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智化等三人入店,将要进上房,忽听见后面有人问:“店家,可有上房?”伙计连连答应说:“有,东跨院有三间上房,西跨院也有三间上房。”那四个人说:“我们上东跨院罢,不住店,打打尖就走。”又有一个伙计说:“你们四位往这里来。”徐良、智化,早就打量四个人俱是贼寇,生得凶恶之极。徐良进了上房,见那四个人奔了东跨院。
徐良把施俊放在里间屋中,放下帘子,店家打来洗脸水,随后烹茶,然后就教预备饭食。就是智化一人喝酒,另教店家预备点汤水,两碟馒首。施俊也吞食不下,喝了汤,吃了两个馒首。徐良把剩的东西拿到外间屋中,俱已吃完,叫店家伙计捡去。徐良问:“伙计贵姓?”那人说:“姓王。”徐良问:“排行第几?”伙计说:“店中伙计还有什么准排行,你老喜欢叫王几,就是王几。”徐良说:“那么叫你个王八。”伙计说:“客官别玩笑,你老人家贵姓?”徐良说:“我姓人。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可知道?”伙计说:“什么事情?”徐良说:“此处有一个儒宁村施家,你可认得?”伙计说:“怎么不认得呢?无奈可有一节,正在例头上。什么事情呢?”徐良说:“那位大人,作过兰陵府知府,我在本地打死了人,幸亏他救了我性命,直到如今,也没与他道劳,顺便来到此处,只没找着住处,闻说在儒宁村住。”伙计说:“你幸亏遇见我打听,千万可去不得。如今施大老爷故世,新近全家遭害,施相公还不定死活。皆因办丧事,六十天烧船轿,大少奶奶被我们这里太岁坊抢去,施相公到衙门中告状,打了四十板,第二天就发遣。也没有准地方,咱们听见说在半路上准死。姨奶奶上京告状去了,你可千万别找去。”徐良说:“这位少奶奶被他们抢去几天了?”伙计说:“在太岁坊三天了。”徐良说:“这三天工夫,大概也成了太岁奶奶了罢。”智化恶狠狠瞪徐良一眼,心中暗说:施俊在里间屋内听着哪。伙计说:“呔!客官,你别胡说乱道。人家少奶奶,是什么样的人物,你可别胡说乱道。咱们听见说,她要寻拙志,有人看着,她把脸都抓破了,如今也不吃饭,也不喝水,一味的求死,就是不教她死。论说那位施大人在世可没作过不好的事情,这后辈受的苦处可不小。”徐良说:“我可不去了。”又叫伙计出去烹茶。徐良说:“智叔父,我弟妇没死,这就不怕了。你老人家出去置买东西去罢。”智化答应一声,拿了银子,嘱咐徐良:“可别教伙计到里屋内去呀!”徐良说:“叔父只管放心,全有我哪。”琇書網
智化出了上房,直奔店门口而来,与店家打听哪里是太岁坊。伙计说:“太岁坊好找,由西往南,见着石头牌坊,那就是太岁坊。”智化出离了店外,一奔西南,进了石头牌坊。路西广亮大门,将至门首,只见门外有数十骑马,正碰上东方明送客。有一人身高八尺,黄缎扎中,绢帕缠头,淡黄箭袖袍,红青跨马服,薄底靴子,宝蓝丝带,肋下佩刀,披着一件豆青色的英雄氅。面赛姜黄,微长胡须。原来这就是黄面郎朱英,与他送宁夏国王爷的书信来了。再瞧东方明,天青色四楞绣花员外中,迎面嵌一块碧玉,双垂青缎带飘于脊背之后。穿一件斜领阔袖大红袍服,上绣三蓝色大朵团花,薄底靴子,面如油粉,两道宝剑眉,一双三角眼,狮子鼻,阔口重腮,连鬓落腮胡须,脸上怪肉横生,实在凶恶。他身后站着一人,更透着出奇,身高一丈开外,一身皂青缎子衣服,面如锅底,黑而透暗,熊眉豹眼,狮于鼻,火盆口,胸膛厚,背膀宽,肚大腰圆。猛一瞧,如半截黑塔相仿。众人送出朱英来,吩咐教人把马带过来,抱拳含笑说:“候乘。”从人把马鞭子递过去,那人上马,欠身抱拳说:“请。”东方明让大家回去,从人俱都上马,数十匹坐骑,直奔南阳府去,暂且不表。单说智化,远远看见那个黑大汉,暗暗吃惊,想这个人本领一定不小,也不知他们是哪里挑选来的。自己围着院墙,探了探道路,到了后面,见那里有一棵大柳树,烧了心子,如一个黑洞相似。暗想:教施俊在这里藏着倒不错,晚间,从这后墙进去,倒是很好的一条道路。复又看西北,是金钱堡西口,外头有个小五道庙,智化到跟前一看,是新收拾的,红隔扇,糊着黄纸,有个锁头锁着。智化往前上了月台,切近身将黄纸戳了一个窟窿,往里一看,是新塑的佛像,两边白石灰墙,思忖这个所在,比树窟窿强得多。智化看了这个所在,重又返至街里头,买了一副鞋帽蓝衫,急速回店,启帘进了上房屋中。