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男还在埋怨余知乐:“笨蛋!让你不要相信那家伙要相信我!你偏不听!B团的人都很狡诈!”
余知乐默不作声,也不反驳,把路子男的埋怨一一照单全收了。
他不吭声,路子男也不忍心再说什么:“唉,下次可别这么傻了。”
还有下次吗?
回到家以后,他再也不要出门了。
人心险恶啊!
回到教室,同学们都在座位上,一个个安静如鸡。
他听见棚顶发出阵阵响声,像是有人楼上轮着大锤在砸地板。
天花板开始往下掉灰,仿佛在下着一场石灰雨。
余知乐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路子男站到了讲台上。
他朝旁边看了一眼,周胖子早已经坐在了刘伟前面的椅子里,他狠狠的瞪着余知乐:“完了!失败了!”
草!你想躺赢啊!死胖子!哪有那么大便宜!
紧接着,山摇地动,教室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隐隐约约间,他看见刘伟和李硕跑进了教室。
“我不想输啊!不要惩罚我!啊啊啊啊——”
在周胖子惨烈的叫喊中,黑雾压破屋顶挤爆窗户,仿佛撞破闸门的洪水涌入教室里,把他们全部吞噬掉了。
他看见了,看见了一个瘦弱的少年,被一群男生围着踢头。
他听见少年的哭喊和哀求,可是这些无人听到,也无人伸出援手,只留下一片徒劳地呻`吟。
少年被打得鼻青脸肿,眼皮肿胀不堪,这样的脸估计连爹妈都认不出了。
他趴在地上向余知乐这边看了过来。
眼里都是不解、困惑、无助和痛苦。
为什么欺负我?因为我丑?因为我胖?因为我穷?因为我成绩差?
我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
他听见少年的心声源源不断的输入到了自己的心房。
张开嘴巴,他想起路子男说过的话,用尽全力大声喊道:“你很好!你没有错!你要变强!”
少年听了,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朝他淡淡地,笑了。
余知乐想起了李硕举起V的手势:‘我赢了。’
可是对于余知乐来说,他并没有输。
睁开眼,一支圆珠笔滚到了脚下,他弯腰拾起,猛地反应过来,四下看去。
高楼林立,四通八达的马路,穿着时髦的人群,巨大的广告牌上是艾玛沃森的海报。
熟悉的便利店,熟悉的街道,还有熟悉的大排档里传出阵阵羊肉串香。
“我回来了?”
他下意识的去摸胳膊腿,又碰了碰自己的嘴。
嘴巴微张,他只摸到了了一个开口的小窟窿,立即大惊失色。
啊啊!我眼睛呢!
卧槽,在这儿呢!
虚惊一场,找眼睛摸嘴巴也是够可以的。
确定自己浑身上下都完好,他这才放了心。
周胖子所惧怕的惩罚到底是啥呢?
幸好胳膊腿五脏六腑啥的都还在,他也就没放在心上,拎着一兜子的学习用品往家走。
他可不想再回游戏里了,担惊受怕,还他娘的吃不好睡不好,成天要为别人的爱情奔忙,上蹿下跳的嗑CP——
像一只奔波在瓜地里的猹。
别特么哪天被闰土大爷一叉子扎死。
草!真够够了!
因为住得偏远,方圆百里只有这一家便利店,他经常需要走上十来分钟才能到达。
所以每次买东西,他都会多买一些,这一次也装了满满一兜子。
笔记本、中性笔、草稿纸……
原本他家这里是一处别墅区,后来人们陆陆续续地搬走剩下了很多的空房子,经年累月,街道也没几个人,四周的草坪也荒了。
路过隔壁别墅的时候,他发现前几天已经倒塌的大铁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修好了。
他记得这家早就没人住了。
但有一件事倒也奇怪,就算是无人居住的房子,可杂草都会定期修剪,否则应该长得比屋顶高了。
不过他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也就没再细想。
刚想掏钥匙,又作罢了。
从对面街走来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她头发花白,用一种花里胡哨的头巾把脸包裹严实。
看到余知乐似乎还讶异了一下,随即低头匆匆离开了。
明明钥匙就在口袋里,他还是敲了敲门。
等了好一会,那份等待让他越来越激动。
霍的门开了。
一个扎着低马尾的中年女人开了门,她相貌柔美,说话细声细语的:“余知乐,你怎么才回来?”
那一瞬间母亲仿佛把背后的光一同泼给了他。
“妈!”他很想扑到母亲温暖的怀里求安慰,眼泪差点掉下来。
“怎么了?”
