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无间不知打哪折了半截草剔牙,听见花梨这样说,便又来了兴致,“那墨公子到底是怎么把你给捡回来的啊”
花梨抬头望了一眼繁闹的街头,眸光微闪。
“我当年啊,是被公子夹在胳肢窝里给捡回到镜花阁里来的”
高耸入云的一座弯月形大山坐落于此,两头绵延不断,有如十万八千里,偏偏弯腰处藏了一个村子,每每有人想走出大山,免不了要经过这片崖,这崖名为断头崖,顾名思义,若要从此过,需断头倒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作的怪,只是这崖本来就细小,一边连着山腰腰,一边是云雾遮着的深不见底的谷,路上却横长了一颗树。树干极粗,挡住了整条路不说,还伸出去一小块。这树的根在崖上扎的结实,人可就不结实了,从这里过去的人,十有八九是要掉到谷里去的
人们惧怕了这颗树,久而久之,惧怕演变成了憎恨人们的恨意越来越多,唉声怨道越来越多,那谷里的死尸许是听见了村民的声音,开始附和起来了,谷中的深雾渐渐变成了黑褐色那股带着死亡气味的恶臭,已经能蔓延到村子里了,村民们却并不厌恶,他们说,等神明闻到这邪恶的味道,他就会来拯救大家了,他会惩罚那个不祥之树的。
于是,又过了几年,又死了几个人,也许上天听到了村民的埋怨,降下了一道天雷,劈在了那颗不祥之树上
花梨听见那崖底传来惨叫声,和咒骂声。
“我不想死啊”
“那棵树真的是一颗坏树,就是它害死了我们”
“那棵树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崖底的怨气越来越深,花梨已经受了影响,最近叶子长得越加枯黄了也许,自己真的是一颗坏树吧,也许,自己真的不应该存在吧
树叶枯黄的越加严重,连树枝也想下垂着了,毫无生机的样子,花梨想,她大概是一颗废树了
就在花梨颓废的这些个日子中,他第一次打她面前经过,其实花梨本想提醒他一下的,这里有颗树,这颗树挡住了路,过不去会掉到崖底摔死的。但是她又怕自己是一棵树,要是自己说了话,会不会吓到他万一他受了惊吓,不小心摔下去又怎么办
他自然不知道花梨内心的挣扎。出乎意料的,他一跃而起,跳上了花梨的枝子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这颗树,好奇怪哦,竟然长到了路中央”
“是哦,我好奇怪哦”花梨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花梨不敢说话,怕吓到他,也不敢动,怕颠到他。花梨努力生长,怕枝子不够结实,折断了摔到他。
他说,你怎么也不结个果子,我饿了呀
花梨便结了果子。
他说,这太阳好晒啊
花梨便结了许多的叶子为他遮阳。
他说,我有些渴了。
花梨便收集了每日清晨的露水,放到了他面前的一片叶子上。
花梨希望,自己不是一颗坏树,她也希望,自己能帮到别人
他在树上坐了三年,花梨便小心翼翼把他捧在心窝窝里呵护了三年,最后,他送给她一句话。
“我是来惩罚你这颗坏树的神,我竟然对你有了感情,真是个好笑的笑话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用三年的陪伴报你的照顾,不知可还的起你的恩情”
花梨没说话,其实她也想说一句不用还的,但是,她怕一颗会说话的树,会吓到他
后来,他给了花梨一道天雷,那雷声好响,闪电好亮,劈在身上,好疼不过,好在这条路,终于不会再死人了,再也没有一棵坏树,阻挡他们前进的路了
“我本以为自己这下死定了,结果却被公子给拾了起来。公子把我的残魂引渡到唯一没被雷火烧尽的一块木头上,而后夹在胳肢窝里把我带回到了镜花阁。那时候正逢镜花阁换门,公子便把我嵌在一块花梨木上了,之后,我便成了镜花阁的大门。”
于无间对此表示惊奇,“哇原来你不是花梨木啊”
花梨瞧了他一眼,“谁说我叫花梨就一定得是块花梨木了”
而后花梨的笑容僵了一下,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对桌上的众人道,“公子醒了,他出了镜花阁”
时雨也跟着皱了下眉,“那我们快回去吧”
于无间和花梨他们回到镜花阁的时候,墨锦已经出去溜了一圈又回来了。众人一进门,刚好看见他端着张纸看得正仔细。
于无间嗤笑了一声道,“呦这墨公子不仅往家里捡活物,还捡起破烂来了”
花梨没好气地瞪了于无间一眼,并在暗地里狠狠地踩了他一脚。琇書蛧
于无间嗷嗷叫着后退了几步,撇嘴道,“你这丫头,性子怎么这般喜怒无常明明刚才在面馆吃面的时候,我们还是可以互相讲故事的好朋友”
连??也借机跟着挖苦他道,“不管好这张烂嘴,你迟早栽在这上头”
于无间朝连??翻白眼,道了句,“那也比某人强,硬赖着非说在我手上栽过一回,不叫人承认都不行”
连??细品了一下他这话,才觉是在讽刺自己,咬着牙一回头,于无间却已经跑远了
“反正小爷至今还没栽过,随便你怎么说”
于无间还扯着脖子在那处挑衅,连??被气得头上冒火,大吼一声就朝于无间追过去了
