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七五]放肆>第 3 章 第三章
  礼貌地辞别了忠于职守的巡夜官兵们。

  既为同僚初识,二人干脆一起回了开封府。

  恰逢府衙中公孙策正在差人找寻展昭,撞见湿漉漉回衙门的二人,不禁愣了愣。

  “师爷。”

  徐文当即恭敬地行了个礼。

  师爷点了点头,回过神来,赶紧招呼二人进来,去内室,各自换洗换洗,将湿漉漉的状态打理回干燥整洁。

  又命小厮去厨房吩咐,熬两碗热滚滚的姜汤来,省得二人淋雨过后受了风寒。

  “展护卫,想必已经和咱们衙里的仵作认识了?”

  展护卫苦笑:“——以一种非常不应当的方式。”

  师爷挑起一边的眉毛,做出愿闻其详的样子:“哦?”

  展护卫摇摇头:“我几乎误杀了她。”

  他将与白玉堂联手追捕刺客,结果追到开封城,刺客却突然消失了的事,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讲述给了公孙师爷。

  师爷是人精,浸淫刑侦多年,心思缜密,总能分析出一些他所疏漏的东西。

  “你是说……追到开封城以后,那残忍的赏金刺客,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成了徐仵作?……”

  “是的了。”展昭点头。

  “徐仵作女流弱质,雨伞被挑开后,被我与锦毛鼠好生吓了一跳。”

  “嗯……”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当时还哭了……”

  师爷揶揄:“那你可得给人家姑娘好好赔罪了。”

  *

  到半夜,雨已停了。

  天地间尘污已尽被洗涤干净,夜间的空气湿润,饱含着花木的清香。

  开封——ωωω.χΙυΜЬ.Cǒm

  天子脚下,皇朝帝都。

  开封的府衙,亦即天底下最气派的衙门。

  既是森严的法堂,也是端庄大气的庄园。

  亭台楼阁,曲径宽道,尽夹裹在绿意婆娑的木丛间,雅致得紧。

  展昭、公孙策二人交谈不多时,便闻得走廊外有脚步声由远至近,停留在门外。

  “师爷——”

  杂役端着小厨房熬好的姜汤,候立在外,恭谨地轻唤了声。

  “端进来吧。”

  师爷还在思虑展昭适才向他讲述的惊险,阖着目,指关节轻扣桌面,发出有节奏的轻微声响。

  展昭接过姜汤,习惯性地道了声谢。

  那杂役携着案托,垂眉敛眸地退下了。轻手轻脚,没有带起半丝杂音,以免搅扰了先生的深思。

  在开封府,纵然下人,也都是训练有素的。

  姜汤很烫,热气蒸腾。

  展昭只抿了一小口便拧起了眉,于是随手放到一边,不打算再理会了。

  一抬眼,便见又一蹑手蹑脚的身影出现了。

  简直比适才那下人还要更小心翼翼。

  “徐仵作……”

  徐仵作将纤白的两指抵在唇前,很严肃地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她道。

  “莫要搅扰了师爷的深思!……”

  音量之低,跟蚊子哼哼似的。若非他内力深厚,根本捕捉不见。

  展昭眼见她做贼似的神情步态,没忍住无声地笑弯了唇角。

  这仵作,倒是个妙人。

  *

  她出来得很晚,大概是为了避嫌。

  非得等到他与公孙师爷讨论完了,才姗姗来迟,出了换理衣装的内室。

  之前展昭初见这姑娘时,她几乎被他与白玉堂的误追杀,吓破了胆子。

  过度受惊,又加之淋了雨,所以外形非常狼狈,给人的印象很模糊。

  如今她换好了衣装,整洁干燥,他们才算是头一次像模像样地会面。

  “……”

  素雅,温柔。

  毫无攻击性,这般性情软软的好女子,一看便知非常好相处。

  她笑起来时是抿着唇的,两侧唇角安静上勾的弧度,非常浅。

  给人的感觉,腼腆、羞涩,而友好。

  一袭浅色系的裙,衬得她的气韵,仿佛雨后安静绽放的夜花儿似的,清雅、空灵。

  展昭不敢再多看了。

  大概是室内的灯笼点得太多了的缘故,他望这女子,总觉得有些晃眼。

  公孙师爷尚在闭目深思中,徐仵作已做贼般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落座了。

  她端起了另一碗姜汤,试探性地小小抿了一口,似乎也被过高的温度烫到了。

  但她没有像展昭那般,烫嘴之后直接放到一边不喝了,她令下人寻了把小勺子来,用小勺子轻轻地吹几下,很耐心地逼自己趁热慢慢饮下。

  “你不喝?”

  女子小口小口抿的情态颇为秀气,自个儿耐心喝完后,她转而压低音量问他。视线穿过灯火,落到了展昭手边,纹丝未动的漆黑药碗上。

  “我等凉些再喝。”展昭板着脸正经地答道。

  “是想等凉透了,瞒背着我们,偷偷倒掉吧。”原本闭眸深思的公孙师爷忽然冷哼了声,睁开了眼睛,虎视眈眈,瞪着展昭,以及那碗被展昭刻意搁得老远的、纹丝未动的姜汤。

  展昭:“……”

  展昭被师爷大神瞪得浑然不自在,如坐针毡。

  师爷转头对一脸茫然的徐文,露出奸诈狐狸笑:

  “徐仵作与展护卫不相熟,不知他的毛病——他素来最怕苦药,每每总是背着人偷偷把药倒进花盆里,白白浪费了后厨费劲煮药的一番功夫。”

