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珠笑得更欢了:“凭她们,也配?”
秦阿宝给了她一个弹指:“你呀,干这种事情之前,跟我商量一下啊。”
李元珠捂着额头:“哪里来得及商量嘛,本来我也没想来这么一出,突发奇想啊。今晚这番话会传到各个王公大臣和宣武帝的耳朵里,我已经表了我的意,只想求个平安宁静,他们要真懂事儿就别把眼睛都放我这儿。”
“你说是说了,人家信不信还不知道呢。别人我不敢保证,就那位镇国公,我想着从你出来到现在,他怕是都没睡过几个好觉吧。”
“做贼的人自然是心虚的,无所谓,他要真不愿意放过我,我也只能见招拆招了。对了,这都开席了,怎么没有见左相夫人。”
“听说是派了人来说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不方便出门,就不过来了。”
李元珠挑眉:“不方便?大概是不想见我吧。”
秦阿宝猜测道:“王信如今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休养,毕竟是年纪大了。”
“休养就休养吧,我也只是想看看,我那所谓的亲爹的老师而已,不来拉倒。”李元珠挥挥手,一副随便的样子。
“若他们是因为愧对于你,不敢见你,那总比这些人人多上一分良心。”
“良心什么的,我不需要,也不在乎!”
“你这丫头……”秦阿宝无奈。“可是不开心了?”
李元珠一听秦阿宝有些无奈的声音,赶忙上前搂住秦阿宝的腰:“哪有,哪有……我就是随便问问,哎呀,不说了,咱们去吃饭吧……”
秦阿宝心中有些不安,她陪着李元珠长大,在那个阴暗的屋子里,一直以来都只有她们两个,李元珠从未接触过任何其他人。而她,自小就事事迁就李元珠,李元珠虽然也很懂事,可是这只是在她面前。这些年,她为了不让李元珠心中有恨,大多数时候她都会从侧面告诉李元珠现在的百姓安居乐业,当初许多事情都是无奈之举。
李元珠每每听着,似乎毫不在意。
直到有一次,秦阿宝说起黄河水灾,虽然朝廷已经派人赈灾,可是因为水势太急,两岸死了不少村民,水灾过后可能会有疫情。秦阿宝说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担忧,也有些同情。
李元珠就那么听着,一边吃着秦阿宝给她买的肉饼,一边看着秦阿宝跟她说话,可是那双眼里,完全没有任何的不好的情绪,只是一脸开心的看着秦阿宝,就跟平时吃肉饼的时候一模一样,丝毫没有一点点的惋惜之情。
秦阿宝心下有些惊讶,怎么李元珠会如此淡然,转头想来,也只是以为李元珠不懂事而已,心想,也许再大一些就会明白了生命的可贵。
李元珠拉起秦阿宝的手臂就往外走,却刚好碰见来寻她的周慕楠。
“你怎么来了,这边都是内眷,小心人家说你不知礼数。”李元珠毫不客气的怼过去。
“看来我的小王妃又经历了一场大战啊,唉,还亏我一路赶着过来怕你吃亏呢,你就这样感谢夫君,真让人心伤。”
周慕楠一副西施捧心的做作样子,引来两双眼睛大白眼。
周慕楠也不生气,就嬉皮笑脸的将人送到了内眷用餐的席间。
这动作,好不以为意外又引起一番议论。
“不是说洛王爷风流浪荡吗?这看着对王妃也挺好的啊。”
“就是啊,这么点路还专程送过来,这么心疼王妃吗?”
“可不是,上次在猎场,我儿子回来跟我说,洛王爷为了王妃差点闹到陛下那里,连四皇子都面子都差点没给呢。”
“难不成是咱们看走眼了?还是取了王妃转性儿了?”
