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的眸子里仿佛盛满了柔情潋滟的光,眉眼弯弯,看谁都格外顺眼,格外温暖。
遇到这般快乐动人的仵作姑娘,开封府中不少定性弱的年轻衙役,被吸引得目凝神痴、情不自禁地回头频频,险些撞上廊柱子。
她实在高兴极了。
丝毫不在意小年轻们失礼的痴望。
当天中午,仵作姑娘如往常般,没有在府衙里留用午饭。
她欣喜雀跃地回了家,迅速地用了自个儿烹的枣粥,然后就取出了自己隐蔽藏好的软剑来。
到院子里树荫下的水渠处,半蹲下,在青黑色的磨刀石上,把本就锋利的软剑,更往锋利里磨。
磨剑霍霍,映着壹号诡秘而专注的笑意,毛骨悚然。
*
同一时刻的另一头,府衙内部,也有一群人在磨刀霍霍。
官差们大群大群围在大水渠旁,嚓嚓嚓地用力打磨着开封府的制式钢刀。挽起的袖子,露出一节节肌肉虬结的鼓起,阳光下,溢满了武者的阳刚气息。
“展大人,”张龙、赵虎两位校尉官,一面卖力地磨着自个儿的武器,一面不解地问红袍武官,“您如何确定,壹号赏金刺客,一定会在今晚显身?”琇書蛧
红袍武官宁静地抱剑,伫立在旁,督视着麾下为今夜的恶战做准备。
温和地解释道:
“壹号嗜血,其杀戮之欲|望,已被迫压抑甚久。今个儿府尹大人叫停对它的追查。今夜,它必反弹式地爆发,再也按捺不住了。”
张龙已磨好了刀。
站起身,舒展筋骨,用棉麻的布巾将刀身的水渍擦干。
锵的一生嗡鸣,钢刀回归了鞘里。
精明地细问:
“分析得甚有道理。”
“可展大人,纵然壹号今夜再也按捺不住,您怎知它一定会在咱们开封城内现身?”
*
中止壹号案之追查!
中止壹号案之追查!
中止壹号案之追查!
集中所有资源,到中牟难民案上!
就在府尹大人之大令,传遍府衙的刚刚。
他们的武官统领,展大人。紧接着,就紧锣密鼓地安排捕快弟兄们,在开封城内,布下了今夜的天罗地网。
官差们忙碌得好生莫名其妙。
如果壹号不在开封城内现身,在别的地区现身了,他们岂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定会在开封城内现身的。”
展大人却是异常笃定。
“为何?”
“因为它是开封城内的居民。”
“无论它接了哪个地区的雇单,都必须先从开封城出去。”
“今夜,只要壹号一现身,便立刻天罗地网,困它个插翅难逃!”
本来有些散漫的众官差,闻得上官如此之势在必得,当下群情齐齐一凛:
“是!!!——”
红袍武官,肃无表情,道:“此次行动,隐秘布局,雷厉缉拿,有一点必须着重强调——”
众官差齐道:“展大人请讲,卑职等洗耳恭听。”
红袍武官道:“今夜的缉拿行动,全部封嘴,不可向外泄露一丁点风声。”
众官差:“是!!!——”
红袍武官又补道:“仵作师傅也不行。”
众官差齐齐一愣。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袍战友之间,交头接耳,面面相觑。
很不明白展大人为什么额外添上了这一句。
仵作姑娘?
有什么必要瞒她?
仵作师傅可是他们共事多年的同僚,嘴严得紧呢。
无论什么刑案重案,每次缉拿行动之前,差爷们都会不自禁地向徐仵作透露些许风声。
人家徐仵作嘴严,一次都没给他们往外泄过。而且倾听他们吹牛皮时的专注神情,可安静,可可爱了。
大家伙儿虽然很不解,但眼见红袍武官对保密性如此严肃地强调,只好稀稀拉拉,云里雾里地应了。
“大人,今夜对壹号之缉拿,是就地格杀么?还是留活口,捕回衙门刑司拷问?”
