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天,红妆十里,锣鼓喧天。迎亲的仪仗队自宫门口一路到太后的永安宫。
朱雀大街热闹非凡,两边守卫军纷纷拦住想要冲出去或是过路的百姓,百姓们扒住冷冰冰的枪戟,探头探脑往外边瞧,都想看看那位传说中“同竹马私奔了的”的瑾王妃。
“来了来了。”
远远的,人还未瞧见,就先听见了那喧天的锣鼓声。
一点红色出现在了街头。
祝晏骑着高头大马,唇角上扬,金冠喜服,意气风发行在前头,云朵凤冠霞帔坐在后边轿辇里,珠玉摇摇,手上执一柄金线绣凤的团扇。
“娘,花轿上的新娘好漂亮啊!”稚嫩的儿童音飘进云朵的耳朵里。
云朵抽了抽嘴角,可不得漂亮吗,她这身行头足足弄了一个半时辰,从早上迷迷糊糊被叫醒到现在,她什么都还没吃,本来想着在轿子上藏点吃的,等绕街的时候悄悄吃点,可现在呢?
花轿四面都是镂空,珠帘撞得叮铃铃响,她连个红盖头也没有,头上凤冠重的要死,面前的玉珠总是打在她脸上。还得手持团扇,说什么蕴意团团圆圆,她手都要举酸了。
早知道王爷成个婚这么麻烦,她就不成了,爱谁谁,让倒霉鬼去祸祸别的姑娘吧!
“倒是许多年没见过瑾王这般大大方方出门了。”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感慨道。
“此话怎讲?”旁边一书生好奇道。
“瑾王他现在是瑾王,四年前他可是西北军元帅,手下铁骑战无不胜,一时之间风头无两,西北戎人对他那可是闻名丧胆。”
“他回京那一天,街上也是这么热闹,街边,高楼处,姑娘们的手帕从各个角落冲他来。那时候他在京中可是所有姑娘的梦中情郎,来说亲的媒人将瑾王府的门槛都踏破了。”
“那为何现在他又成了这么个名声呢?”书生好奇地问。
老人叹了口气,目光像是透过高头大马上的祝晏回到了当年,“那都是因为一场风寒。瑾王回京那时,遇见了山崩。虽然没收到任何伤害,但是回京没几天就得了场大的风寒,梦里一直念叨着先帝,醒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瑾王府的下人无缘无故死在府里,自己走路,连平地也会摔。后来这倒霉名声便越传越烈。瑾王府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那大概是瑾王度过最痛苦的一段时间罢。”
“那老人家,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老人家摆摆手不再看高头大马上的祝晏,回头往里走,“这在京城已经不是秘密了,只不过个个都讳莫如深罢了。”
书生抬头看向祝晏,感叹一声,“何至于此啊!”
祝晏好像注意到什么,转头微微低头正好对上书生的眼睛。
祝晏微微颔首。
书生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么一句能被祝晏听到。
而他与老人的对话,也一字不落落在了云朵的耳朵里。
以前不倒霉,四年前一生病就倒霉了?
而这件事,最有利的莫过于陛下。祝晏四年前虎符在握,兵权在手,民心也足,功高震主。
云朵是不大愿意相信祝晏这四年来的倒霉事件都是陛下的手笔,毕竟两人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但是......她没忘同样是陪伴她长大的,自己当哥哥一样的人亲口下令要杀了她。
人心易变,何况帝王的心思,最是难猜。哪个帝王不是踩着无数鲜血尸骨上位的?
而如果这样说的话,那当年陛下龙椅没坐稳就敕封祝晏就显得有些过于着急心虚了些。
以她所见,陛下绝不是个意气用事,耐不住性子的人,那他当年为何那么急着要赐封祝晏呢?
是因为祝晏他……会威胁到陛下的地位?
可是怎么威胁呢,他们一母同胞,太后也还健在,祝晏对陛下也是尊敬有加……会有什么原因陛下要迅速给祝晏一个王爷的称号呢?
云朵不得而知。
在云朵胡思乱想,神飞天外之际,轿辇已经绕过长安四主街到了瑾王府门口。
云朵由着宋姑扶下轿辇,跨火盆,入正厅。
祝晏已经在正厅等着了。
两边观礼的来客揣揣不安,一惧主位上的那两位,二惧头顶的房梁。
深怕它塌了下来。
那这喜事可能就得变成丧事了。
进了正厅的云朵也惊了一下。
她倒是没想到,主位上左右坐着的,竟然是太后和陛下。
两位这可真是给足了瑾王排场。
云朵和祝晏面向主位而立。
宋姑唱,“一拜天地!”
两人转身,面向天穹,弯腰下拜。
云朵面前珠玉相撞,清脆悦耳。
师父,师兄。小朵儿成婚了。
你们在天上看见了吗。
“二拜高堂!”