“……”
李元珠:又被摆了一道,这家伙,故意扮得这么深情干啥。
成亲两月,算是彻底摸清了这周慕楠这家伙的老底,确实是一个没什么大志的闲散王爷,平时不是跟着几个兄弟大摇大摆的逛皇宫,就是跑出宫外作威作福,比如教训一下街头小混混,偶尔英雄救美一下被调戏的良家女子,有时也会去花街柳巷找姑娘谈谈心。
怪不得大家都说这是一个浪荡公子。
太华殿内
宣武帝听完了内侍禀报,有些感慨:“她不相信孤也是正常的……”
李元珠说了那些话,一是说给一部分对她不放心的大臣,二是看宣武帝对自己的维护到底有几分真心。李元珠知道最初是为了科举大考才不得不将自己放出来又嫁给皇子,可是从宣武帝的所作所为,似乎又不是那么简单。尤其听了那些前尘旧事,她更想证明,宣武帝是不是对她真心维护。
曹岳在一旁有些为难:“那洛王妃想要什么呢?如今她也什么都不缺啊。”
宣武帝摇头:“她缺,她缺最重要的东西;能真正保她性命的东西。
“她想告诉孤,她想平平安安的过一世,不想再被人打扰,不想再掺和进这国仇家恨之中,她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看来这两个月,她也是感觉到了身边人大多都是各方势力安插在她那里的。”
“那陛下的意思是……”
“先缓缓吧,其他人可以暂时放心,看住镇国公那边。这丫头这一翻话,能够安抚一部分人,可是另一些人,怕是会急得跳脚啊。”
“诺。”
“对了,将吴所悠召进宫来,孤要见他。”
“诺。”
凤藻宫
镇国公孙值坐在左边主位之上,有些怒气,孙皇后一脸为难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两人之间似乎是在争执什么。
“珍儿,难道你真的忘记了你大哥的死吗?他是被成元帝活活鞭笞而死啊,到今日,我也忘不了你大哥那血肉模糊的尸体。”孙值闭上眼,当年的那一幕浮现在眼前,他嫡长子被人用浸满盐水的鞭子,一鞭一鞭,抽打着,每一鞭都深可见骨。就在他的面前,他最心爱的长子被活活鞭笞而死,最后根本看不出一个人样。
“父亲,李家已经付出代价了,他们死绝了。成元帝被您亲自斩首,李朝闫也已经万箭穿心而死,其他李氏族人均已乱箭射死了,难道您觉得大哥的仇还没报吗?”孙皇后心酸不已。
“谁说他们死绝了,那个李元珠不就活得好好的吗?”
“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儿,当年她还未满周岁,这些事原本就于她无关,父亲为何执着到现在?”孙皇后是真的不解。
“哼……李家人通通该死,若不是这些年你的好陛下明里暗里的派人守着她,我早就要了她的小命。”孙值背着手臂,满身杀气。
孙皇后惊道:“父亲这些年下过手?还让陛下知道了?”
孙值冷哼一声:“皇家别苑里他安排了不少心腹,暗地里护着那个丫头,还在我面前挑明了要保她周全,你可知道,如今你的后位和你儿子的太子之位是怎么安安稳稳坐到现在的?”
“难道……是陛下与父亲的交易?”孙皇后试探地问道。
“不错,我答应他不再对那丫头动手,他答应永远留住你们母子的位份,如果我不答应,他迟早会找借口废了你们。”孙值看了一眼孙皇后,似乎有些无奈,有又些恨铁不成钢:“闺女啊,当初你死活非他不嫁,你对他一片真心,可在他心中,你还比不上李朝闫的女儿。如今还存着如此多的妇人之仁,你哪里像我的女儿?”
孙皇后愣坐在椅子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孙值继续道:“若不是吴仕华那个草包,自作主张不与我商量就去给皇帝出了那个馊主意,现在也不用你来出手。”
“吴仕华为何要那样做?”
“我希望我的外孙当上皇帝,他就不希望他的外甥当上皇帝了吗?若他与贤妃亲上加亲,那他就是下一任国丈。可惜他那个女儿,一直心系老二,死活非老二不嫁,他又没有办法,只能想着逼皇上给老二娶亲。老二这么个人品,又注定与那位置无缘,有身份地位的能嫁给他?愿意嫁的又大多是匹配不上皇室的。”
“所以,他故意说出让李元珠嫁入皇家的话?”