时雨欲言又止地站在原处,看着连??飞奔出去的身影,黯然神伤。
墨锦捏着手上的纸,朝剩下的两人摆了摆手,“你们过来,帮我看看认不认识这人。”
时雨离得近,先低头凑了过来,瞧了一眼才知墨锦手里的那纸是张通缉罪犯用的告示,可奇怪的是上面并没有画像。时雨瞧了半天,摇了摇头。
花梨也凑了过来,一看画上没图,就兴致缺缺地转头走了,墨锦伸出手拉住了她,指着告示上的那个名字给她看,“这个人叫封诗,你再瞧一眼,真的不认识么”
花梨挠着头想了一阵,半晌才皱眉道,“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印象,前几月有个杀人犯打门口路过,我听着他们说的那杀人犯好像是叫封诗。”
墨锦又问,“她所杀何人”
花梨又揪着头发想了一阵,而后才吞吞吐吐着道,“当时人多,听的不大真切,好像是因为什么婆媳不和的问题死了个婢女,那婢女具体怎么死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大家都说封诗是杀人犯。”
墨锦沉思了一会,又问道,“那封诗究竟是怎么死的”
花梨疑惑地看向他,“没听说死了啊,不是越狱了么,这告示上写着呢”
墨锦摇头,“不对,她已经死了。”
时雨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啊所以,越狱是假的,因为她已经死了,不可能再越狱”
墨锦和花梨都没说话,互相看了一眼后把眼神默默转向了时雨
“我要杀死所有当官的嗷呜”
沈思源连滚带爬地在屋子里狂奔,身后跟着一团喋喋不休的黑气。一听那黑气中的女鬼说这话,沈思源简直欲哭无泪,“我不是当官的,你非缠着我不放干嘛啊啊啊啊”
女鬼道,“可是你参加了科举,就证明你想当官”
沈思源哭,“我参加科举就一定是为了当官么,我为了光宗耀祖扬名立万不行么”
女鬼嚎叫一声,随后道,“不行只要你考上了你就会当官,当官才能光宗耀祖扬名立万,总之你就是想当官”
兜兜转转,沈思源又爬回到了桌子底下,他本以为鬼这种东西肯定是怕天明的,所以正准备躲到早上就去镜花阁找那位墨公子呢,却万万没想到今日是个阴天,刚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就对上那女鬼惨白的一张脸,吓得他把脖子都给扭了
“姐姐姑奶奶祖宗我不考了行不行,我不参加那什么科举了还不行么,我不光宗耀祖,我也不扬名立万了,您看这样成不”
女鬼冷笑了一声,“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么这句话在我们鬼道上也是一样,反正就都一个道理嘛你是个读书人啦你懂的”
沈思源哭着摇头,“不我不懂我也不想懂呜呜”
沈思源哭了一阵之后突然想到,他明明就没考上啊,不知道这个理由可不可以与那女鬼讨价还价一下。
沈思源颤抖着开口,“姑奶奶,那啥,我其实没考上,您看看,能不能放小的一马”
女鬼不满地啧了一声道,“我跟你在这放马玩呢当然不行了你没考上不重要,我帮你,等你考上了再杀你”
然后沈思源就突然觉得自己的脚上传来了一阵拉扯力,他嗷嗷叫着死抓住桌腿不撒手,“啊啊啊我求求你了,我不考了,我不当官我不考了还不行么求你放过我吧”
女鬼用一股神奇的力量把沈思源倒拎起来,随手抓过书架上的一本书,指着一段话问他,“你说说看,这句什么意思”
沈思源眼里的书完全就是倒着的,不过就算是正着的,他也没心情看啊
“嗷嗷嗷姑奶奶我错了,我不考了,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求你了啊啊啊”
女鬼笑着摇头,“不行哦,既然你不会,那就听我好好给你讲,这句话的意思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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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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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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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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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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