  徐仵作:“……”

  几秒钟后,徐仵作哑然失笑。

  没成想都这么大个男人了,竟还有讨厌药的心性,实在可逗、可趣得紧。

  她像诱哄小孩子一样,刻意柔软了语气。

  水眸盈盈,瞅着展昭,眼神之慈爱,仿佛老母亲。

  “乖,这药不苦的哦……”

  “公孙先生特意吩咐厨房给你放了焦糖的,甜滋滋……”

  “再说这是姜汤,姜汤算哪门子药呢?民间土法,根本算不得药……”

  絮絮叨叨,绵绵软软。

  她的音色本就温柔至极,刻意放轻、放软之后,更是撩人得近乎让人疯狂。

  像是有只猫,在用最细最软的绒毛,轻轻地来回蹭着听者的心脏。

  公孙师爷眼瞅着展护卫俊毅冷硬的面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面红耳赤。

  “展——护——卫——哟……”

  师爷悠长地拉长了语调,不怀好意。

  “魂儿呢?……”

  “魂儿飞哪儿去了呢?……”

  “刚刚学生好像眼角睄见,有抹魂儿跑出窗子,在乌漆墨黑的天地间,丢了心哟……”

  不等他继续弹曲儿似的哼下去,正义的展护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烫嘴的药碗捞了过来,一股脑儿全灌下去了。

  公孙师爷满意了。

  公孙师爷终于哼哼儿地住嘴了。

  展护卫含讥启唇,皮笑肉不笑地淡淡讽刺:“师爷这嘴皮子上的功夫,若去唱曲,定能成勾栏里的名角!”

  *

  这才对嘛,趁热服下,方能祛寒。

  否则等温凉了再饮,岂非失却了姜汤的药效?

  若说开封府谁的脸皮子最厚,那么莫过于公孙人精了。其脸皮之坚,可谓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逼得青年老实服药、窘了青年好大一场后,对于展护卫猫急咬人的回击,师爷坦然收之,还颇为乐呵。

  “学生也自认为这幅嗓喉,能在台前幕后唱得漂亮!”

  展护卫:“……”

  展护卫被噎得好生气闷。

  展昭不与师爷斗嘴了,论嘴皮子上弯弯绕绕的功夫,十个他也不是这白面儒生的对手。

  笑闹毕,言归正传,师爷正了脸色:

  “徐仵作——”

  “卑职在。”

  他这一肃,厅里原本融洽快活的气氛,一下子就庄重起来了。徐仵作条件反射性地绷紧了神经,收敛了放松的笑意。

  迅速地起身离位,恭谨地拱手肃立。

  垂眉敛目,静静地聆听上官的吩咐:

  “适才我与展护卫商谈壹(yi)号赏金刺客,所犯下的又一桩灭门惨案。”

  “刑案重大,你为避嫌,自觉留滞在内室规避,没有出来。待到我们的交谈声结束,才出来服用姜汤。”

  “这很好。”

  师爷对她温和地笑:“但其实你不必如此,因为这次我们正好有一些问题需要问你。”

  “师爷请讲——”

  女仵作一经进入了职业状态,立时不卑不亢,全副认真。

  “卑职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师爷很满意衙下官吏的认真态度,不禁流露出些许赞许之意,对她肯定地点头连连。

  “——不知王仵作对壹(yi)号了解多少?”

  “壹号?”

  徐文故意做出了疑惑的样子。

  展昭主动给她解释道:“壹号赏金刺客,如今江湖上身价最高的赏金刺客。因其出手从无失手,没有其猎不了的猎物,没有其完成不了的雇单。”

  “也因其手段之罕见残忍。”

  “只要是在案发现场目睹到它的,都会被灭口。无论男女老幼。甚至连襁褓中的孩子也不会放过。”

  “因着此,它犯下,常常成整一个的灭门惨案。”

  总结:

  “——恶得毫无人性,残忍得极端发指。罕见至致。”

  “……”

  *

  安静地倾听,徐仵作的脑袋慢慢低垂了下去。

  夜里含风,厅内灯笼的烛光并不算稳。窗外风一卷,室内的光影顿时就有了些摇摆的晦暗。

  这种时候,徐仵作的面庞又那么垂着,根本教人一点神情都看不到了。

  师爷和展护卫对视了一眼,默契地都没有说话。只当是,究竟一介弱女子,听闻了这般残忍的事迹,情感上受不了了。

  便静等。

  等她缓过难受的情绪来。

  好半晌,终于等到那徐仵作有声了。

  她似乎是深呼吸了一口气,依旧垂着脑袋,神情隐在晦暗中:“我懂了。”

  慢慢地道:

  “先前那华服刀客恶声追骂的——”

  “展大人与刀客齐心协力,共同追捕的——”

  “——孽畜。”

  “便是恶名昭彰的壹号赏金刺客。”

  “是的了。”展昭接过她的话头,“我与白玉堂追捕壹号到开封,壹号却就那般神秘地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徐仵作你。”

  “那时暴雨滂沱,街巷中行路人寥寥无几,所以我想让徐仵作你仔细回想一下,是否有什么行迹可疑的人等。”

  “或许在我与锦毛鼠追到之前,那壹号,已经和你擦肩而过了呢?”

  “……”

  于是徐仵作做出认真回想的样子,想了好大一会儿:

  “……可疑人等,不记得有。”

  “——我只记得雨下得很大,黑乎乎的夜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她就是壹号呐。令他抓心挠肺、销魂损命的壹号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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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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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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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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