徐良把包袱接将过来,放在桌子之上,问道:“智叔父,可把所在看好?”智化说:“已经看妥。”徐良说:“多一半是树窟窿内,或五道庙,是与不是?”智化说:“贤侄男,多一半你也去了。”徐良一笑:“侄男假装走动,我就上太岁坊绕了一个弯儿,赶紧回来了。”智化说:“你看了他送客没有?”徐良说:“我没看见!你老人家可看着东方明了么?”智化说:“我看着东方明,他是凶恶。他身后还有一人,好生狰狞怪恶,比你二哥高半个头,又胖大,可不知这个人是谁?”徐良说:“侄男到那里,看他门首无人。晚间教我施大兄弟在哪里等候?”智化说:“你既然是看见啦,总是五道庙内好。”两个人把主意定妥,到里间屋中告诉施俊。又听到东院那四个人走在院中,说:“我们饭钱开发清楚啦。”店中伙计说:“你们走么,我们可慢待。”徐良复又扒着窗户看了一看四个人,回来告诉智化说:“叔父你瞧,这四个人来头不正,要据我看,他们准是东方明的余党。”智化说:“咱们不管他的事情。”随即把晚饭吃毕,将残家伙撤去,掌上灯火,不到二更之时,把所用的东西,俱都带上,智化拿着包袱,施俊仍用青纱遮面,还是叫徐良背着。智化把店中伙计叫来,说:“把我们这屋门锁上,我带着我的侄子,看看病去。还要到他表弟家瞧瞧哪。我们一到他表弟家,他可不定回来不回来,我们是准回来的,你可别上店门,多等一会。”伙计说:“客官只管去,不怕是五更,就是天亮回来,我们有打更的在门洞内伺候。”爷儿三位离了高升店,走到金钱堡西口之外,上了小五道庙月台,徐良把施俊放下,拉出大环刀来,对着锁头当的一声,就把那锁砍落。智化推开隔扇,三人进去,参拜了一回神佛。智化把包袱交给施俊,教他在拜垫上坐着。徐良出去,搬了一块大石头来,嘱咐施俊:“等我爷们两个走后,把这石头,顶在隔扇之上,凭他是谁叫门,你可别开,听出我们语声来,你再开门。”爷俩出了五道庙,施俊把隔扇关上,用石头一顶。静等着听妻子喜信。
智化、山西雁离了五道庙,一直奔正南到太岁坊后身。到了后墙,二人一纵身驱,蹿将上去,就把墙上灰片揭下一块,往下一打,一无人声,二无犬吠。叔侄下了墙头,趴伏于地,往四下瞧看了一回,正是花园子景致:亭馆楼台,树木丛杂,太湖山石,抱月小桥,月牙河,四方亭,荼縻架,好大的一个花园子。二人飘身下去,智化说:“我在前面,你在后面,我若得着金氏的下落,我与你送信。你若得着金氏的下落,你与我送信。”说毕,叔侄二人分开,智化上前边去不提。
且说徐良找到了一片竹塘,自己把夜行衣包解下来,打开放在地下。就把那白高帽子拉直,足有三尺高,他自己套在壮帽之上,后面有两根带子,在脑后系好。又把孝袍子穿上,把刀别在外边,又将麻辫子,虚拢住腰,再把舌头挂上。此时可没哭丧棒,就是空着手。徐良扮出这个吊死鬼来,带着他那两道白眉毛,正像吊客一般。自己一乐。又学着鬼叫的声音,吱吱的乱叫,由西往东乱跳,又从东奔到西边,越奔越乐,来回好几次。跳了半天,自己想起来救人要紧。来到西边,找他夜行衣服,不料包袱踪迹不见。要问何人拿去,且听下回分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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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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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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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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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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