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是挺热。
刚才得劲憋笑的脸布满红润,细薄的密汗满额头都是,鼻尖上也冒出点,她拿出纸巾,在那慢悠悠地擦着。
“嘿!”易妈妈关掉空调,从后视镜瞪了易清南几眼,“刚才不是冷得发抖吗,这会儿又热起来了?”
她也不好解释原因,“嘿嘿”尬笑两声,打算糊弄过去。
“清南呀……”易妈妈叫她,易清南抬头,“怎么了?”
易妈妈又从后视镜望过来,才说:“你不会是肾虚吧?”
易清南困惑“啊”了声,什么跟什么?
我怎么肾虚了?
她还是下意识抬手放在后腰部脊椎那处,按了两下,易妈妈担忧地解释道:“一会儿热一会儿冷,不就是肾虚的表现嘛。”
“叫你平时不要熬夜,作息时间尽量稳定下来,少点外卖,就是不听。”易妈妈在那儿念叨,“你现在年轻,有资本消耗,以后老了怎么办……”
好像腰那里是有点疼,易清南用力一按,眉头一皱,难道没反抗易妈妈。
见孩子这么安静,易妈妈以为她担心,宽慰,“皱着个脸干嘛,也不用太忧虑,我认识一个老中医,有空带你过去看看。”
易清南想拒绝,易妈妈突然来了句,“你爸爸也是在那里医治。”
“什么?”易清南张大嘴,我爸肾虚?
“大惊小怪干嘛,这不是中年男人通病嘛。”易妈妈一笑,“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爸爸的,多吃些生蚝、鲍鱼,养得回来。”
易清南低下头,沉默不语,手指灵活地在手机上按动:【呼叫老爸,呼叫易教授。】
车里很安静,易妈妈话闸打开,便停不下来,“虽说不是什么大病,不过你还年轻,也不是妈妈说风凉话,以后你找了对象,不和谐,不持久,可能会被嫌弃……”
“唉,也不是谁都像我这么有包容心,体谅人。”易妈妈独自感慨,“跟你说话呢,玩什么手机,听见没??”
耳边嗡嗡嗡的,易清南垂着头,机械地“哦”了声,脸上屏光悠悠,嘴角却乐开了花。
易爸爸坐在家中,端着茶杯:【何事?】
易清南:【爸,你是不是不行?】
易爸爸喝了一口:【什么不行?】
这孩子在说什么,摸不着头脑,还没等把茶水咽下去,易清南下一句话直接让平日温文儒雅的易爸爸直接喷了出来。
易清南:【中年男人,我懂我懂,肾虚,不和谐,不持久,哈哈哈哈……】
等了良久,易爸爸再没回消息过来,易清南刚放下手机,易妈妈便问:“你和小时怎么认识的?合作伙伴?也没听你聊过。”
易家家庭氛围很好,开明又和谐,平日老老少少,无论什么事,几乎都会拿出来分享。
易清南沉默一会儿,才说:“女性朋友。”
她只能这样说,也只可以这样说,同学显得生疏,闺蜜看着也不太符合。
每当有人问到这个问题时,她总是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汇来形容她们之间的关系,也找不到一个恰当的指称来介绍对方。
当年她还可以搂着时愿的脖子,笑嘻嘻反问回去,“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呀。”
现在想来,其实自己是很早就心动,只是不自知罢了,易清南揉下额头,汗水早已经没了,脑门被风吹得凉飕飕,冷疼。
“嗯?什么新奇的解释法,我难道看不出来小时是女性。”易妈妈随口一说,没多想,“小时这孩子不错,可以深交,平时关系搞好点。”
易清南闷闷应了声。
“下个周末回区县吗?”易妈妈问。
“不加班就回去。”
“那行,我和你爸下周都得出差,你自己回去看奶奶他们。”易妈妈拐了方向盘,“也不知道拆迁的事谈好没……”
易清南看向易妈妈,“拆迁?老房子要被拆吗,怎么没人和我说?”
“不是我们家,好像是临街的那个老小区,谈了好久,闹得挺凶,前不久才定下来。”
她不知道这些,老太太也没和她提,也没继续进行这个话题。
“呜”的振动一下,易清南点开微信。
易爸爸的消息:【谁造的谣。】
能感觉到易爸爸的怒火,竟然没用问号,她看眼前方正在开车的易妈妈,回:【是妈妈。】
父女两的聊天就此结束,易妈妈也停了车,“到了,回去早点休息。”
易清南点头,下去,在易妈妈开车离开前,忽然叫道:“妈,你明天早上没课吧?”
“有,怎么了?”
