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娘们胆敢这么乱吠的?!”

  张登高痛骂,坐在小红豆对面的老爹顾云哲终是坐不住了,即便自己是个知书达理的先生,可自家女儿之事,又怎么能不动怒?

  “后生,你且积些口德吧!”

  顾云哲皱紧了眉头,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挡在了小红豆身前。

  三清门的大名,他当然在边洲听过,知道对方并不是自己能随意挑衅之人。

  但自己女儿这副秉性根骨正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他又怎么能指责女儿不会圆滑呢?

  “爹爹,我们不看这戏便罢了,不必与他们掰扯这些的!”

  小红豆站起身来收拾东西,拉住顾云哲的手便要带他离开,张登高见状一拍桌子,反手便将桌上的茶杯打了出去。

  李宰与韩东文这两位衣着奢华低调,他姑且拿捏不准,但这小妮与那老头不过平民打扮,又是边洲出身,怎敢和自己叫板的?

  边洲的屁民在边洲对自己客客气气,眼下到了泗杨难道就翻天了不成!

  茶杯飞射而出,直奔小红豆而去,但电光石火之间啪的一声,便叫李宰不动声色地一把攥到了手中。

  “张大人,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呢?”

  韩东文站起身来,脸上的笑意已经没了七八分。

  张登高龇牙咧嘴,却不好在李宰与韩东文这两位新认识的贵人面前发作,只好不悦一抖双袖:“罢了,与这村姑相争,自降身份!顾兄,让张某赠你一壶顶好的茶来喝,别将就这漱口水,衬不上顾兄的排面。”

  他一拍桌子,叫来小二:

  “你们这延庆楼里上好的茶叶,算作哪种?”

  小二一听眼睛都亮了,嘿嘿一笑道:“爷,咱们楼里顶好的老树冰岛,这就给您上一壶来,一个金元,承蒙您的关照了。”

  “金元?”

  这张登高明显一愣,看来他也并非是这延庆楼的常客,骤然露出一副肉疼的神情,咬了咬牙:“行,带我去看了招呼上来,斟与我这两位高朋品尝!”ωωω.χΙυΜЬ.Cǒm

  邻桌的小红豆不悦地瞥过来一眼,韩东文看张登高实在太过不愿,本来还想出言给他个台阶下,看到小红豆这副气恼的模样,便也就作罢,由着张登高出这冤大头的钱。

  那冰岛老茶,当初小红豆买下一饼要价二十个金元,在这延庆楼中却是一壶一个金元,烧水钱自然也抽成不少。

  倒不如说,喝得起这等好茶的,一般也不会在这大厅落座,实在只有张登高这骑虎难下打肿脸充胖子的会做出这等事情来了。寻常人莫不是点了正价的寻常茶叶,或是如同小红豆这般自带了茶来,只消给些烧水的赏钱便已经足够。

  张登高心里心疼得紧,再看向韩东文与李宰二人,发现此二人波澜不惊,并未说些什么客套言语,心里还有些怨气。

  但他转念一想,这两人风度翩翩,说话也颇为自如大方,绝不会是小气之人,眼下没有对这壶高达一个金元的好茶推阻逶让,是否……

  是否一个金元一壶的茶,在他们眼中颇为平常的?

  这样一想,一通没来由的敬畏之心徒然而生,他忽然意识到这两位商人或许实在很有实力,颇值得结交一番了。

  在这张登高正与小二交谈之际,韩东文转身朝小红豆和她身后的顾云哲一拱手道:“老丈莫怪,扰了你们雅兴实在不该,这新戏本难得赶上一回,还是留下欣赏一番吧。我也好多谢姑娘以香茗而赠,如何?”

  小红豆眨了眨眼睛正要皱眉,身后的老爹顾云哲咳嗽两声:“两位大人出手相帮,我们父女二人感您的恩,但却也知道这是小女脾气太直惹得事情,眼下还是回避的好。”

  “爹爹,不用怕的。”

  张登高跟着小二起身离了座椅——这番好茶自然是要眼见得店家当真拆开茶饼琢下才可放心,见他已经走远,小红豆才收起不悦的神色,转头望向韩东文和李宰,露出微笑来:

  “二位大人也不必操心,小女伺候宫内,并不太会出什么岔子。”

  在百相虚容的作用下,小红豆显然并未认出二人的身份,只因为对方出手相帮,自然要报以感激之情。

  她所说的也是实话,一般的宫女出宫到花街,总还是穿着那考究的白底金边制裙,宫外的人不说仰望,倒也决然不会对宫女为难,花街的店家还都会多说几声姑娘禧乐的。

  延庆楼不在花街之上,拿着这宫女的身份招摇也不是小红豆的性子,但若是对方实在不让步,她总可以亮明这身份,一般人是决然动不了她的。

  就如同宫中的一片花田,殿下可以掐下扔到一边,可以随意踩踏,也可以如忘却一般从不来欣赏,但普通人若是想要摘上一朵御花园的花,只怕也是天大的罪过。

  这些都是迎春宫内其他的姐妹教给小红豆的,她们教她到了宫外大可对自己好些,毕竟大抵就在花街上逛,最远也出不了泗杨,人们都是认得这道理的。

  “行了,好像是什么光彩事似的。”

  须发灰白的顾云哲板起脸来,似乎颇见不得自己的女儿竟依仗起这宫女的身份,转头对韩东文与李宰说道:“我们父女二人今日还是不在这酒楼多呆,姑娘也不爱戏,去夜集游览一番,她也乐得的。”

  小红豆本想反驳两句,但一听到夜集,分明被说服了七八分,眼神很有些动摇了。

  “既然如此,我主仆二人可否与二位同游?这夜集,晚辈也很感谢兴趣。”

  顾云哲微微抬眼,看着礼数周全的韩东文,知道他也不待见那张登高,终于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

  “二位,方才打了岔子,没能聊个畅快,顾兄你……”

  张登高背着手,身后小二捧着那壶天价冤大头茶跟在身后,适时返回了大堂。

  然而此刻在他眼前的,却是两张空空的桌椅,和周围人窃笑的神情。

  “人呢?”

  张登高愕然道。

  “额,额,大人,您的两位贵客似乎先行告退了,嘱咐小的代谢您的款待,说是、说是有缘再聚。”

  另一位小二搓着手赔笑走来,却瞧见张登高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情。

  “走了……?”

  他鼻孔喘着粗气,转头夺过小二手里的茶壶,作势要摔,又迟疑片刻,分明有些舍不得。

  “他娘的……拿酒来!”

  张登高恼然,一屁股坐下,抱着那天价的茶水,直接就着壶嘴吨吨嘬了起来。

  他脸色实在太凶,小二也不敢推诿,应承着便转身离开。

  大堂正中,灯烛黯淡下去,人影攒动,戏班正要开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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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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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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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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