扇位于最深处的、紧紧锁起的门。
门外的世界是很大的。
体育馆内,体育馆外,一时之间,虽然贺铮与苏舟的出现不过二十六秒,这短短的二十六秒,却改变了不少人的心思。
无数绷紧神经的人都终于缓慢地吐了口气。
记者们觉得又有事可写了。
球迷们觉得大佬出马蒸粥同框,即使本来有大问题,这个问题估计也不大了。
苏舟的朋友们仍然心存担忧,却也不由觉得稍微轻松了点。
陈清凡则趁机趁记者们你推我挤地想要挤开保安、直冲球员通道内部的时候和雷蒙悄悄咬起了耳朵。
“我一直就觉得贺铮这孩子靠谱。”
雷蒙也回咬过去:“你放心一点了?”
陈清凡叹气,小声道:“肯定还是不放心………但应该会变好一点吧?”
是会变好一点吧?
大多数人总是会下意识地向更乐观的方向想,因为他们总是希望结局是乐观的。
心情稍微一好,自然就感觉看什么都顺眼,时间的流逝仿佛没有了定义,陈清凡更加耐心而冷静地与记者们周旋。
一个人的卫生间内,时间的流逝失去了概念,没有随身携带手机的现代生活,就是这么的可怕而满是寂静。
现在几点了?
不知道。
除去排气扇的声音,一片寂静的卫生间里,紧紧锁起的最里隔间内,这一刻的苏舟正蹲在地上。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有一下没一下地胡乱瞎想,不时还会有不成调的轻哼溢出嘴边,却忽然听到自外面传来了“嘎吱”一声,那是门扉被推开的声响。
嘎吱
这是自己的领域被“侵.犯”的声音。
犹如被掐住了嗓子,所有的轻哼声被他憋回了嘴边,苏舟忽然就失去了声音。
他的耳朵竖了起来。
先是门被开启的声音,继而是朝他走来的、越来越近的脚步踏出的声音。
……啊,有人来了。
在这样的感知通牒下,苏舟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自己,小腿以下的部位依旧是一片动弹不了的麻痹,但是他不由把头从膝盖间抬了起来,露出了他的上半张脸。
露出的部分很丑。
露出的脸上挂着始终未干的泪痕,眼球里布满了泪流太多的血丝,眼角处是一片被反复摩擦过的浅红,最难看的是他的鼻翼和膝盖上,还有着些许流出的、未被擦干的鼻涕。
……哭的太狠流鼻涕才是正常的吧。
………但是这未免也太恶心了吧。
始终没有把头抬起来的粥后知后觉地懵了一秒,心里顿时被恶心的不行,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抽出位于右上方的两截纸就想擦拭。
在他的行动被真正落实前,那不断接近他的脚步声,也迅速而目标明确地来到了他的身前。
唯一紧闭的隔间就像是深夜航行中的灯塔,实在是太过显眼。
苏舟是把隔间从内部落锁的,他蹲在隔间里,一边用抽出来的卫生纸嫌弃地擦着半干的鼻涕,一边由不由自主地压下了视线,从隔间最下方的、大概十厘米的空隙中,清晰地看到了那双就站在他身前的鞋子。
……噫,是铮哥今天穿的鞋子,铮哥今天可是正装加身穿皮鞋呢。
衣品一如既往,特别好康。
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滋味,当心中的猜想铮哥是真的来找他、并且找到他了被真实验证的这一刻,苏舟的大脑又无缘无故地空白了一秒。
空白过后,苏舟擦干了鼻涕,扔了纸,尝试着清了清嗓子,试图说话。
他一边觉得他在痛哭之后变得“正常”了点,一边又觉得这么快就“变得正常”的自己,其实还是很不对劲。
……算了,管他呢。
这一次,是由苏舟率先开口的。
“咳,铮哥,你来了呀。”
“………”
得来的回答是一片沉默,反而是门外的人没有说话。
苏舟顿了顿,谨慎小心讲道理:“那个,铮哥,抱歉刚才我又双叒叕情绪失控了ruozhuo就是三个又和四个又的那两个字总之,刚才的我是真的忽然就崩了闹了受不住了,现在的我也是真的觉得心情平复了很多,差不多是好了行了可以了………就,刚才说的那些话,你斟酌着往心里去,别全信也别全不信…?”
苏舟觉得自己的态度很好,又诚恳又乖巧,然而门外的人还是没说话。
苏舟:“………”
粥式挠头,是不是“哄人”的一方要反过来了?
正想着,便听到站在门外的那个人说。
“那为什么不出来?”
这是一句非常纯粹的问句,听不出任何的感情色彩,像是把一条十米长的的红毯,非常自然地用力掷出,继而便让长毯顺其自然地平铺开来。
虽说如此
……语气是一回事,实际情况是另一码事,苏舟想啊,蒸蒸的心情果然不好。
这是对的。
贺铮的心情很糟,他觉得他家小朋友正在撒谎,别听说话的语气那么轻快又明媚,实际情况能一样吗?指不定隔间里的那张脸上正一塌糊涂,除了眼球和眼尾发红,就连脸上的皮肤也被泪水弄皴了,搞不好就连鼻涕也被抹的东一块西一块除了狼狈就是狼狈,完全不像是一个二十四岁的成年人,只像是一碗不足两岁的婴儿粥。
小婴儿嘛,哭哭闹闹控制不住是正常的,贺铮就是眼看着苏舟从那个时期逐渐长起来的。
而对于成年人来说呢?