“倒也不全是,他也确实是为了科举之事,把李元珠推给老二,不过是顺水推舟。”
“可是,他怎么知道陛下会将李元珠嫁给老二?”
“不嫁给老二又能嫁给谁?吴仕华那个蠢货以为陛下断不可能让李元珠生下的孩子有一丝机会碰到那个皇位,而这四位皇子中,只有老二摘得最干净,一辈子都与皇位无缘。可惜偏偏中了皇帝的下怀,他不知道盼了多少年才盼得了能光明正大的接那死丫头出来的这一天。”
想到此处就恨得牙痒痒,吴仕华曾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学生,当初对他也是忠心不二。只是这些年位置越爬越高,人在上位,那心就下不来了。
孙皇后听得一阵后怕,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父亲,难道说这些年,我们母子在前朝后宫都是如履薄冰?”
孙值叹息:“珍儿啊,你是爹的掌中宝,爹若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让你出手的。咱们这位陛下对那前朝太子是何等情谊?外面的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孙值摇头:“为父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当年我们一路攻进太华殿上,李朝闫手握宝剑刺向陛下,陛下连躲都未躲,是为父赶到,下令放箭、射杀了、李朝闫……”
一字一句,说得格外用力,格外清晰。
听得孙皇后心惊胆战。
“是、是父亲下令?并非陛下?怎么、怎么会这样?可,可所有人都说、是、是陛下……”
“是我!”孙值沉声道。:“是我下令。陛下悲痛欲绝,甚至秦可卿自尽于他面前,他都没有丝毫反应。直到太阳落山……”
直到太阳落山,大殿内越发暗了。
周盛阳拿起秦可卿自尽的宝剑,一步一剑,一剑一人……杀死了殿内所有士兵。
太华殿内,血流成河,每走一步,都是踏在有些粘稠的血浆中。
杀死了所有卫兵,周盛阳抬眼看向孙值,那一双眼睛,泛着血红,活活就是来自地狱的索命阎王。饶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孙值,也被震在原地。xǐυmь.℃òm
就在孙值以为,自己要与周盛阳来一场恶战之时,一声婴孩儿的啼哭响彻太华殿。
就是一声啼哭,唤醒了陷入梦魇的周盛阳。
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从后殿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
周盛阳惊醒过来,连忙丢了手中的剑,跑到女人面前。
女人颤抖着将怀中的女婴交给周盛阳。
“求,求王爷善待小公主。”
女人说完,便一头撞在龙柱上,昏死了过去。
“这一切,为父在心中藏了十五年,也是为何为父非要杀李元珠不可的原因之一,为你大哥报仇固然不错,要灭了这个祸根才是关键。依着咱们陛下的心性,就算他把皇位直接给了李元珠也不是不可能。”孙值负手而立,眼中满是决绝与坚定。
孙皇后扶着胸口喘息了几声,在孙值坚定的眼神下终于缓缓点下头。“女儿明白了。”
“珍儿,为父老了,不知道还能护你母子多少年。怪为父这些年太过宠爱你,将你养成了这么一个毫无心机的小女人。这件事,不需要你亲自动手,自会有人会将她送到面前的,你只需做好决断,快刀斩乱麻。”
“可是父亲,若我真的赐死了李元珠,那陛下不会将怒火撒在我与太子的身上吗?”心中仍是有所疑虑。
“这一天迟早要来,人都死了,他若真敢废太子,就看他的其他的几个儿子能不能坐稳这皇位。”
“父亲……您……”
“我自有法子,他真以为这十六年我就放过了那个小孽种?我只是需要时间,迟早都会杀了她。”
看着孙值的样子,孙皇后心惊不已。
她知道,这早已不是那个忠君保国,心怀天下的父亲了。
可是却依旧是疼爱她的父亲。
“……”
寂静的夜偶有三两蛙声,平白饶了人清净。
孙皇后一个人静静地在梳妆台前坐了许久,蓦然抬首,镜中人竟多了好些白发。
伸手抚上自己的鬓边:“是啊,我已经是人老珠黄了。而你,你永远留在了那个最美的年华,永远留在他的心里。
“你让我该如何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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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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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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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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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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