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佳显然也没有意料到她会这样问,愣住了几秒,还是艰难地点头。
“为什么?”
“我……”周文佳泪眼朦胧,但是眼神却格外清醒且坚定,“妈妈回来的时候,我最开始是高兴的。但是我很快发现妈妈只是被困在了最痛苦的时刻。我不想看着她因为那个混蛋日复一日地受伤,永远经历着这样的折磨。”
白镜净轻轻点头,睫毛垂下遮住眼睛。她抬起手犹豫了一下,随即浓郁的鬼气倾巢而出,将正在争执的女人整个包裹起来。
刹那间,屋内陷入一片安静。周文佳被鬼气浸染太久,已经相当于暂时开了阴阳眼。她眷恋且震惊地看着那一团黑雾,凭借直觉能够感知到,来自白镜净的力量比自己母亲的更为纯粹,也更加阴冷。但并不像电视里的那些正气,反倒有些同根同源的意味。
没过多久,更深一度的鬼气缓缓被收进白镜净的体内,女人的动作早已停下,她呆愣着,眼神空洞,但是周身的戾气已经不见,身体更加透明。
女人并没有什么攻击意图,白镜净的超度很顺利,用鬼力直接进行了清洗。女人仅凭一口怨气留存,直到死,她也不想要伤害任何人。
“妈、妈妈……”周文佳喃喃,眼神哀伤。她已经预感到了什么,血缘深处感知到了空虚,好像风筝线被切断,整个人如同浮萍,彻底悬浮在了无依无靠的深海。
女人缓缓抬头,眼神转移到周文佳身上,一瞬间,有了片刻的神采,但随即是深沉的哀伤。她开口刚想说什么,透明的身体越来越虚,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踪影。
白镜净听着脑中的一点功德值已到账,看到周文佳的手垂下。她低着头,过了好久才重新抬起来,嘴角艰难地挂着一点微笑,说:“白同学,谢谢你,对了,你们这种都是需要报酬的吧!你……要多少钱?如果不嫌弃的话,今晚就住在我家吧,我收拾一下。”
白镜净四处看了一圈,尽管看起来有些费周折,但毕竟只是一个没有恶意的鬼,她不带情绪地问道:“你付得起吗?”
“我……”周文佳窘迫地红了脸。虽然她从政府部门那里领到了一些救济金,学校也给了一些帮助,但是显然不足以让她支付这样的开支。
“对不起,白同学,我会尽力……”
“钱就免了吧。”眼看周文佳眼圈又开始泛红,白镜净打断,慢悠悠地走到窗边打开紧闭的窗户,让夏夜闷热的空气充斥有些寒冷的屋子。
“我饿了,你帮我做饭,今天晚上我住在这里,明天早上你带我上学,再给我做一顿早饭,我们就一笔勾销了。”窗外的微风吹动白镜净脸侧的发丝,她还是看上去有些阴郁,好像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人,苍白而透明。
周文佳愣了好久,呆呆地看着白镜净,良久,她嘴角一撇,豆大的泪水哗啦啦地往下落。女孩放声哭泣,好像要把这段时间的所有折磨与痛苦全部宣泄出来,嘴里嘟嘟囔囔地嚎着:“白同学,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呜呜呜呜……”
白镜净眉头微动,好人?是说她吗?
这样就算好人了吗?
长久的压抑让这个已经无人可以依靠的高中生将近崩溃,终于所有事都差不多处理完,她哭了好久,才抽抽哒哒地去厨房给白镜净简单下了一碗面条,还加了自己都不舍得吃的鸡蛋。
白镜净倒是毫不客气,晚上更是睡得周文佳的房间,反倒是正主去窝了沙发。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黑暗的屋子里却悄然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影子。
“回去。”白镜净翻了个身,没有睁眼,说道。
“我……我想我妈妈了。”庞雯雯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黯淡月亮。
她从未说过自己的父母,就好像没有父母这件事和她跟上白镜净一样稀松平常。
白镜净没有说话。
“如果……我去地府,去投胎,还会遇见他们吗?”
“我不知道。”白镜净如实回答,她又没有去过地府,她怎么会知道。
“宿主,这个执念在逐渐地减弱,快达到真正成功超度的标准了。”系统突然在脑中响起,引起了白镜净的兴趣。真正成功超度?