虽然用或过分或不过分的嚎哭来发泄情绪,是真的特别有用吧嘘,贺铮这么明白,当然是因为他自己也亲身体验过,谁的成长道路上还能没点大波折呢但是,贺铮独断地认为,所有“正常的情况”,都不适用于此刻的苏舟。
但是苏舟的回答却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面对“你怎么不出来”的问句,他家小朋友非常无辜而委屈地说
“我也不想的呀!我的脚蹲麻了,铮哥我起不来呀!!”
贺站在门外,满脸苦大仇深铮:“………”
贺铮深吸口气:“那我进来。”
“你爬进来!”
“…………”贺铮扣起手指,沉声,“你开不开门。”
“嗯……”皮皮粥当然要对着干,于是,“我不!”
贺铮:“………”
贺铮冷笑。
苏舟接着就在在门内“嘿嘿嘿嘿”。
贺铮恶狠狠地威胁他:“那你就在厕所里抱着马桶睡一晚吧。”
苏舟才不会被威胁到呢!才怪。
脚是麻的,手还没麻,锁的位置又不是落在两米外的头顶,苏舟伸高胳膊,便将落下的锁“咔哒”打开。
锁开了,门也开了,门外的光透了进来,刺的苏舟的眼角又开始发酸,但是这些让他眼角生涩的光晕又接着黯淡了下去,因为另一道身影抵住了门扉,阴影自前方落下,延伸成人的长影。
苏舟抱膝蹲地,仰头眯眼。
他的眼中倒映出“阴影”的全貌
那是逆光而立的贺铮,背对明光的角度将他扶门而立的轮廓勾勒的格外分明,像是精心雕琢的剪影,像是处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黑白两线。
……尽管是苏舟自己想的遣词造句,“两个世界”的比喻还是让心脏有点小不开心。
心脏怒气冲冲:我要闹了!我不开心了!我使劲地跳又使劲地不跳!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胸口突然发闷,苏舟呼吸一停。
这样不行。
于是苏舟自得其乐地换了种说法
逆光的角度特别好康!不仅显得蒸蒸特别高大,还显得铮哥的脸特别黑呢!
……那种心肌收缩的感觉没了。
苏舟满意了。
满意的粥抱膝仰头,对着他的蒸乖巧眨眼。
贺铮撑住门侧,压下的眼中目光难辨。
一高一低,两人就这么开始了漫长的对视,也不知是谁先开始倔起了脾气,哪怕眼眶涩的不行,就是死活不闭眼不换气。
…
……
最终还是贺铮先认输的。
胜利一方的粥立马喜笑颜开,欢天喜地,但是眼睛对他说好涩,所以他急忙开始疯狂地闭眼睁眼再闭眼。
贺铮也闭上了眼,不止是因为眼睛使用过度,还因为他需要一些冷静。
出乎贺铮的意料,单看这张对他笑的特别乖巧的脸,苏舟似乎真的………和之前那种过于虚伪、在他看来完全就是强颜欢笑的乖巧不同,这一刻的苏舟,心情似乎真的不错。
……这就很糟糕了。
贺铮的心情不仅没有变好,反而变得更糟,他宁愿看到一个正在萎靡不振的苏舟,也真的不想看到一个和半小时前比,简直是天差地别的苏舟,这能让贺铮联想到很多事情,在基于对苏舟的了解的基础上,“很多事情”中几乎没有一件好事情。
这说明苏舟已经很习惯去调整自己的状态了。
这说明苏舟已经能把自己割裂的很好了。
这说明以“发泄”来调整自己的行为模式已经是常态了。
不是说在大哭一场之后,心情变好、有所舒缓是不被允许的,而是苏舟的“变化”简直是大到夸张、大到不正常了,那不是在演戏,不是一种刻意的伪装,而是那种………是一种很难形容的“钢丝感”。
钢丝是极细的,从这一面翻到那一面是极其容易的。
容易并且轻易,所以成了习惯。
这样的行为本身,就是在无孔不入地诉说着“反常”。
……他的小朋友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这半年来,那种已经让贺铮逐渐熟悉、却始终让他厌恶的无力感,再次让他感到了火舌舔舐皮肤般的烦闷与焦躁。Χiυmъ.cοΜ
而这个心情似乎不错的小朋友,此刻正对他大大方方地张开双臂,蹲在地上,向他求抱。
他的撒娇技巧是一如既往的浑然天成,并不会因为他的性别为男,或者是他已经二十余岁,而让人心生违和感。
“铮哥,抱抱我嘛!”
苏舟又笑出了酒窝。
“我的脚麻了,完全起不来嘛!”
