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静香急躁地声音。
云朵一惊,往祝晏的怀里缩了缩。
祝晏好笑,云朵可是能单枪匹马闯进这北戎营地来救他的人,怎么可能就因为一句话害怕。
该是吃味了。
毕竟他曾被静香关了大半个月。
外面接着传来另一个低低的声音,“还没。”
静香∶“另一个呢?”
“也没有,据统领说,那姑娘自从进了北苑第三排的屋子后再没出来过,像是人间蒸发了。”
“我要你们有什么用?带着铁链的人你们看不住,有准确行动路线的人你们也杀不掉,都是一群废物!”
静香气急败坏道,“滚去找,找不着我要了你们的命!”
接着静香便带着人离开。
云朵松了口气,才想起来问∶“你是怎么被抓的?”
“不算是被抓,也可以算是被救。”
那天他和张副将离开营地去追击悄悄摸了过来的北戎军。
可是祝晏觉得越追越觉得奇怪,这片沙漠他从来没见过。
他本想着叫副将张超跟着他撤退,谁知张超追红了眼,不理会祝晏的命令,带着人死命往北戎人的方向追。
祝晏没法,只能跟上。
天很快就黑了,北戎人失去了踪迹。
祝晏带着人在沙漠里晃了两个月也没能走出这个沙漠。幸好他们找着了一个岩洞能暂时供以栖息。
一天夜里,祝晏实在太疲惫了,吃了半个面饼早早就休息了。可惜老天实在不长眼,让他做了个噩梦。
半夜被吓醒祝晏不欲打扰还在休息的将士,闭着眼假寐。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了过来,光亮被挡住,祝晏本想看看是不是谁起夜,却骤然听见了尖刀刺进血肉中的噗嗤声。
祝晏微微睁眼看过去,是张超,他拿着利刃一个个解决已经所剩无几的士兵。
昏黄的烛火下,他的侧脸染上鲜血,面目狰狞,像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祝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他知道一定要阻止张超。
祝晏悄悄从背后抽出匕首,如猎豹般迅猛跃起,张超回头,还未反应过来,祝晏的匕首已经狠狠扎进他的右臂。
张超痛呼一声,手中的利刃掉落在地,祝晏一把扼住他的颈脖,“你在干什么?”
张超不答,祝晏的手没使力,他旋身而起,与祝晏扭打在一起。
很奇怪,他们打斗这么响,可是岩洞里其他士兵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安安静静地躺着。
要说张超把这些士兵都杀了祝晏是不信的。
但是为什么他们都没反应呢。
很快祝晏就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他自己也有些头晕。
祝晏第一反应便是今晚张超在递给他的面饼里下了药。
面前的岩洞开始旋转转圈,跟他交手的张超也成了三四个一直在晃动,他快分不清哪个是真的了。祝晏施力,将张超格挡出去一米远,自己退后几步扶着岩壁勉强站稳。
很快他就开始乏力,身体越来越沉重,手脚无力,他亲眼看着四个张超慢悠悠踱步上前,手中利刃上的鲜血滴滴答答往下掉。
祝晏当时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儿的。
可惜他没有,他瞧见,张超的背后,一个士兵摇摇晃晃站起,张超的利刃裹挟着必杀之意来到他面门的时候,士兵也已经来到了他的后背。
也许是张超太过自信,沉浸在马上就要杀了祝晏的狂喜中,他没发现后边上来的士兵。
士兵手中拿着弯刀,在张超利刃刺下之前狠狠在他脊背划了一刀。
可惜张超穿着甲胄,他没死,只不过受了点伤。
张超猛的回头,利刃与弯刀想接,他和士兵扭打在一起。
祝晏想上去帮忙,可惜手脚实在沉重,有心无力。
“元帅,快走!”
祝晏也想走,但是也许是刚刚动了功夫,现在药性上来了,他竟连一步也走不了,要不然刚刚也不会站在那任由张超攻来。
天地都好像在转动,祝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之后再醒过来,便是在骆驼上。
牵着骆驼的是一个士兵,祝晏本想起身,却发现他的双手被紧紧捆在了一起。
绳子的另一段在士兵那。
祝晏哑声问,“你是谁的人?”
那士兵回头看了他一眼,停下脚步回来喂祝晏喝了点水,才说,“我是救你的人。”
“救我?”祝晏嗤笑一声,“你便是这般救我的?”
“嗯。”那士兵说,“至少我保住了你的命。”
“那张超呢?”
“死了。”
祝晏讶然,“你杀了他?”
“嗯。”
这士兵的官话有一股子奇怪的口音,祝晏觉着自己应该在不久之前听到过。
“你要带我去哪?”