好像感知到了白镜净的疑问,系统解释道:“将鬼气打散为表象超度,而因宿主化解执念,进入轮回则为真正超度,能够得到的功德值是翻倍的。”
还有这种好事?!
白镜净看了一眼已经回到手串中的庞雯雯,眼神有些纠结。
这差事在人类中应该叫……调解师?心理辅导员?
无论哪一个,显然都不是自己做得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被周文佳送回来的白镜净翻墙进入学校,刚进班,就见到宁暖一脸纠结地看着自己的座位。
面不改色,坦然地刚坐下,就见宁暖像是一条泥鳅呲溜就窜了过来,看起来有些不情愿的别扭,像是看到了彻夜不归的丈夫,开口就问:“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白镜净抬眼看了她一下,认真地说:“有事。”
“我……哼,你可不要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到时候别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宁暖有些恼怒,她在白镜净面前装都懒得装了,这个表妹根本不能用正常的路子去对付。彻夜未归都不说一声,今天早上她发现白镜净屋里没人的时候,还以为今天自己要在社会新闻上见到她。
不过并不是在受害者的名字上,而是犯罪嫌疑人。
尽管自己已经不太想和她有什么接触……但毕竟白母让自己照顾她,况且还救了自己……
宁暖幽怨地扫过白镜净,像是在看负心汉,冷哼一声就走了。
白镜净轻轻扯出胸口的玉佩,依旧沁凉。昨天又出现了,一股微弱的鬼气被吸了进去。就连袁岑那次也是。已经三次了,被吸走的鬼气也比之前多了一些,看来里面的东西还是有意识的……
或者说,是在复苏。
高三生活繁忙,就算是藤山高中也不例外。
秦盈盈最终还是被判处了十年的有期徒刑,一来她当时仍是一个未成年,二来秦氏集团自然给她请了最好的辩护律师。但是此事一出,连带秦氏以下的所有产业包括艺人及作品都受到了重创,股票一跌再跌,每个几年难以回复。
袁岑甚至还在电视上看到了自己母亲的采访,一个农村妇人泪如雨下,无不叫人心揪。
但也不知是因为之前的手串还是什么,袁岑依旧没有进入轮回。
无奈,袁岑也只能先在白镜净手串里住下了。不过她倒是和庞雯雯意外地一拍即合,庞雯雯对这个可怜的妹妹也多加照顾,没过几天袁岑的话也多了些,两鬼经常拿着白镜净的手机一起追剧。
只是两只鬼竟然是寝室中最热闹的生物了。
对于热闹的同学们,白镜净冷处理的态度有很明显的效果,那一张娃娃脸冷下来就足以让人退避三舍。每天不是看书就是读报,浑身散发着一种凡人退让的仙气尽管可能是鬼气。
但就算如此,周文佳之后白镜净可算是打出了亲民的名气,许多同学来找白镜净帮忙,大部分白镜净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少年人的中二敏感,但仍旧有些值得一看,尽管……
“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昨晚上又去帮忙了?”宁暖照例找白镜净一起去吃早饭,两人虽然还是不对付大部分是单方面,但毕竟也相处有段时间了,看到白镜净惨白的脸上熊猫般的眼圈还是忍不住问道。
“唔,隔壁班的。虽然有些气息但只是碰巧染上了一点,没有鬼。”白镜净啃着包子,双目清澈,完全看不出熬夜的样子。
宁暖和燕子喻对视一眼,忍不住说道:“你又不缺钱,叔叔阿姨不都给你有生活费,你把自己搞的这么累干什么?他们让你帮忙你就帮忙?”
白镜净咽下一口包子:“积德。”
宁暖哑口无言,燕子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半开玩笑地说:“哈哈哈你这么好,又爱帮助人,功德肯定很高的,你又没做过坏事积什么德?”
