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总有白月光在装攻>第 27 章 第 27 章
  又是一个雨雾朦胧的早晨,在时愿的记忆里,綦城的春季其实雨水不算多,大多数时候都是温暖和煦,春风拂面的。

  前几年的清明节左右,几乎看不着雨水,似特意给清明这个沉淀着怀恋与沉闷的日子扫去些阴霾一样,天边总是挂着带状火红的流云,给许久未见也再也见不着的人带来心底的安慰。

  在离开的这七年里,每其实年的四月份她都会回来一次,孤身一人回来,再行色匆匆离去。

  只有在那个时候她才有充足的勇气,心无旁骛地回到这个悲喜交加的地方,不为易清南,也不会特意想易清南,她是回来看一个人。

  少年时不懂得好好道别,此生再无法见着的人。

  她妈妈。

  这天时愿总会带上一本唐诗,带上一瓶旺仔和一瓶烧酒,去往綦城郊外的墓地,看那个独自在冰冷的地下长眠十八年的女人。

  外婆还在时,她是和外婆一起去的,外婆也总是戏说她:“怎么也得买一束花去,哪有这样拿着酒和奶去扫墓的,不像样。”

  只有十几岁,时愿身上已经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沉稳,她只是对外婆笑笑,并没有多解释。

  外婆要买,她也不多加制止,只是她从来不会这样做。

  她不知道那个因为抑郁症实在坚持不下去,而不得不离开人世的女人喜不喜欢花,或者是曾经喜欢过,后来却不喜欢了,当年她太小,对于生活的细节无法观察的仔细,记忆中也没见过她带花回家,可是她记得她喜欢喝烧酒。

  那温婉动人,周身都流露出随性淡雅的女人,总是喜欢在睡前喝几杯,小时愿看着动画片,坐在她旁边喝着牛奶,一会看看电视,没一会又看看旁边的妈妈。

  酒很好喝吗,她凑近闻了闻,顿时眉毛皱起,臭臭的。

  一旁坐着的女人笑了,戳了戳她的小脸蛋,“怎么了,阿愿也想喝一口吗?”

  小时愿犹豫了,闻着臭,说不定喝起来很好,不然妈妈怎么会喜欢,她放下牛奶,嘟嘟嘴过去,“……一点点。”

  女人一愣,接着又眉眼弯弯,把杯子递到她嘴边,小时愿试探地抿一点,小脸顷刻变成皱包子,好难喝……

  女人难得放肆,笑瘫在沙发上,被酒晕红的脸颊变得更加粉润,

  外婆忙接杯温水过来给小时愿,瞪眼笑得眼泪婆娑的女人,好气又好笑地嗔,“你呀,那么大人了怎么和小孩一样,时愿这么小怎么喝得酒。”

  女人坐直,看着小时愿,笑眼莹莹,“好喝吗?”

  小时愿:“……”不好喝。

  “…那…”女人挑下秀眉,快速拿起时愿放在桌上的牛奶,喝了小口,点点头含糊道:“是没有我们阿愿的牛奶好喝呢。”

  话音刚落,又喝了一大口,再喝一大口。

  小时愿嘴唇下垂,欲哭不哭,那是我的……

  眼睁睁看着大半杯牛奶在几秒内被喝光。

  这些记忆深深刻在时愿心里,所以她从不带花,无需与世俗规定的一样,也不需在意旁人的眼光,人已经不在了,又何必带着无关紧要的约定俗成去见面。

  一切从简,每一年带她妈妈喜欢的东西就好。

  今年依旧如此,时愿起了个大早,带上早就买好的旺仔和烧酒,再拿上一本翻得纸张已经泛黄,依旧没有任何褶皱的唐诗,出门。

  朦胧细雨有加大火力的气势,一下一下地刷洗着玻璃窗,助理小王开着车,问:“时总,等会儿是在外面等你吗?”

  时愿收回落入窗外的眼神,想了想,“到时候我联系你,你先去忙,不用一直在那里等我。”

  她应该会呆到傍晚,清明节大家都忙,没让小王一直等着她。

  往年她并不是准时清明这天来,她会提前几天,或是推迟几天,那样更安静,不会遇见什么人。

  或者说是不会有遇见易清南的可能。

  时愿柔了柔太阳穴,靠着椅子,意识渐渐涣散,昏昏沉沉睡了一小会儿。

  雨声淅淅沥沥,空灵而混乱。

  “时愿,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太偏激了吗?”那天易清南是这样跟她说的。

  偏激吗?时愿一时也不敢确定,也许曾经有过。

  可是现在,她认为她没有偏激的行为,所做的每一步,下的每一个决定,几乎都是经过无数次思考,除了寥寥几次因为易清南而无法控制的行为。

  留宿易家,易清南见面,用榴莲逗易清南……

  又或者这次,她也说不清,为什么没有按照惯例提前去祭拜。m.xiumb.com

  所以在易清南说出她想法有些偏激时,她是瞬时困惑的,她反问,“哪里偏激?”

  易清南:“只是一种很感觉,感觉你……太容易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时愿静默片刻,“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吗?”