“我——迷路了。”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迷路啊?”母亲一边唠叨着,一边把拖鞋从鞋架拿下来摆放到他跟前。
“妈。”
“什么?”
“我好想您,您也一定很想我吧。”
他这在游戏里泡了将近三天,家里肯定急坏了。
“你不是才出门三十分钟吗?”
“三十分钟?”
刨除他在路上的时间和在便利店的时间。
难道在游戏里的三天,在现实世界才几分钟吗?
什么逆天设定!
换好拖鞋,他走进了屋里,一只机械狗向他扑了过来。
说是机械狗,不如在狗前面加个老,机械老狗。
原本的零件都老化了,外壳脱落一半,露出里面的硬件芯片。
抱住机械狗,余知乐开心道:“小唐尼!我好想你!”
小唐尼突然眼睛不转动了,发出吱吱的响声,然后张口并没有汪汪的叫,而是说了人话:“余知乐!大傻逼!余知乐!大傻逼!”
温馨的重逢场面一下子被驱散了。
余知乐气得一脚踹飞小唐尼:“又犯病了!你给老子滚!”
小唐尼摔在地上,零件散落一地,嘴巴还一张一合着:“余知乐!大傻逼!余知乐!大傻逼!”
叹口气,他往沙发里一倚,堆成一团,这种时候他才肯好好地想一想李硕。
的确,在李硕那个聪明人面前,他的确是个大傻逼。
被耍得团团转还乐呵呵的帮人家数钱。
掏心掏肺地信任对方,却换得一个背叛的下场。
也不知道那家伙背地里怎么嘲笑自己。
越想越闹心,抓起靠枕狠狠砸了砸。
“抽什么风呢?”
乔北冥从自己房间走出来,拖鞋在他脚底下就像拖拉板似的,发出塔拉塔拉的声响。
“你能不能好好走路?”余知乐对自己弟弟龇了龇牙。
没理会哥哥的牢骚,乔北冥自顾自的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广告,广告里的明星正是乔北冥,他举着酸奶瓶子,发出违心的笑意:“伦巴酸奶,最好喝的酸奶!”
“好喝个屁!”余知乐换了台。
妈的,又赶上了乔北冥主演的电视剧——乔北冥套着假发套,穿着古装,一只手举剑,一只手抱着女主转圈圈。
这种套路使过太多遍了,观众不厌倦,演员也倦了吧?
旋转跳跃我不疲倦!
淦!
余知乐又换了台。
这次又是乔北冥参加的综艺节目,正好摄像机给了乔北冥一个脸部特写,还给了一同参加节目的女明星一个镜头。
意味深长——
意有所指——
这是要炒CP了?
草!乔北冥是霸屏了吗!
哪哪儿都是他!
余知乐把遥控器往茶几上一扔。
“你今天没有通告吗?”
“没有。”乔北冥眼皮都没抬,正眼不看老哥。
余知乐朝乔北冥看过去,暗自叹息——乔北冥投胎时给孟婆塞钱了吧?怎么生得这么好看!
一米八`九的身高,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盘着,别得慌;伸着,怕绊倒别人。
把一米七`八的余知乐衬得格外娇小,这一点就让他很不爽。
尽管对外余知乐报身高的时候都加上两厘米凑个整,可还是勉勉强强。
最可怕的是这家伙长了一张浓颜系最标准的脸蛋,五官每一处都像是女娲娘娘耗尽了毕生审美,没有一丝败笔。
挺括的鼻梁,粗直的长眉,杏一般的眼睛躲在长长睫毛之下,这对睫毛都可以在下面避雨了,长得不像话,厚唇向外翻着,如同随时向人索吻。
天生就是当明星的料,与清寡面相的他截然相反。
跟这种完美的人多呆一秒都会窒息,余知乐转而去了厨房。
“妈,晚上吃啥?”
他走进厨房,顺手拎起炸了一半的肉段就要往嘴里塞,被眼疾手快的老妈抢走了。
“还没熟呢,饿了?”
“嗯。”
“去,把柿子切了。”
他乖乖拿了柿子,在水槽里涮了下就拿出来了。
“好好洗,别糊弄。”
“我不爱吃柿子。”
“你是不爱切柿子吧?我在网上新学的菜品,不爱吃也得吃。”
“什么菜啊?又是肉段又是柿子的。”
母亲微微一笑,还有点小调皮:“保密!”
