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没有人陪,端着高脚酒杯坐在酒吧,无聊地拉着微信列表,各种各样的群,男男女女数不过来,撇了几眼,关掉,又把手机丢在一旁。
太无聊了。
连着好几个周她叫易清南出来,总是说忙忙忙,林一延也一样,整天泡在画室里。
他们都忙,就自己闲,苏满叹口气。
还有她男朋友,最近也说忙,找她的频率明显下降。
对这个她不是很在意,苏满算了下,有些吃惊,这段恋情竟然持续了这么久了。
怪不得她有些乏了,三个月了……
想了想,不死心地给易清南连环打电话,在她的拼命卖惨和劝说下,易清南不情愿缓缓走来。
“你,你说说我们都多久没见了。”苏满指着易清南,掩面欲哭,痛心抱怨。
很久吗,还好吧,上次回来后就没见了,易清南摊摊手,耸下肩,任苏满在那演。
“要纸吗?”从包里摸出张皱巴巴的卫生纸递过去。
“易清南!”
易清南连忙摆好脸色,端着态度,赶在大力怪苏满爆发前顺毛,“哎呀,我错了,别气嘛。”
“我最近是真的忙,周末都在加班,没空出来放轻松。”
好像脸是小了一圈了,苏满打量她一眼,到底心疼,没接着闹她,嘴上却不饶人,“谁信呀,上个周末是谁跑去按摩店了?”
易清南一惊,难以置信发问:“你怎么知道?”
“呵,也不看看姐姐我是谁,那店里的经理以前追过我,现在还没死心,看着你就给我拍了张照片过来。”
“小把戏,以为我看不出他的意图呀。”
苏满把照片翻来给她看。
易清南:“……”
“还有哪没你认识的人?”
苏满笑嘻嘻凑过来,拍拍她肩膀,“少年,在外可别偷偷干坏事,一切尽在姐姐掌握之中,哈哈哈……”
苏满说完,正了正面色,困惑问,“说真的,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看电影真的不孤独吗?”
“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易清南想了想,“那是一种状态,个人空间会得到无限放大,一个人的时候,会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自我和事件本身,精神反而会更加松懈,不用在意被人的看法,不用……”
“停停停!”苏满不赞同也不反驳,“真不懂你们这些孤家寡人,我就受不了一个人做这些。”
易清南笑笑,“你男朋友呢,叫他来陪你呀。”
不说这个还好,苏满感叹道:“其实我觉得有些腻了,爱情保质期怎么这么短呀。”
哪里是爱情保质期短,是没遇见爱的人。
易清南就没见过谁和她恋爱超过半年,身边的人一直在换。
苏满端起杯酒给她递过来,“话说,你真的没有寂寞的时候吗?”
“有。”她正经回答,“打扫清洁太累了,那会儿会有点。”
“不是说这个。”苏满扶额,音量放低了些,“晚上…你就没有想那什么的感觉吗,躁动难耐,感觉空落落痒舒舒的?”
“虽然没到三十,可二十五也不小了呀,我可不信你不想。我就很想,巴不得每晚都有……”
易清南听得脸红,脑海里闪过什么,完全不想谈这些东西,但架不住苏满一直巴拉巴拉念叨,突然道:“我不是性冷淡吗?”
苏满一愣,易清南眼神无辜看着她,“你说的,我有病。”
苏满噗嗤笑出来,“那个呀,开玩笑的啦,谁知道你是不是,我也没试过。”
没试过?
这,这话怎么怪怪的,易清南狠瞪她一眼,苏满口齿不清解释,“不是…那个…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可能想和你试嘛,口误口误。”
易清南不想理她,苏满还在那小声嘀咕:“你那技术,哦,不,你没有技术,我怎么可能看上你……”
说真的,她还真有点好奇女生和女生是什么感觉,没交过女朋友不知道滋味。
嫌弃地看眼易清南。
虽然没试过,自己也一定是个大猛1,不像易清南那受受的样。
“苏满。”
“啊?”
易清南顿了顿,“前久你介绍给我的相亲对象,怎么认识的?”
“你问的是哪个?”
易清南握着酒杯,“叫…时愿那个。”
“那个清冷女神吗?我不认识,朋友介绍的。”有情况,苏满微眯眼,她介绍了那么多,易清南感兴趣的,愿意加微信的就只有两个。
好巧不巧都姓时,一个时愿,还有一个……有点久了,叫时…时…叫时心徽!
再联系到上回酒吧和婚礼现场的情况,不对!
一定有情况,易清南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哪个朋友?我认识吗?”易清南把酒杯移动到右手。
苏满静默两分钟,若有所思摸着下巴,“感兴趣了?”瞅眼易清南,接着说,“你应该不认识,我在我家老头生日宴会上结识的,叫肖博。”
易清南眼睫动几下,没说话。
“对了,忘了给你说,”苏满继续补充,“是肖博主动联系我,说他有个朋友,然后我看了看照片还不错,就把她介绍给你了。”
易清南猛抬头,嘴唇微张。
不是苏满主动给她接受的,那么……易清南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探出来,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东西,可是想抓又抓不住。
到底是什么,自己忽略了什么。
易清南灵魂脱壳似地端着酒杯喝酒,直到苏满夺过她的空杯才回神,困惑得不行,“你不会跟那个…哦…时愿,时愿发生了些什么吧?”
易清南皱紧眉头,困在心里太久了,很难受,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最终只能点了点头。
“我去!”