两人转身,面对太后陛下而拜。
太后坐在左手,笑的合不拢嘴。
这下这婚一成,她这块心头病也就能放下了。
“夫妻对拜!”
云朵面向祝晏。
不得不说,穿喜服的祝晏格外俊逸。
两人相拜,金冠碰上凤冠。
“送入洞房!”
“好!”两旁高官贵胄诚心实意鼓掌!
天地保佑,瑾王祝晏终于成婚了!他们家的闺女也可以放心出阁了。
云朵被宋姑扶着前往瑾王的屋。
没走多远,听见一声惊呼,“快,快看,天上那是什么?七彩云吗?”
众人抬头,还真是。
夕阳未下,七彩云就浮在瑾王府的天穹,数不清的鸟儿落在瑾王府的屋檐上,脆生生叫着。
天下奇观。
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这可是天降祥瑞啊!”
是呢。
天降祥瑞,就连帝后大婚,也从未见过这般奇景。
云朵勾唇笑笑,示意宋姑送她进屋。
而这奇观,不仅瑾王府的人瞧见了,长安百姓无一不瞧见。
云朵坐在祝晏大红喜被上,等人都出去了瞬间放下手上的团扇。
真是累死人了。
云朵听着外边叫好声,杯盏相撞声羡慕的牙痒痒。
她也饿。
云朵在被子上捡了几颗红枣花生进嘴。
她脱了鞋开始在屋子里到处找吃的。
很快,云朵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发现了一碟桂花糕。
云朵捏起一块尝了一口,还剩点温热。
想必是放进去没多久。
也就只有祝晏会记得给她准备吃的了。
云朵笑笑。
这倒是让她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时祝晏留在屋子里的药箱。
云朵捧着一盘糕点坐在床上慢吞吞地吃着。
这时候她倒是不羡慕外边的人大鱼大肉吃着了。
等她差不多吃完这一盘糕点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吵闹声。
云朵赶紧将盘子扔地上一脚踹进床底,拍拍手拿起自己的团扇。
祝晏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他轻笑一声踱步过来,“装的还挺像模像样。”
云朵在团扇后边吐了吐舌头。
“怎生把鞋了脱了?”祝晏一低头就瞧见两白嫩嫩的藕玉半掩在红裙的下边。
云朵蜷了蜷脚趾。
你管我。
祝晏坐在云朵旁边,伸手抓住了云朵的手。
云朵像是被他烫了一下似的抖了抖,悄咪咪往旁边挪了挪。
祝晏从云朵的手里抽出了她的团扇。
从旁边桌子上取了打着大红花的秤杆将云朵的珠帘挑在后边。取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云朵,“交杯酒。”ωωω.χΙυΜЬ.Cǒm
云朵接过,“你戏还挺足。”
“喝不喝?”祝晏举了举杯,戏谑的瞧着她。
“喝!”
云朵笑着举杯,同祝晏交手换酒。
“接下来,是不是该洞房了?”祝晏笑着凑过去在云朵嗅了嗅,嗟叹一声,“好香。”
云朵躲了躲,“废话,那能不香吗?我可是泡了两小时。”
“骨头都给我泡松了。”
“夫人辛苦了。”祝晏笑道。
“那当然。”
等等,云朵狐疑扭过头看他,“你刚刚……叫我什么?”
“夫人啊!”祝晏一脸理所当然,“我们已经成亲了,不叫你夫人叫什么?”
“……”
你可真会占便宜。
“洞房吧。”
祝晏褪了外衣,蹬了鞋子上床。
云朵往后缩了缩,抓住自己的衣领警惕地盯着他,“你想干嘛?”
“睡觉啊。”祝晏随手解下发冠放在桌子上,“不卸了你这一头珠钗?”
“等等,这个不急,你睡觉,你睡哪?”
“这不很明显吗?”
“不行!男女授受不亲,我你睡这我睡哪啊?说好只是假成婚的!我,我,我是不可能和你,和你……”云朵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可杀伤力却不大。
祝晏叹了口气,“外边都是人,我们怎么着也得装装样子,放心吧,我不动你。”
“也没有这么饥不择食。”
祝晏褪了中衣径直靠在了床里头贴着墙。
“你睡外边,到时候有什么事你可以下床,行了不?”
云朵看祝晏当真躺下就没什么动静,狐疑凑过去瞧了瞧。
发现这人是真的困。白天还没发现,现在他可看见祝晏眼底下一片青乌,面色也白的不正常。
云朵想起昨儿他还中毒了,今天一天应该是强打起的精神。
算了。
不打扰他了。
云朵去了凤冠解了发,褪了外衣靠在外边,静静瞧着祝晏的睡颜。
不得不说,祝晏睡着了的时候还挺乖的,看起来没那么恶劣凌厉,倒是有些像家养的小狗。
但是如果这个比喻被祝晏知道了的话云朵觉得自己会被一巴掌拍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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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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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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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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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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