白镜净不做声,她想着自己遥不可及的负功德,默默喝了口粥。
“再怎么积德,也得先让自己过好吧?不然哪天猝死了,积德又有什么用。”宁暖翻了个白眼,撇着嘴角。
白镜净没有接她的话,只是伸手将宁暖剩下的没有碰过的小包子拿来啃完。
最近的饭量直线上升,今天早上起来白镜净照例量身高,比之前高了半厘米,还是得多吃饭。
这段时间得功于藤山高中广阔的占地面积以及丰富的健身器材,白镜净的身体素质以及磨合程度飞速上升,以前营养不良的身体得到锻炼,再加上食堂营养丰富,看起来脸上也有了些血色。虽然还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是长时间被外套包裹的胳膊腿都隐约有了些肌肉的线条,
回到班里又开始一天的学习,这对于白镜净来说并不是一件无聊的事情,每一点知识都足够新奇,有的时候跟不上,下课还会去隔壁班找周文佳看笔记。
她几近空白的大脑需要一些东西来充实,这样才能够更切身地感觉自己正在活着。
安静的班里到了晚自习,却显得热闹了些。
班主任开会去了,是学生们自由的时候。几个男生换了座位聚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什么,时不时还发出一声惊叹。
“卧槽这也太吓人吧?这是直播吗?”
“这是哪啊?”
“听说就在b市,这个是新主播,好像是玩真的。”
“卧槽!那有个影子!”
“我也看见了!妈的不会真有鬼吧?”
“假……假的吧?我听说有的户外探险主播会用道具演戏。”
“啊”一声尖叫从他们围着的手机中传来,好几个人的混杂在一起,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连同围着的那群男生被吓得一个哆嗦。
那边手机中好像十分混乱,男生们互相对视,喘着粗气,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恐和怀疑。
“你……你看见没?”
“你是说,刚才那个,没有头的人?”
终于,其中一个男生慢慢拿起了手机,起身朝白镜净的座位走去。
他们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江少熙转着笔,尽管还是一副拽少的样子,但还是难掩好奇,问道:“朱子诚,你们干嘛呢?”
朱子诚是班里一个比较老实,有些寡言的男生,对于江少熙的话基本有问必答的那种。但此时看起来有些沉重,甚至没有回江少熙的话,快步走到白镜净身边,将手机公放着声音递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白同学,拜托你个事,你看这里……真的有鬼吗?”
手机里的画面是一个直播间,弹幕密密麻麻几乎将屏幕占满了,角落的礼物疯狂地往上刷,看起来热闹非常。
通过屏幕能够看到里面是几个年轻人,正打着手电筒跑动着,伴随着的是喘息以及哽咽以及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尽管摄像机晃动得十分狼狈,但通过匆匆扫过的场景,看起来像是在一个废弃的楼房中,除了他们打的手电筒之外尽是漆黑,两侧连门都被拆掉的的房间张着空洞的嘴幽深不可测。
“快跑,快!”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的一个年轻男子甩着自己染得花红柳绿的头发,绝望地招呼着。
“呜呜呜,辉哥,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刚才那是什么啊?”有些嘈杂的耳麦传来旁边一个穿着短裙的女生的呜咽,她长发凌乱,脸上的妆糊成一片。
“别瞎说!快!前面就是楼梯!赶紧下楼!”摄像头后面传来一个同样年轻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呵斥,却突然被一声尖叫打断。
“啊”另外一个黄毛男生跑在最前面,声音尖利又无助,能够听出其中蕴含的恐惧与绝望。
“你鬼叫什么呢!他妈的!”彩色头发的男生怒骂道,他刚才被地下的木棍绊了一跤险些跌倒。
“楼梯……楼梯不见了!!”
随着这样一句颤抖的话,众人齐刷刷地停下脚步,空荡而寂静的空间只有不稳的粗喘。所有人,包括拿着摄像机的男人都抬起头,看向了走廊的尽头他们是从那里上来的,可此时那里只有一堵上面有些污渍,墙皮脱落的墙,墙的一侧还十分滑稽地挂了一个“四楼”的牌子,摇摇欲坠。
弹幕再一次爆发,大部分都在说“主播花功夫弄这个机关牛哇。”又或者是“卧槽这场景变动得花多少钱,这个新主播不简单啊,背后肯定有大佬。”只有小部分人在直呼刺激,害怕。
“怎……怎么办?”摄像师轻轻开口问道。
一直跟在黄毛男生身旁的一个穿着简单的短袖上衣,看起来气质和其他人都不太相符的女生听到声音,下意识转身看了一眼摄像师。她清秀的面容看起来十分娴静,眼中能够看出泪水,但仍倔强地紧抿嘴唇。只是突然,她脸上溢出惊恐,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伸出手指着摄影师,张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
与此同时黄毛和彩毛也都看着摄像机后面,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慌乱之下,只顾得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磊哥快跑!!”