“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劝你别想着逃跑,若是没有我,你走不出这片沙漠。”
祝晏勉强抬头看去,沙漠像是没有边际向着远处伸延一直接上了火红的天幕。
没有向导,他会在这里一直打转转也说不定。
于是他没反抗,任由那士兵带着他走。
直到远远瞧见绿洲,祝晏才想起来,这不就是戎人的口音吗?
那士兵是戎人。
但是戎人抓住他难道不是直接杀了他么?再不济也是上刑套他话,怎么这北戎人一路平平安安将他护送至此。
对,护送,连押送都算不上,除了捆住手以外,士兵给与了他最大的方便。
祝晏满腹疑问跟着士兵进了他们的王宫,接着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便是在那地牢里了,地牢布置的跟他在王府的屋子一模一样,他躺在床上,转头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静香。
于是他什么都明白了。
静香从来都不像她说的那样,已经放下了。
在地牢里,静香也不逼他,只坐在他对面绣绣花煮煮茶什么的,有时候说些外面的趣事,祝晏回也好不回也罢,她都能自如地讲下去。
静香几乎天天都是下午来陪他一会,安安静静,也从不提什么要求。
她说,“只要你眼里,身边,只有我一个,那就够了。”
其他她都不在乎。
静香确实说道做到,在那个房间里,他从没见过她以外的人。
送饭的姑娘都是将饭食从门上的小窗口放进来,从不跟他搭一句话。
一开始其实也不是没人同他说话的,毕竟他一个中原人,被他们的王后秘密关押在这儿大家都好奇他们是什么关系。
但是问过祝晏的人,不管祝晏有没有答,那些人,无一例外,全部被静香绞杀。
静香就在门口处决的这些人,她就是要让祝晏听见,如若他与别人搭话,那么那个人多活不过一个晚上。
她在警告自己的下人,也在警告祝晏。
在那之后,祝晏再没说过一句话。
每天都沉默地拿着一个什么东西细细打磨,静香问,他也不说。
就这么被囚禁了半个月,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竟然发现了那个囚禁他的屋子有机关,可以通到祝晏现在待的这个房间。
“这样。”
云朵摸摸祝晏的脸,“你受苦了。”
祝晏摇摇头,“你生孩子怕是更累。”
云朵嘻嘻笑,“也还好啦。”
“都过去了。”
“那接下来呢?夫君有什么打算?”
祝晏∶“看你。”
云朵疑惑,“看我?”
“嗯。”祝晏说,“你既然能从婺城来到这儿,那自然是有了能回去的底气,怎么回,你说。”
“嗯……”云朵说,“本来是想着若是没找着你那我就再次跟着我来的那波人回去。”
“但是现在我找着你了,而且我们又有了这里的地形图,那么不如等牧屿来接吧!”
“牧屿?”
“嗯,牧屿,来之前,他让我沿途留下了线索,而且还把牛皮纸上的地图描画了下来,等他们制定好计划跟来,我们就可以大大方方回去!”
祝晏溺宠地笑笑,“好。”
云朵抬头看他,“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祝晏起身,走到角落那些木箱子面前,将其中四个箱子挪开,里边是一条甬道。
祝晏拿上桌上的蜡烛,牵起云朵,“走,我们去那边躲躲。”
“想来他们也不会想到,已经逃出去的人又回到牢房。”
云朵∶“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祝晏摇摇头,没跟她计较,带着她通过长长的甬道,到达另一边。
这边是个比较大的空地,四面都是墙,只有头顶,有一方小小的石门,两边的石壁上点着油脂灯,祝晏走过去,在右侧的墙上按了一下。xǐυmь.℃òm
云朵清晰地瞧见那块石壁凹了进去,与此同时,上方的石门打开了。
祝晏先攀上去,再拉着云朵上来。
云朵一上来,祝晏就赶紧将石门合上,同时捡起地上的蜡烛放到桌上。
云朵站在原地打量这个房间。
房间不能说跟祝晏在王府的屋子一模一样,毕竟一个建在地上一个建在地下。
但是该有的都有,屋子里的物品几乎都一一还原了云朵没来时祝晏屋子的样子。
是的,云朵没来时。
云朵住进来后,屋子早就按她的喜好改了不少。
也是难为静香还记得之前的样子了。
云朵此刻站在床前,她一转头,就被祝晏抱了个满怀。
祝晏坐在床上抱着她,脸埋在云朵的颈间,轻轻嗅属于云朵的味道。
此时云朵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一张笑脸皱起,两只手比划着,“静香不是说给你喂了软筋散吗?你刚刚在隔壁,为什么……为什么还能那么……那么兴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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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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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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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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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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