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看孩子一样的说:“中午了,我的李大公子,不去酒楼了?”
李慕白笑笑,单手支起来坐着,歪头望着沈卿低头认真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
“过几日之前那两个送走的侍妾会被家里人家走,可能要来家里坐坐,我不知道是否在家,你如果遇见了,叫管家接应一下就是。如果不想碰面,躲在酒楼等我回来。”
沈卿倒是不怕这些麻烦,来家里接人家女儿回去也是该见面说一下,于是说:“我知道了,你且放心便是。”
李慕白嗯了一声,又交代:“再过几日我们出去走走,之前家中的画舫你不是很喜欢,可是有些小了,我叫人换了大一些,可以住在上面几日,正巧这段时间清闲,我们过去歇一歇。”
嘴上如此说,其实内心里是在担心,在李家,怕是会不安全。
顾辰的书信里已经写的很明白,京城的人都在北城聚集,一旦出事,他怕分心护不着沈卿。
到底在画舫上安全一些。
沈卿也答应了。
忽然想到,沈卿才紧张抬头:“刚才父亲院子里的丫鬟来过,说是父亲叫你过去有些事情要交代,你快些起来过去看看?”
李慕白怔了一下,倒是有些意外:“好!”
沈卿也跟着李慕白一起起来,给他穿衣,系好腰带,又挂上了李慕白送的两人一人一块的玉佩。
李慕白百忙之中还不忘偷一阵香,被沈卿推了几次才舍得往外面走。
李天海这个院子,他是不愿意来的。
一脚踏入,充当李天海双腿的家奴立刻迎了上来:“少爷,刚才老爷还要叫小的过去问问您什么时候能过来了呢,这说着话就来了,快进快进。屋里头都准备好了,老爷说心情好,想跟少爷喝一杯。”
说着话,家奴把屋门拉开了。
里面立刻传来饭菜香,以及尚好的梨花酿。
李慕白点点头,走进去。
他先环视四周,最后才把目光放在李天海身上。
李天海有些不一样了。
总有人说,李天海会卧床不起一辈子,成为那胸有大志却无能为力的残疾。
但谁又想到,李天海在背后慢慢的努力,会说话,会移动,甚至更会思考。
如今,他甚至能自己下地走动了。
李慕白没想着过去帮忙,李天海也没想叫李慕白伸手。
李天海一三停留,拐杖在地上发出一串刺耳的涩鸣。
他吃力的像是才学会走路的小孩子。
李天海坐在了凳子上,手里的拐杖摆放好放在身边,伸手叫李慕白坐。
李慕白坐下后,正对着李天海。
多少年了,不管明里暗里,父子之间总隔开几座山一样沉重。
彼此面对的时候,总挂着叫人无法推进的距离。
在李慕白心中,自己的母亲已经成了陌路,那这个嫌少见面,明里暗里又跟总走相反路线的父亲,也早早陌生。
李慕白说:“父亲最近身体安好。”
李天海哼了一声,低头先喝了口酒。说话还是有些吃力的他,半晌才把一句话说完:“你也知道还有我这个父亲?你母亲生病,你可去看过?这个家,早散了。都因为你这个不孝顺的儿子!”
李慕白听腻了这样的指责。
说他不孝顺,那这样的父亲又什么时候做的合格了?
总用孝顺来给他戴帽子,李慕白早不在乎了。
李慕白说:“祖父还在的时候,总夸我都是世间最孝顺的孩子,陪伴祖父多年,养老送终,到最后一步也没离开过。到了您这里,我倒是成了不孝顺的混账。”
两相对比,那李天海就孝顺了?
自己的亲生父亲做什么,他可支持过?父亲病重想见他的时候,是谁躲在山庄里不出来?
李慕白的一番话,像是一根尖利的倒刺,直戳李天海的心口。
李天海像是没听懂一样,一杯酒下肚,开始吃面前的红烧鱼。xǐυmь.℃òm
筷子不大听使唤的在鱼肚子上翻了许久,才勉强吃进去一块像样的鱼肉。
他有些无奈,放下筷子后又咂舌默了会儿才说:“京城如今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夏家人失踪,等于我们失去了一双眼睛。夏荷在李家,也会威胁到我们。所以……
李慕白打断他:“父亲。夏荷在李家这么多年,到底因为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母亲病重,夏荷不曾去看过一眼,也是因为李家对夏荷多年的压榨。夏荷心中早起了恨。你到如今把夏荷赶出去,无疑是逼夏荷死。夏家如何,与我无关,但是夏荷如果因为李家而是,我李慕白也无法跟外面的人交代。”
李慕白不待见夏荷,未必希望她真死。
他要对的起自己,也要对得起天下所有人。
李天海觉得李慕白的想法幼稚,嘴角都要气歪了骂了一句:“愚蠢!你不想这个太子的位置,难道就跟你没关系了吗?夏家如何那都是过去了,夏荷会拖累我们。你躲在北城,以为自己能一辈子安全,呵呵……到头来,还不是被京城的认盯着。每年往京城送的那些东西,也是我李天海的血汗钱。”
李慕白深吸口气,压抑住心中怒火:“父亲,你不仁,不能怪别人不义。夏大人失踪,未必倒戈,那夏荷留在李家也未必是坏事。你只顾你自己,可想过你身边的人安全?至于太子之位……呵,父亲,就算我当了太子,您又能如何?难道当年的教训还没领教够吗?京城就不该是我们碰的地方,您当年为了做太子父亲,不惜把三岁的我送入虎口,那个时候,想过谁才是李家的拖累吗?是您,您才是!”
李天海一怔,抬手暴躁扔了手里的筷子。
声音叮叮的,在屋子里回响了一阵子,好像巨大的斧头撕裂了父子两人之间最后一道牵扯。
“混账,你……当初就该不该拼命把你接回来。”李天海后悔的大叫。
李慕白失望的点头:“对,您不如说,当初不该不生我。也不会有后来这么多恩怨是非。我当年才三岁,一切的仇怨都因为您跟母亲的自私自利跟自不量力,以为我能取代太子,呵呵……”
李慕白觉得这可太可笑了。
他站了起来,一字一顿的告诉李天海:“从前您做不成太子的父亲,往后也不会。如果我发现您继续在背后胡来,休怪我不讲父子情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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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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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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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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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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