几人头也不回地撞进墙边一个小房间中,这个房间破旧的木门还残存在门框上,将摄影师拽进来,镜头晃动之下观众们只来得及看到一抹黑影从身后掠过。他们将门紧紧扣上,拼命堵在门口,随后是一声巨响,像是有人狠狠地撞到了门上,连楼房都为止一晃。
所有人咬紧牙关撑着,就连呼吸都停滞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回声消失在走廊,再也没有了任何声息。
“走、走了?”黄毛颤颤巍巍轻声说。
彩毛面色凝重,艰难地吞咽口水,慢慢松开了手,往旁边布满灰尘的地上瘫倒。
“呜呜呜……救命……我想回家……”短裙女生跌坐在地上,泪水就没停过。
摄影师磊哥将相机放到一旁布满蜘蛛网的柜子上,坐在彩毛身边,垂着头没敢问刚才他们看到了什么。
“别哭了!现在他妈的怎么办?”彩毛辉哥无疑是他们中的组织者,一身名牌看起来价格不菲,长得也颇为俊秀,只是眉眼间总有些凶意,看起来平添几分轻浮。
“你问我们?这该我们问你吧!这地不是你挑的?!直播不是你说要玩的?!”黄毛被一句话点燃了怒火,指着彩毛破口大骂。
“他妈的你们不想来可以不来!老子有的是钱请别人!现在打什么马后炮呢!你个孙子翻脸不认人?!”辉哥显然也是个炸脾气,一跃而起揪着黄毛的衣领。
所有人的精神显然都紧绷到了极点,此刻一触即发,要将怒火与恐惧发泄出来。
“你们别吵了……再怎么吵也出不去……”一直有些默默无声的短袖女生缩在墙角,弱弱地出声。m.xiumb.com
“草你妈的蒋雅轮得到你出声了?!我就说不该让她来,女人阴气重,我看我们现在这样就是因为她!呸,晦气死了!”辉哥狠狠地盯着蒋雅。
蒋雅蜷缩着身体,眼神十分不甘,但是没有说什么,默默垂下头。她好像和这些人并不是朋友,气氛十分微妙。
没有人敢开门出去,五个人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手机也没有任何信号,就连手电筒的光线也比之前黯淡了一些,他们连忙关掉几个,只留下了一个放在地板上,直直地冲着他们。
苍白的光线摇晃着无法将整个屋子笼罩,只能拖出长长的一条白色,将影子拖长映在墙壁上。屋里没有窗户,像是一个密闭的盒子,连呼吸感觉都有些困难,自然也没有风。
就这么沉默了好一阵,没有什么持续性的刺激,弹幕显然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要么开始挑衅,要么鼓动主播出去,要么已经开始骂了,整个直播间乱作一团,划过的字与屏幕中良久的连呼吸都听不到的沉默形成鲜明的对比。
“白同学……你觉得呢?”在藤山高中,几个男生都围在了白镜净身边,还有不少看热闹的同学,他们也对直播间中的情形议论纷纷。这些富家少爷小姐们都见多识广,相信的并不多。可是有白镜净这个首富家有些邪门的千金在这里,所有人心里多少都犯点嘀咕。
白镜净认真地看着,眼神专注,就好像那不是一个不应该出现在教室的手机,而是旁边的练习册。听到问题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在同学们还在揣测这个点头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白镜净从书包中拿出埋藏在角落的手机,能够看出她使用的很不熟练,僵硬地点开,在所有人莫名其妙的眼光中输入了一串号码,然后拨通。
这是……这件事情太复杂了要联系其他大师或者世外高人?
众人一头雾水。
却突然,听到了一串手机铃声。来源不是别的地方,正是躺在白镜净桌子上,正放着直播间的手机。
房间中的五个人都被铃声吓了一跳,纷纷爆粗,蒋雅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机,一直都没有任何信号的手机此刻嗡嗡作响,显示界面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地址正在b市。
不论是三年四班的同学们还是直播间里的几人,此刻都看着手机,不敢动弹。
这不就是小说里经常有的鬼来电?谁知道对面到底是人是鬼……
“嘟……嘟……嘟……喂?”白镜净的手机传来一声颤抖的女音,直播间中正显示墙角的女生深吸一口气,还是按下了手机接听键,颤颤巍巍地放在耳边。
“你在哪?”