“好好,您把神秘感一直保持到开饭吧。”
把柿子洗干净切好之后摆盘放在母亲触手可及的位置,然后就从厨房溜到了客厅。
正巧老爸出了书房,而乔北冥识趣地回自己屋了。
跟他老爸一起钻进了沙发里,开始躺尸。
“爸,你什么时候也写写耽美小说销往海内外,我给你翻译成三十六国语言。”
“你翻译的漫画都滞销了,就别祸害我了。”
嗯?老爸的关注点不应该在耽美上吗?
他一下子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盲点。
“爸,您写过耽美小说?”
余东推了推眼镜,从镜片的反射中闪烁了下眸光:“也算不上。”
上下打量老爸——端正的容貌,还没发福的肚子,斯文的黑框眼镜,西装裤配上格子衬衫再加上浅灰开衫,纯纯的中年欧巴装扮。
他不得不对老爸这位钢铁直男另眼相看。
打了会儿游戏,他玩得游戏都是单机斗地主一类的,是中老年人的挚爱。
玩了一会,他实在无聊到不行,转身来到了书架前。
老爸写俩男的谈恋爱,想想就有点小刺激。
好奇像个不断跟他讨食的小乞丐,总揪着他那贪婪的心。
书架中间一排的书都是他爸写的,虽然他爸算不上悬疑小说界大神,但贵在笔耕不辍孜孜不倦,也算在圈里小有名气。
不过他这个亲生儿子是从来不看亲爸小说的,毕竟,悬疑对他这种低端碳基生物来说还是太早了点。
脑子不够灵光,对于一个连大专都是勉强考上中途还辍学的人,还能指望他什么呢。
从他爸写的第一本小说翻到最后一本,他的翻翻真就是翻翻,也不细看,一目十行,直到抽出一本《你我的旧时光》。
随便翻了两页,他看见了熟悉的名字——苏晓沐。
抱着也许是巧合的想法,他又翻了翻,再次见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名字——秦修。
而上面的一句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王明总是迟到,因为这件事老师批评了他很多次,某一日的清晨再次迟到的他怏怏地回到座位,在书桌上看到有人用小刀在上面刻了一个早字,他知道,这肯定是李硕的杰作。xǐυmь.℃òm
早——
王明——
李硕——
全对上了。
他赶忙翻到扉页看了眼简介——他俩是同班同学,却因为无法言说的爱意而最终分道扬镳……
父亲一回头,看见儿子在书架前用功,撇撇嘴:“临到饭点你还勤奋上了。”
“爸!你——我——”他扑棱一下冲到父亲跟前,差点滑跪拜在父亲脚下。
“还没过年呢。”
“我——你——”吭哧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他能怎么说?
跟老爸说我穿越到了你的小说里?
谁信呢!
一番操作下来,给老头吓得一愣一愣的:“你怎么啦?生活费不够了?”
“爸,这本书的结局是啥?”他把《你我的旧时光》举到父亲眼前。
余东扫了眼书,躲开了儿子的视线,然后从沙发上离开:“早年写得书我都忘差不多了。”
会有人忘记小说的结局吗?
可能中间的情节会有记不清的情况,但结局一般是很难忘怀的。
“书该不会不是您写的吧?”他随口来了一句。
父亲动了怒:“说什么胡话呢!”
立马调到静音,他小步移到餐桌前,缩进了椅子里,一声不吱。
“爸,谁又惹你不高兴了?”乔北冥从自己房间走出来,说这话时,亲弟弟还特意往余知乐那边瞥了瞥。
草!你直接念我身份证得了!
“我去帮老妈端菜!”余知乐赶紧逃到了老妈那里。
“又惹你爸不高兴了?”
“老妈,救我——”
“你爸他外冷内热,嘴硬心软,哄哄就好了。”
余知乐夹起一筷子菜先放进了老爸的碗里,然后憨憨一笑:“爸,消消气。”
瞧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再有气也没了,父亲无可奈何的笑了:“臭小子。”
“来来!尝尝妈妈的新菜!”
母亲夹了一筷子鲜红的肉放到他碗里。
把肉放在嘴里,却如同一块有劲道儿的橡胶,一点味道都没有,酸甜苦辣咸一样都没占。
网上都教得什么玩意啊?教人怎么把肉做成橡胶吗?
“儿子,好吃吗?”
他立即夸张地竖起了大拇指:“好吃!妈!您是做饭小天才!”
然后他又换了一样番茄炒蛋放进嘴里。
还是一点味道都没有!
猛然反应过来,不是老妈的厨艺出了问题,而是他失去了味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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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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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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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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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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