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掀翻了放在跟前的茶几。
杜氏气的脸色发红,几口粗气喘的好似落水后才救上来的落水者。
嬷嬷担心的跪在地上大哭:“夫人,夫人,您好好休养,老奴求求你了。”
杜氏疯狂的大叫,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她像是是了魂的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杀了那两个人。
不,是那个沈卿。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沈家人,一个奴才,一个奴才,如今也要爬上我的头上作威作福,这个沈卿,我跟你不共戴天。你霸占了我夏荷的位置,我,我早晚会把你杀了,杀了你……”
嬷嬷苦苦哀求,才换来杜氏的安静。
杜氏跌坐在床上,浑身都是汗水,衣服早被湿透了。
嬷嬷一下一下捋顺杜氏的后背,哭着祈求:“夫人,您的身体要紧啊。沈卿固然可恶,可您要是身体不好起来,往后如何在李家给夏荷撑腰,还如何施加压力叫沈卿离开李府?夫人,你要保重,保重!”
杜氏无神的眼睛望着门口的方向,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坐了起来。
她抓住嬷嬷的手,使劲摇晃,满脸都是渴望:“夏荷呢,我的女……我的好姑娘呢,那个可怜的孩子,在李家这么多年,吃苦受累,受尽了委屈,我要如何偿还她?你去,你去叫她来,我想她了,为什么不来看看我?是不是身体不好,那你去,叫人准备准备,把我送过去,我要亲自去看看。”
顿了顿,杜氏又说:“那小楼都给她住了,拾掇出来后,肯定很好。她喜欢,就给她。我把最好的都给她,可我对她还是内心有愧。”
杜氏哭的泪眼婆娑,浑身战栗。
嬷嬷哄了许久,才勉强叫杜氏安静下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杜氏更加思念有夏荷陪伴的日子。
她心里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
嬷嬷有苦难言,许多话想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望着杜氏一点点的像是燃烧的蜡烛一样,渐渐的没了气力。
嬷嬷劝说她:“夫人,夏荷小姐肯定身体不好,我早上过去,她还在睡着,听丫鬟说,最近不爱吃喝,也不愿意下楼来,找大夫给看过了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肯定跟您一样,是心病。”
杜氏又一下子激动了:“是,是,心病。她要嫁给慕白,这是心病。”
嬷嬷继续说:“可不是吗,上次与您一起回来后,就变了人一样,我想着肯定是不想出来见人,但也担心您的,还叫人去做了糕点,估计是没心思做了,现在也不好意思露面。夫人,您可要保重身体,不然夏荷小姐要谁来来照顾您才放心啊?”
杜氏听了嬷嬷的劝说,所有的话都记住了。
她知道夏荷在李府寸步难行,没有地位,那个沈卿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叫李慕白也变了个人。
如果她出了事,那夏荷该怎么办?
她已经亏欠夏荷许多年。
杜氏忽然来了精气神,坐着招手叫人去煮药汤:“去熬药,我必须好起来。夏荷不能没有我,这个李家也不能没有我。沈卿想在这个家只手遮天,哼,下辈子吧!”
嬷嬷见杜氏好转,高兴的笑开了,一把擦掉脸上泪水叫丫鬟去煮药汤来。
杜氏等待的期间,抱着床头上放着的小盒子,心里满满的再次惆怅起来。
多年积攒的书信,已经两寸这么厚了,每年一封,就这样尘封在小小的盒子里。
从那年的开春,到如今的入秋。
她的那些挤压在心头上的久远记忆,再一次被每一封信上的问题赤果果的展露出来。
她时而高兴大笑,时而心情不好低头涂抹泪水。琇書蛧
可看到其中一封书信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的心痛。
看到最后一封,杜氏像是失去了整个灵魂,呆呆的依靠在床头上,望着今日的月色。
皓月当空,院子里安静的骇人。
她就像是一头扎进了浑浊水里的一只失去呼吸的鱼,再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取火盆来。”
许多往事,沉甸甸的记忆,滔天的真相,她不该叫任何人知道。
只要夏荷嫁给李慕白,那这个世间就圆满了。
杜氏最终下定决心,跟从前割裂。
火盆取来后,她不假思索的把全部的书信都扔了进去,一把拉住推进去,火碰的一下烧着了。
面前跳动的火光,在她的脸上来回萦绕。
仿若多年的真相就这样随着一场小小的火而逐渐消逝。
杜氏深吸口气,端着药汤一饮而尽,吃了一块蜜饯,就此沉沉睡着了。
而火盆里还没有燃烧殆尽的书信,被嬷嬷端出去后一盆清水熄灭了,拿走了余下的残片,小心翼翼的藏在了袖口里……
夏荷最近胃口不好,吃什么吐什么。
唯独喜欢吃街巷上卖的那些脏又算的杏脯。
今天夜里她吃了一点小米粥,临到睡觉前又实在忍不住的吐了一顿。
此时正歪身子坐在床榻上,端着茶水一阵阵的压住胃里的那些汹涌的残渣。
身体不好,脾气也会变的很差。
夏荷看丫鬟不顺眼,瞧见家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阵大嚷把人都赶出了屋子。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只能听到不远处杜氏那屋子里传来的叫嚷。
夏荷只是冷冷一笑,随手把推翻在地上的糕点捡起来后,叫来人说:“把那盘子的梨花糕明日送去给夫人,就说……希望她身体早早好转,还有,告诉她,我最近身体不好,不方便下楼去看她。”
说完,夏荷把屋门狠狠一关。
深夜里。
窗户没拴,一道有些歪斜的影子翻墙而入。
夏荷还没睡,只听到声音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隔着黑乎乎的光线,她生气的问:“你又喝酒了?怎么了,现在过来还想怎么样,打我还是睡我?”
李慕淮呵呵一笑,沉甸甸的把自己往凳子上一扔,拎着茶壶猛灌了几口,邪邪的笑出生来:“听说你身体不好,我来看看。万一实在这了,我也好给你收尸。但不知道夏家的人,还能不能给你好好入殓。”
夏荷一怔,走下床榻站在李慕淮跟前大声质问:“你说什么?我家里人怎么了,我弟弟你还是没找到吗?我爹呢?他已经辞官了,我知道是李慕白做的手脚,可是……京城不是已经乱了,我家里人你没安全转移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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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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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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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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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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