展大人沉吟了会儿。
脑中不受控制地掠过了一抹笑靥,温柔、素雅,搅得思绪微微意乱。道:“……天罗地网,以困为主,拿下便足矣。”
张龙、赵虎皱了皱眉头,两位校尉又问:“如果它负隅顽抗,杀咱们的弟兄呢?”
展昭沉默。
“……它不会的。”
“壹号是聪明人。”
“在开封城内杀死开封府的捕快,它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给了开封府从此全神贯注盯上它的理由,开封府将不惜动用大量资源,寻捕、杀死它,以血还血地复仇。”
“它绝不会做这般蠢事。”
“——万一它重重围困之下狗急跳墙,做了呢?”张龙、赵虎为保手底下人的平安,执意追问到最后。
红袍武官:“……倘若它出手杀咱们的弟兄……”
话锋一转,陡然森寒:
“这还用问么?格杀于当场!”
卸去了缉捕过程中的唯一桎梏,众齐齐一震,瞬时,精神抖擞。
“谨遵钧令!!!——”
*
展大人今个儿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明明他自个儿推测出,壹号今晚将要显现的;明明他自个儿下的令,在开封城的暗夜内,布下了天罗地网的。
可到入夜了,天罗地网即将发挥效用了。
最心神不宁的也成了他。
“……我现在犹疑,这般布局,究竟是否应当……”
“自是应当。”
赵虎瞪大着眼睛盯着黑黢黢的长街,嘟哝道:“若是能将江湖杀手榜上的第壹号赏金刺客,捉缉到狱,那该是多大的荣耀啊!……”
夜色中,展昭轻轻摇了摇头。
“你知道壹号的真实身份是谁么?”
赵虎白眼一翻,直憨憨地道:“卑职哪儿知道。”
展昭问他。
音量低低,不甚清晰,又像是在问自己:
“如果最终捕到的壹号,是你、我、大家都认识,且相熟得颇有些感情的人呢?”
赵虎一愣,沉默了。
他身边更精明些的马汉,悄声问:
“展大人是不是已经推测出什么了?”
红袍武官摇摇头。
不甚舒服地阖上了眸。深沉思虑。
他没有回答,只低低地自语道:
“我如今只希望,我所推测出的,不会在稍后发现,真的成了现实,就好。”
“……”
原本杀气腾腾的气氛变得好生古怪。
众官兵皆默了。
*
夏季,白昼长而黑夜短。
酉时末,戌时初,开封城才渐入夜幕。
满天深沉的墨渊,莹莹点缀上了几粒星子。
派去盯徐仵作家宅的眼线,悄悄传来了风声。
“禀展大人,仵作师傅果然出来了。”
展大人的面色很严肃。
“她穿什么出来的?”
那官兵一愣:
“还能穿什么。姑娘家出来逛夜市,当然穿着裙装呀。”
“她有无显现出什么异常?”
官兵笑了。
“咱们的仵作师傅,能有何异常。”
“人家正常得很,腰携荷包,肩带着褡裢,在街市上兴致勃勃地买糕点、择钗环呢。”
红袍武官:“继续盯着,不要让她脱离出弟兄们的视线哪怕一刻钟。”
“是!!!——”
“不过话说回来,”那派去盯梢的官兵一挠头,稀里糊涂,不甚明白的样子,“展大人,今夜壹号即将现身,咱们天罗地网,守株待兔,等着正法壹号。”
“您额外分派出人手,盯咱们衙的徐仵作作甚?”
红袍武官:“……”
红袍武官答不上来。
官府办事讲究真凭实据,可他没有真凭实据,只是一种江湖磨炼多年,所养出来的隐秘感觉罢了。
这回,这种感觉,使他既亢奋。
又隐隐地战栗、抗拒、害怕。
最后只能含含糊糊地对麾下搪塞:
“你们就当做徐仵作今夜的保镖了。”
“她一个姑娘家逛夜市,黑灯瞎火,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不安全。”
官兵们哈哈大笑,只差没给他拍着胸脯保证了。
“咱们开封城的治安井然有序,好的很!”