白镜净的声音是一贯的冷淡,如呓语般轻吟浅唱,通过手机又加上一层缥缈,让蒋雅一个哆嗦,手指颤抖险些挂掉。但一道灵光闪过,电光火石间记忆涌出,这独特的腔调,这诡异的语气
“你、你是”话出口,蒋雅才发现自己不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
“你在哪。”白镜净重复道,整个班的同学都呆若木鸡,尤其是那几个全程看直播的男生,眼神愣怔,好像世界观都被打碎重组了。他们听不到直播中那个一直有些边缘的女生说了什么,但是能够看出这绝对不是巧合啊!
蒋雅迅速开口,毫不犹豫地说了一长串地址,刚说完,手机就被辉哥蛮横地夺了过去,险些摔倒。辉哥开启免提,急迫地喊道:“快!快帮我们报警!救命!我们出不去了!”
自从手机信号中断,他们以为自己和直播间已经失联了,就算是摄影师也只是抱着记录一下,就算他们死了也能为警方提供一点线索的念头持续进行录制。此刻突然有一个电话打进来,蒋雅更好像是和对方认识一样,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一线希望。
但是话还没说完,那边的电话就滴地一声干脆挂断,辉哥咬牙将手机狠狠地摔到墙上,“草,蒋雅这他妈的是谁?怎么还挂我电话?她想害死我们吗!”
“我的手机!张辉你个混蛋!”蒋雅看着四分五裂的手机,双拳握紧,眼中尽是恨意与屈辱。
“蒋雅你怎么跟辉哥说话的!他是气急了,不小心把你的手机摔了,你就不能大度些吗?都这个时候了,辉哥好心带你赚钱,你怎么还耍小脾气!”短裙女生擦了一把晕掉的眼妆,一反面对其他人的娇弱,咄咄逼人地埋怨道。
还不等蒋雅开口说话,黄毛突然嘘了一声,所有人下意识安静下来,就听到门外的走廊传来若隐若现的哭泣声,好像是小孩子,嘤咛带着幽怨的委屈,好像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带着牙框都开始颤抖。
而听声音,正在逐渐逼近……
就在直播间的观众们更加坚信这就是一场演戏,这通电话也只是新的演员加入的桥段的时候,热心的班级同学已经帮白镜净叫好了自家司机,目送她无视纪律地走出教学楼,堂堂正正地翻墙出去。
司机十分具有社畜操守,大半夜被自家少爷喊出来没有任何抱怨,一路话也不说,一路风驰电掣,将白镜净送到了目的地。
越靠近,附近的景色越熟悉,直到眼前出现一栋烂尾楼的时候,白镜净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当初自己刚来b市,载自己的那个司机问路的地方吗?
四周依旧是一片荒芜,半人高的杂草遮掩着其中那一栋孤零零看起来有些年岁的楼,只有六层,最顶上已经破了个口子,墙皮也基本都脱落殆尽。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年代残存下来的老古董,也只有月光乐意光临这一片区域。
司机将车子停在三四百米的距离处,等白镜净下车,一个旋转跳跃,飞速逃离现场,连尾气都看不到了。
反正自家祖宗也只是说给这位同学送到地方,谁能想到自己的豪门司机生涯还能有这样高危的工作呢?