“没事没事。”易清南挥手说再见,“当心您累着了。”
她爸爸行不行,那就得看她妈妈明天上课累不累了啰,易清南一肚子坏水,笑眯眯地看着前方消失的车影。
回了家,洗澡前犹犹豫豫,盯着被时愿摸过的那只手,又去厨房用保鲜膜裹起来,洗澡的时候举得老高,舍不得打湿。
上面有时愿主动的味道,易清南鼻尖凑过去闻了闻,慢慢入睡。
新的一周依旧繁忙,不过周末破天荒的没加班,易清南按照易妈妈说的,周五晚上回了区县看老太太。
许久没见,老太太很热情,晚饭特意给她做了两个肉,两个炒菜,两个汤。
易清南很珍惜,吃了两大碗,她知道这种待遇明天就没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晚上,易清南依旧吃着中午剩下的那个肉,和一份新做的白菜汤。
老人家吃的清淡,不爱吃肉,她这样安慰自己。
老太太在换跳广场舞的装备,问她:“等会儿出去逛逛吗?”
时间还早,易清南答应了。
陪老太太去了广场,易清南坐在长凳上,看了会儿在一群老太太中腰扭动得十分灵活的易奶奶,用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给老太太发过去。
想了想,又给老太太留了言:【奶奶,我先走了,等会儿你自己回去。】
夕阳没入,昼夜不经意间更替着,易清南没直接回家,也没特意去想自己要逛去哪里,只是顺着这条再熟悉不过的柏油马路,一路向前。
天际还残余着淡淡白色,周边路灯瞬间盏盏点亮,这条路她和时愿经常走。
那时老太太和时愿外婆一起跳舞,她们就在旁边陪着,等结束时,老太太有易爷爷来接,她贪玩,会闹着要去时愿那里过夜。
时愿走在中间,左手牵着易清南,右手牵着外婆,伴着一盏盏夜灯,柔和温馨,走下去。
一眼望不尽前方,却明明白白知道哪是自己应到的尽头,哪是归属,哪是终点。
那样的平凡时光,现在回想起来,易清南眼眶润润的,收拢的手掌,握住的只有空气,她手里没了时愿。
时愿手里没了她,也没了外婆……
不知不觉,随着本能走到了以前来过很多次的地方,楼层外墙泛黄,比以前更加破旧,也比以前更加冷清。
老楼修建得早,是个开放式小区,可以随便进,易清南多年没来过,好奇走了进去。
确实比别的地方冷清些,小区里散步的人不多,再往里走点,一阵尖酸刺耳的吵闹声响起,惹人注目。
然而,吸引她注意的却是那抹熟悉的身影。
前方那人身形纤细,卷曲的茶色秀发已经被拉直了,微微凌乱,散落在墨绿色开衫上,搭配了条素色长裙,温柔,淡然。
时愿似乎也有感应,往这边回头,看见易清南,一愣,马上又恢复了自然。
不远处那一男一女吵得厉害,易清南向时愿走过去,那女人突然放声嚎哭出来。
女人“啪”的一下,使了浑身的劲儿,跳起来给了男人一巴掌,通红手掌印立马在男人脸上出现,男人捂着脸,看了易清南她们一眼,觉得大庭广众下丢了面,反手就把女人推在地上,哭嚎声大的不行。
“好啊!你竟然敢打我,为了个野女人,你打我!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女人拽着男人裤腿,使劲掐锤。
“疯女人!给老子滚开!”男人摆脱着女人。
乱成一片,女人身旁还有个小女孩在哭,时愿皱着眉头,走过去把小女孩带到旁边,从包里摸了颗奶糖给小女孩,小女孩眼泪婆娑,楚楚可怜。
散步的人都被闹剧吸引过来,指指点点,七嘴八舌讨论声响起。
“这男人不是个东西,连老婆都打。”
“就是,不就是老房子被拆了,要赔钱和新房嘛,有了钱就出轨,渣男!”
“……”
闹剧中的两人似乎感觉到了尴尬,男人瞪了周围一圈,暗骂几句,慌忙走了。
女人狼狈跑到时愿身旁,从时愿手里夺过女孩的手,瞪了眼时愿,拖拽着女孩走了。
人群散开,时愿望着女人和小孩的背影,摇了摇头,收回眼神。
易清南走过去,时愿没看她,而是抬头望着前方的楼层。
风轻轻流动,缕缕秀发顺风飘浮,显得几分凌乱,时愿突然笑了声,她说,“易清南,我是拆迁户了。”
易清南懂了,易妈妈说的拆迁是这里。
拆迁代表着有钱,可她听不出时愿的开心,这里对时愿有多重要,她懂……
易清南瞬间鼻尖酸涩,时愿又说:“我有钱了。”
“我没家了……”
时愿自言自语,易清南喉咙一哽,说不出话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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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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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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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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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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