贺铮低下头,他的身影挡住了门,也挡住了门外的光。
贺铮似是想说什么,嘴角有着不自然的一动。
但是,在苏舟期待的眼神里,贺铮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种明显就是心因性的问题急不得,至少今晚也算是有进步吧。
于是他倾下了身体,给了苏舟一个非常用力、太过用力的拥抱。
忽然被抱住的粥有些懵,他张了张嘴,双臂还悬停在半空。
“铮哥…?”苏舟小声,“我是让你抱我起来借个力,不是让你给我一个拥抱啊。”
贺铮撸了把粥头:“想抱就抱,还少抱了吗。”
是是是,没少抱,从小抱到大呢。
苏舟这才反应迟钝般地收了手臂,有些迟疑地,也将自己的双手放在了贺铮的背上。
……果然好暖和啊。
环住贺铮的胸膛,落于贺铮的背脊,自己的两只手又交握在了一起。
两人都没说话,维持着蹲在地上却抱住彼此的姿势。
这样的姿势维持了一会,很安静,只剩下了排气扇工作的声音。
……不,不止是排气扇。
靠在贺铮的胸口,苏舟想,铮哥的心跳声好大啊。
苏舟的头挪了挪,他又想,总感觉头顶痒痒的,铮哥的呼吸声也听得到呢。
半晌。
贺铮先松开了苏舟,向后撤开了一步,然后他背过身去,半蹲在地上,向后伸出了双手。
这个姿势……
苏舟眨眨眼:“铮哥?”
贺铮催他:“上来。”
苏舟举手:“可是,我只是想让你扶我起来,我活动一下脚就”
“上、来。”
苏舟:“………”
苏舟上去了。
他的双手环过贺铮的脖颈,下颚抵在贺铮的肩窝,他的左脸贴着贺铮的右脸,整个人都贴在了贺铮的后背上。
见苏舟抱稳了,贺铮的双手圈住苏舟的大腿根,稍一用力,就把苏舟背了起来。
运动员嘛,本身体脂就低,换句话说,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个肉还特别结实,打眼一看,嚯,这人撑死也就七十公斤吧,结果再看数据,惊了,这种身高身形怎么就八十五公斤了?!
运动员的体重是很有视觉欺骗性的。
尽管知道他那区区七十一公斤的体重绝对难不倒铮哥,苏舟还是本能地就有些心忧。
粥粥一向是关心蒸蒸的嘛,尤其是针对于那些苏舟觉得他完全可以自行处理的事情的时候。
所以,贺铮不过是刚把苏舟背稳了,还没走上两米,苏舟就贴着贺铮的耳朵,圈住他的脖颈问:
“铮哥,我沉不沉呀,等我的脚不麻了,也就一分钟的功夫,你放我下来呗。”
贺铮背着粥走,以鼻音长长地“哼”了一声,也有些像似是而非的“嗯”。
但是他没说话,没给一个或肯定或否定的回复。
苏舟就轻拽贺铮耳朵,挠他。
“铮哥你放我下来嘛,都多大的人了,还让你背呢。”
贺铮就笑了。
“你说呢,小朋友,都多大的人了,还说哭就哭说闹就闹呢,几岁了?”
苏舟鼓起脸,充的圆鼓鼓的腮帮子压在贺铮的肩膀上来回滚,以行动来表达他的不开心。
苏舟看起来很开心。
贺铮则更加不开心了。
因为他看得出苏舟这一刻的苏舟,是真的心情不错。
他怎么就这么熟练呢?
用膝盖挤开门,背着苏舟走在漫长的球员通道里,不时和自家小朋友斗上几句,贺铮的心脏变得特别特别的沉,像是被一直无形的手使劲地往下扯。
贺铮的心里又在说,又在问。
所以啊,他怎么就能这么熟练呢?情绪转换的速度简直是快到可怕了。
快到无法不让人心疼。
崩溃的时候是真的崩溃,哭嚎的时候是真的哭嚎,哭过之后的开心也是真的开心,笑出来的酒窝是那么的乖巧而甜蜜。
割裂感从未如此鲜明。
作者有话要说:粥粥:我就是哭过之后就好了嘛!还能不让粥哭的吗?看我笑的多好康:
作者:这章是不是很甜!啊以及粥的问题当然没解决啊,哭过之后好起来算是本能反应了,类似在长期的自我宣泄下本能设定好的“开关”了,毕竟上辈子的时候不仅没人知道、从来没人把他的话当真、而且他“身居高位”,身边一堆人一堆事,他的责任感本身也不允许他在对外的时候夹带私人情绪。
就,我们粥就真的是一碗特别好特别好的粥。
所以到底是什么的错啊otz
世界:别给我!!!!!!
以及这章写完后我对着屏幕懵了三秒,总觉得分歧点还没到来…?
粥:努力粉饰太平天下和睦进行时.jpg
蒸:努力探索地图搜集情报进行时.jpg
咸:努力收尾结束自闭番外进行时.jpg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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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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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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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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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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