白镜净走路不紧不慢,越是靠近越能够感受到阴冷之气,那是常年群居着游魂,被沁进去的寒冷,也就是腌入味了。
一般人类看到基本上都要退避三舍,除了白镜净这种,也就直播的那几个又菜又作死的货为了流量不要命进去浪了。
踏入大门,一条长走廊直通向另一边的楼梯,两侧是凌乱的房间。没有人影,空空荡荡到落叶都在墙角扎了根。
但是在白镜净眼中,却显得十分拥挤。那些没有鬼力的执念们有的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有的则凄惨了些,他们的衣着,年龄都能够看出来不是一个时代的。有的是正青春的妙龄少女,还穿着裙子;有的是才几岁的孩童,扒拉着墙角蜷缩着;有的是穿着中山装的老人,脊背十分佝偻。
而它们此刻却都缩在房间中,假装没有看到白镜净。
等白镜净一步一步地上了楼,众魂才不约而同地松气。
“爷爷,这个女生……让我有点害怕。”少女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楼梯口。
老人缓慢走了两步,眼睛浊黄,他砸吧了一下嘴,缓缓说道:“怨气成鬼,百年小鬼,三百年恶鬼,五百年厉鬼,八百年鬼将,千年成王。这位……虽然她收敛了气息,但她的实力绝对在我见过的恶鬼之上。难道之前那个出租车司机说的就是她?”
“但她……看上去好像是人类啊?”
“凡人肉躯,鬼气朝天。这……我也看不懂了,听说鬼修中有一类邪修就是肉.体修鬼力,但就算是我也没见过。”老人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幸好这个女生看起来并无恶意,应该和那几个胡乱来的臭小子有关。他们这些魂,能避则避吧。
白镜净慢慢地爬楼梯,根据直播中显示,那群人应该是在四楼。一楼还都只是魂,到了二楼就逐渐多了几个怨气不深的鬼,三楼也大抵如此。白镜净上到四楼,就感受到一股鬼气扑面而来。
透过几个雾黑的身体看过去,正看到一个无头小孩哭着一下一下地踹着尽头的一扇门,那扇门岌岌可危,能看到人类的白光在一点点地减弱,当阳气被消耗完的时候,根本挡不住鬼。门里能够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的尖叫和哭声。
楼道中的所有生物将视线投向白镜净,被鬼气侵蚀的眼底是麻木与残酷,如同深不见底的血海。
白镜净将鬼力缓缓溢出,面无表情的脸上扯出一丝冷笑。
蒋雅他们用力地挡着门,他们已经筋疲力尽,辉哥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们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差,一片死灰像是熬了好久夜,明明才不到一个小时,眼中却满是红血丝。
“啊”门外突然传来一道似人似鬼的凄厉惨叫,撞击突然消失,再次恢复一片死寂。
“它、它走了?”黄毛战战兢兢地小声问道。
众人不敢松手,精神紧绷到极致。
突然,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冷汗瞬间布满全身,短裙女生几近崩溃,眼底已经没有了半点生机。就连摄影师他们亦然,一次一次地陷入绝望,是对精神的摧残。
“蒋雅,开门。”
门外传来幽幽的声音,蒋雅眼睛一亮,就要扑上去,却被辉哥一把拦住。
“你怎么知道是你认识的人?他妈的外面还有鬼呢,万一是鬼装的呢?”辉哥压低嗓子厉声质疑蒋雅,将她用力推到一边。
但只听一声巨响,本就摇摇欲坠的门被砰地一声踹开,门后的几人不受控制地向后撤了好几步,两条胳膊从指尖麻到肩膀,“轰”地一声,门板缓缓落下,荡起一片在苍白的电筒光下萦绕的尘埃。
一个身形矮小的女生站在门口,穿着板正的校服,五官精致,像是被精心打扮的娃娃,但是却格外阴间,黑瞳默不作声地看着。
不知为何,所有光线到她那里就会被全部吞没,阴郁,甚至是可怖的气息弥散,
除了蒋雅外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倒退了一步,白镜净倒也不在意,上前扯住蒋雅的衣角就带她往外走。
刚到走廊蒋雅就倒吸一口冷气,刚才还只是凌乱荒凉的走廊此刻墙壁上淌着鲜红血液,像是刚才泼上的,还往下淌着,滴答滴答在墙角形成一片血池。
刚没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喊声:“等等!蒋雅!我们还没跟上呢!”