“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到易清南背上
“上回,不会是上回你们一起出去,月和风高夜,忍不住那个了吧?”苏满张大嘴。
易清南苦笑,对苏满的想象翩翩无动于衷,只是说:“我们认识,高中就认识了”
高中认识的?
那应该是易清南转学后的事,苏满望着她失神又怀恋的神情,没有打断。
易清南眼眸里晕着水雾,光影下清灵闪闪,“最初认识那会儿,她冷到不行,不是逼我交作业,就是逼我练题,”她顿了顿,“你也知道的,别人越逼,我肯定得反抗呀,这样一来二去……”
那会儿易清南刚刚转学,新环境到底不熟悉,特别是数学老师授课风格跟之前的老师完全不一样,慢慢的,她就感觉跟不上,晚上还熬夜看小说,所以上课不是打瞌睡就是在神游,作业也不做。
而时愿正好是数学课代表,最初几次还好,不交作业也没怎么样,易清南乱编借口,什么没带呀,没家里的狗咬坏了,被老太太误拿去点火了,说得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但是总有点心虚,能避开时愿就避开,躲着她。
时愿只是静静看着她,也不告老师,不骂她……
没想到,隔天她的座位就被调换到时愿旁边,她难以接受,可反抗无效。
没办法,只能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虽然人是高冷了点,可长得赏心悦目,话虽然不多,声音却悦耳动听。
渐渐她发现,时愿还挺好的,给她讲题,给她补课,后来又恰巧发现她们长辈认识,两人熟了起来。
到了下一次月考,易清南惊讶自己数学成绩不但恢复了原有水平,而且意外考进了年级前五十。
她望着光荣栏上自己的名字,又仰头看最顶上时愿的名字,心里乐开了花。
一次月考换一次座位,老师换着花样,那次是按成绩选,时愿自然是第一个选,易清南在第十个。
愿意和时愿坐的人很多,如果她不刻意留着旁边的位置,自己完全没机会,可是让时愿开口拒绝别人,好像也不太好……
易清南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又开始神游。
时愿坐得笔直,余光瞟一眼,又移开。
下了课,易清南还在那里郁闷,时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易清南,你上课又走神了。”
她愣了愣,把头埋低。
“你是不是又想变成数学白痴?”
她把头埋得更低,耳朵红彤彤的。
“下午我选窗边第四排。”
什么呀,跟我说这个干嘛,都要分别了,还是这么冷淡,易清南闷哼。
“你脑子笨,别走错路了。”
易清南猛抬头,眼睛圆鼓鼓,侧头看时愿,时愿没看她,在做立体几何。琇書網
时愿她是让我和她坐一起?
她要为我拒绝别人!
啊啊啊,好开心,心跳这么快是怎么回事。
好几秒后,受不住那炽热的视线,时愿微声说:“别愣了,做题。”
易清南“哦哦”两声,拿起笔,望着卷子,没多久,嘿嘿嘿笑起来,在安静到教室里显得异常瘆人。
傻得很,时愿低这头,嘴角弯了弯。
“所以这是个由数学引发的故事。”苏满听完后,总结了怎么一句。
“听着挺浪漫,可看你们现在的样子……”苏满说,“是后面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易清南神采暗下去,回忆的过程总是喜悦,而结局却让人感到悲凉。
寥寥几语便概括了所有一切,“…她…高考前夕,不告而别了,什么都没留下。”
易清南背弓了点,神情晦暗,低低看着地面,苏满也不知道说点什么。
她和易清南认识这么多年,虽然两人经常打闹互怼,可在她心里,易清南一直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也自信满满地认为易清南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突然给她说,易清南心里还有一个这么要好的人,引起她情绪变化这么大。而且还瞒了这么些年。
说不失落,不难过,肯定是骗自己的。
苏满了口叹气,也跟着安静下去。
自己竟然不是易清南最好的女性朋友,想想都难受。
不对!
不对不对,这超出了友情范围了吧。苏满掌心一拍桌,从失落中清醒过来。
易清南喜欢女的,所以才去相亲。
时愿呢,她为什么去相亲?而且是肖博那边联系的她,所以时愿应该是知道易清南的,如果说是久别重逢,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见面。
易清南事前不知道对方是时愿,而时愿应该知道对方是易清南。
而且联想到上次酒吧,时愿阻止易清南喝酒,然后又牵着易清南出门。还有李佳结婚,时愿搂易清南的神情……
这说是友情,哄鬼,鬼也不信呀。
她看眼易清南,小心试探道:“人不是回来了吗,说开了就好了。有缘分就继续做朋友,没缘分就算了呗。”
安抚地拍拍易清南的背,“朋友哪都能交,再说了,你不是还有我嘛。”
易清南推开她,声音有点哑,“我也想。”
苏满瘪嘴,煽风点火,“什么都不说,一走了之是有点过分。”
“苏满,你不能这样说她!”易清南望着她,神色浓重。
老子!
苏满咬牙切齿。
“我不是很在意她不告而别……”
“那?”
“…她为什么就不肯多相信我一点…”易清南艰难说道。
“可是我没办法,我知道她有事不肯说,那些事一定是她说不出的痛处,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可我不能为了自己去揭她的伤疤,能怎么办……”
“我喜欢她,爱情那种。”
果然这样,苏满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易清南深呼口气,鼻尖发酸,“可是,她……不喜欢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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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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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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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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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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