  不应该频繁出现在她面前,不应该放任自己像从前一样与她开玩笑,是这样吗?

  这样才会让人感到舒服,时愿闭了闭眼,体温似乎在逐渐下降,越发的冷。

  易清南蹙眉,“你看看,你在说什么,什么叫让我感觉到不舒服了,重点不是在我行不行。”

  时愿睫毛随着她逐渐加大的音调快速扑闪着,垂下头,“…所以…你的确是不舒服了。”

  易清南做了个停的手势,“我没有不舒服,不是这个意思。”顿了一下,“你做事其实可以不用想这么多,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试着说出来,不要一个人闷着在那里乱想,让别人老是去猜你在想什么,有时你说就出来会发现,原来一直是自己想错了。”

  观察不到时愿是什么表情,接着道:“这样说你懂了吗?”

  一鼓作气说出来长期以来一直缠绕在心里的困扰,她觉得自己表达得够清楚了,时愿应该能听进去几分。

  时愿沉默时间更久,似乎在消化她刚才那番话,易清南也不慌,耐心地等着。

  好久过后,时愿才低声说:“我明白了。”

  易清南松口气,笑意还没展开,时愿直接让她心一梗,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

  时愿道:“是我的胡思乱想给你的生活造成了困扰。”

  易清南眉头更紧,一团火气上来,带了点吼腔,“对!不舒服了,不舒服你怎么老是这样,行了吧!”

  简直是说不通,绕来绕去,又绕道原点,气得她想给时愿两巴掌,看看能不能扇醒。

  易清南胸腔砰砰砰的炸着,别开眼,不想看时愿,两人沉默下去。

  还好没心脏病,不然她觉得自己要被时愿给气死,等冷静的差不多了才侧头过去,打算继续教导,“你……”

  话语顿时止住,看着她的那双眼眸周圈染上绯红,眼眶里蒙上一层水雾,似三月的雨,欲落不落。

  易清南立马慌了,“我……”怎麼被她弄哭了。

  火气烟消云散,只留下心疼与自责,易清南抬手给她擦眼泪,“……你别哭,我刚才乱说的,就当我狂犬病犯了。”

  时愿侧头躲开,“有病的是我,你没病。”

  “不,我有病,我胡言乱语。”

  “不对,是我有病。”

  “你没有,我有。”

  “是我。”

  时愿红着眼抬头,“那你道歉。”

  易清南:“……”

  “对不起。”

  “再说一遍。”

  “对不起。”

  “再来。”

  易清南深吸口气,“对不起。”

  “再……”

  易清南忙抢答:“对不起,我错了的N次方!”

  时愿静了一下,恶凶凶瞪了眼她,红着的眼尾弯了弯,易清南知道这一段算是过去了。

  她犹豫了下,打算牵时愿的手,到差不差时,转而只牵起她的袖口,拉了拉,“刚才我语气不好,不哭了。”

  时愿否认,“我没哭。”

  易清南轻笑,“好,没哭没哭,我眼神不好。”

  时愿甩开袖口不安分的那双手,易清南拽着不让。

  你拉一下我扯一下,一时僵持不下,时愿瞪她,“好啦,松手,衣服要坏了。”

  易清南眨眨眼,“那你原谅我了,不准乱想,不准生闷气,我说的话也要听进去,不要曲解。”

  *

  “时总,到了。”小王稳当停好车,叫醒后坐闭目养神的时愿。

  时愿等了几秒才睁开眼,天色大亮,雨势渐停,屏息片刻,开门出去。

  “时总等等,伞。”小王从驾驶座追出来。

  时愿含笑,“谢谢,快回去吧。”

  小王一直看着,等时愿背影完全模糊于烟雨蒙蒙中,才驾车离开。

  他跟了时愿三年,国外开始就做她的助理兼偶尔的司机,别人都说他有一个好老板,他也这样觉得。

  在这个看学历的时代,父亲赌博败光了家底,到后来他大学都没上,就出去谋生养家,一切的知识储备都是自学,和时愿认识是个偶然,她也不看重浮于表面的一纸文凭,给自己机会,手把手指导自己。

  他对时愿是感激的,更多也是心痛,总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去,来去不留下任何东西,比风还轻。

  可是,小王不忍开口,明年他要和女友结婚了,女友让他去她的城市,他不知道如何选择。

  一边是改变自己人生的人,一边是要和自己过一生的人,他能怎么选。

  时愿单薄而孤寂的背影还在脑海浮现,小王停车,有了想法,给女友打了电话。

  时愿这次没呆多久,念了几首诗后,就不再开口,静静坐在墓碑前,手拂过碑上照片中女人年轻的面容,女人停了在了人生最美妙的阶段。

  绒毛细雨沾染在睫毛上,密密覆盖,模糊了视线,起身前,时愿靠过去用侧脸挨了挨照片中女人的面容,怕吵醒梦中人,小声道:“带了些你喜欢的东西,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你的爱好变没了,要是变了,记得托梦告诉我。”

  闭眼,睫毛水滴颤动,“我走了,明年在来看你。”

  风刹那间起,吹散了乌云,天光一点点破云而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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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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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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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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