“就是啊蒋雅,你别忘恩负义。什么时候你竟然认识这种高人了,也不给朋友们介绍介绍,一点礼貌都没有……”短裙女缓过来劲了,整理了整理头发就要跟上,刚踏出一步就见蒋雅一个猛回头瞪着自己。
“你们有完没完!我来这里是被你们逼着来的!从小就仗着自己是厂长儿子把跟着妈妈去工作的我当仆人使唤,到现在了还拿我妈妈的工作要挟我跟你们一起来这什么直播,你们自己作死还要拉上我垫背吗?!”蒋雅握紧拳头,双眼瞪大,声嘶力竭。憋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看起来有些失控。
辉哥几人哑然失惊,一向沉默老实的人突然爆发,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让他们都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辉哥,也就是厂长的儿子,扒拉一下自己彩色的头发看起来像是要发作,却被摄影师磊哥轻扯衣角制止。磊哥看起来比其他人大一些,成熟许多。他刚想说什么,却见那个穿着校服的女生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对蒋雅说:“他们和你不一起吗?”
蒋雅愣住,她实在不愿意再承认这些混蛋和自己是一起的,但是他们又确实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说,白镜净已经了然地点点头。
白镜净此次一是来超度害人的鬼收取功德,二来是回馈一下曾经得到的蒋雅的好意。至于其他人类并不在她的保护范围之内。
拉着蒋雅刚要转身,白镜净却突然感到身后一阵凉意袭来,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这个只有一米五几的女孩,干脆利落地一个后旋踢,乌黑的长发无风自舞,百褶裙翻飞,纤细白皙的腿带着不该有的力量如同一个大锤子狠狠地踢向背后。
“噗”刚刚爬起来的黑影喷涂着黑雾,再次重重地砸到楼梯尽头,带着自己的头骨碌碌地滚远了。
卧槽,演过了吧?!原来这个直播间的主播是这个小姑娘?成年了没有啊?
越来越离谱了,还给爷整上玄幻剧情了?溜了溜了,没意思
不过有一说一这是童星吗?演技还真挺好,就是看着真晦气,小孩子不懂,这家长也百无禁忌呗?
看五官挺好看的,估计又是什么要出道的在这炒作
rnm,退钱!!
直播间的人怒极反笑,原以为是个恐怖户外直播,谁知道还跟电视剧似的整上剧情了。
只是现场的人才是真的都吓傻了,本来还想继续跟蒋雅理论的也憋了回去,生怕那腿冲自己头上来。
“嗯?”白镜净眉头微皱,看向地面。刚才那个鬼飞出去的时候,掉了什么东西出来,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只是能感受到一股怪异的气息,有着奇异的香味,对于鬼力带着一定的滋养能力。对白镜净来说不太明显,但若只是一个刚生鬼力的小鬼,恐怕会经受不住这样的吸引。
走近两步,才发现是一个香囊落在地上,小巧精致,杏色的缎面,口袋被紧紧束缚。
垂眸,白镜净将香囊打开,里面是一些干燥的小白花,中间簇拥着一张叠起来的黄纸。将黄纸展开,上面用朱砂横七竖八划着一些看不懂的符号,妖艳诡异,感觉并不是什么正气的符箓。
“这是……”脑中沉寂已久的系统迟疑,语气中也带上了些惊讶。“玄阴花?”
不等白镜净问,它便自顾自地解释道:“玄阴花也是一种养魂的植物,不算稀少,有些天师会用来治疗离魂的小孩子。这张符我倒是不太懂,系统库里缺少相关数据,但感觉激发了花的药效,怎么这么吸引鬼?”
沉吟片刻,它断言道:“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镜净面不改色,就算这么贴近符箓而感受到灵魂的一阵阵眩晕,依旧手不抖心不跳,用鬼力将双手一层一层地包裹,轻飘飘地将符纸撕成两片。
一道阴气伴随着刚才的鬼力盘旋,被悄无声息地吸进胸口的玉佩中,白镜净只觉胸口刺骨的凉意袭来。
她眉目一凝,将玉佩拎出,羊脂玉温润的玉佩此刻透明如冰,散发着淡淡的微光。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是白镜净分明感受到其中汹涌的气息。
刚才白镜净清扫出来的鬼气被疯狂地吸收,他们的恶意低吟全然变成了尖叫,浑浊肮脏的黑雾盘旋着被玉佩吸引。
没多久,于黑雾中,一阵纯白的寒烟萦绕而出,从指节一点一点,凝结幻化成只苍白纤细,骨节分明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另冷爆料:净净每天早上都会偷偷量身高……
入v啦!谢谢宝们的支持,爱你们!
感谢在2021080713:33:442021080800:3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懒叶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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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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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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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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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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