“放心吧您,展大人!……”
彼此之间,隐晦地挤眉弄眼,眉目传“情”。越发笃定了展大人对仵作师傅的情谊之深沉。
……女才,郎才,那个天然的惺惺相吸哟。
*
另一头,娉娉婷婷、走走停停的仵作姑娘,手中已然提溜上了摇曳的黄纱灯笼。
日落渊,入夜了。
京畿之境,开封城内,万家灯火,长街煌煌然迷幻地亮起。
瑰丽,繁烁,仿佛蓬莱幻境。
熙熙攘攘的世俗,滚滚红尘,充满着烟火气的迷离。
灯火繁珊,美丽的女子滞留在一处贩卖钗环的小摊前,与老妪、与大户人家出来采购的婆姨,谈笑风生。
她的笑靥,与人为善。
善良,友好,暖到极致。
朦胧的光影里,仿佛笼罩了一层纱,楚楚摇曳,实在动人至极。
暗处盯梢的官兵,近乎望痴了魂与神。
难怪条件丰硕如展大人,都动了心。
这般宜家宜居的好女子,若非自知条件配不上,他们哪个弟兄不想去追到手,娶回家白首偕老呢?
灯火繁珊之深处,美丽的女子若有所觉,蓦然回首。
暗哨一惊,赶紧头一低,隐却了身形。
再抬首时,佳人翩然,如若万星繁珊中的莹莹一点,已然汇入洪流,消失不见。
暗叫:
“……不好!没影了!”
“展大人今夜可是让咱们盯死了仵作师傅的,赶紧广撒网,把徐师傅找回来!……”
“是!!!——”
*
时间走得永远均匀,全在心境所致,方觉飞快,亦或者缓慢。
而在诸位隐秘埋伏、漫长等待的官爷感来,今夜,格外地、格外地缓慢起来。
等了多久了呢?
一炷香?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全然已不知。
天罗地网,隐秘在暗处。
又紧张,又难耐。
额上、后背上,全神贯注的汗珠全都在密密麻麻往外渗出。夏末深夜,不知不觉,里衣已经被汗水全然濡湿。
濡透了的里衣,在微微幽幽的夏风中,缓慢地风干。
然后,再濡湿,再风干,再濡湿,再风干……
如此往复不知多少次循环,神经都因过久地紧绷,而渐呈疲|软的时候。
——猎物,终于来了。
夜深之时,夜市已将尽,大街上客流稀疏,已没几星热闹了。
阑珊,寥落。
夏风卷起几枚阔叶,飘来卷去,落入河面。
就在这万家灯火尽熄去的深更之中,一抹黑影忽然闪过天空。
“来了!……”
众官兵精神抖擞。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六位校尉大人,带着各自的手下,分多个方向,有条有序地包围而来,一下子将那黑影扑回了地面。
黑影张皇失措,逃无可逃,作困兽之斗。
根本不用张龙赵虎上阵,官兵重重封锁之下,只王朝、马汉两位校尉大人,协调配合着,一个攻其上盘,一个攻其下盘,黑影就手忙脚乱,迅速被撂趴下了。
“展大人,这厮不是壹号!——”
官兵们向隐秘处抱剑静立,看不清神情的展大人汇报。
这个当然不是。
壹号的身形是精瘦而轻盈的。
轻功极高,哪里会凌掠得这么低,轻易就被官兵阵给网了下来呢。
那个汉子好生委屈。
奋力挣扎着抗捕,呜呜嚷嚷:
“甚么甚么壹号二号,俺是良民!……俺跟恁(nen)们讲,恁们官府这样子乱抓良民,是要负律法责任的哟!……”
官差一巴掌呼上了他的后脑勺。
利落地给他按在了街面上,反剪了手臂,捆上了铁链。
“瞎咋呼什么咋呼?老实点!”
“你们家良民会半夜三更飞来飞去,踩得一排排屋顶嚓嚓响?!”
“丫就算不是壹号,也绝不是什么好鸟!”
八成又一个趁夜摸黑,出来偷鸡摸狗薅蒜苗的飞贼子。
他们今夜都逮了多少飞贼子了?!
可苦等至今,连壹号的毛都没看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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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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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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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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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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