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并着腿坐在山坡上,翘着小脚望着旁边半透明的青年。
青年转过身来,发丝浮动轻掠过他的唇角,清脆的笑声顺着风声传遍了整个山崖。
是君玄枭。
“阿绣,你真的不怕我吗?”他看着旁边摇晃着双腿的小姑娘,狭长的眼睛里却是亮亮的,带着隐隐的期待。
阿绣似乎很不解,“为什么要怕,你救了我,又跟我做了朋友,你是好人。”
阿绣今年十二岁,是村里农户家的大女儿,不过却并不是亲生的,是捡来的弃婴。
体质偏阴,自带阴阳眼,因此能看到很多人看不到的东西,这也是她被丢弃的原因。Χiυmъ.cοΜ
几天前阿绣上山捡柴的时候,不小心撞见了恶鬼,却阴差阳错的被路过的君玄枭所救,二人因此结识。
“我是鬼,你不怕吗?”
他又不放心地再问一遍。
阿绣把腿收回来,盘腿正坐着,眼睛弯成了两个小月牙,“怎么会怕呢?我见的多了,各种各样的,破残不堪的,衣不蔽体的,青面獠牙的,就是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
“而且,还要多谢你,要不然我早就被那恶鬼一口吞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感觉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那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当然可以啦。”
真好,他有了一个人间的朋友。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女人的呼喊,带起了阵阵回音。
“阿绣,回来烧饭了!”
听到声音,女孩一激灵,瞬间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慌张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还不忘大声应喝着。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青年,“我要回去了,娘催我了,下次再一起吹风吧。”
君玄枭点点头,目送着女孩离去的背影。
宽大不合身的粗布棉麻衣服包裹着女孩单薄瘦弱的身体,长长的发带随着山风的吹起不断地飘扬、在落下,女孩一蹦一跳得跑下了山坡。
包着头巾的农妇颤颤巍巍地站在门边,看见女孩的身影后才慢腾腾地往屋里走去。
“娘,我回来了。”
阿绣手脚麻利地生火、做饭,一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的。
张氏坐在铺上,安抚着身旁不断哭闹的婴儿,眉眼间满是不耐的烦躁。
“你个死妮子,又跑哪里疯了?”
阿绣转过身来,依旧是笑嘻嘻的,“娘,我这不是出去捡点柴火吗,可以拿去镇上换钱的,给娘买点补品。”
床铺上的小娃娃此时却不应景的哭了出来,尖利刺耳的哭声瞬间萦绕在整个房间。
张氏“呀”了一声,立马转过身子,动作轻缓地将婴儿抱了起来,嘴里哼着柔和缓慢的曲调,轻轻拍着婴儿的后背。
阿绣也快步跑了过来,趴在床边看她这个刚出生的弟弟。
婴儿被包被裹着,只露出了一张稚嫩光滑的脸蛋,和一双不断挥舞着的粉色小拳头,凑近闻,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娘,弟弟可真好看。”
阿绣轻轻碰了碰婴儿的小手,软软的,小小的。
张氏看着面前的女孩,才十三四岁的样子已经出落得像个大姑娘一样了。
家里什么杂活累活都让她干,不过倒也勤快能干。
阿绣并不是他们亲生的,而是在河边捡到的。
当初他们夫妻俩多年未曾有所出,又恰逢在河边捡到一女婴,便把她打回家中抚养长大成人。
谁成想十多年后,他们竟然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下姜家总算有后了。
张氏一把打掉了女孩的手,压低着嗓子道:“做完饭洗手了吗?别给弟弟碰病了。”
阿绣嬉皮笑脸地收回手,不满地说道:“怎么会,哪那么容易生病?我就只是摸摸。”
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张氏忙将她往外推,“你爹回来了,快去把饭菜都端进来。”
阿绣转身出门,却看见张氏将婴儿紧紧地搂在怀里,眉目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情。
她心里稍稍失落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了。
院子里站着一个麻布衣裳的中年男子,身材矮短,面容黝黑,淳朴憨厚,在院子里刚把一捆柴从肩膀上卸下来。
“爹,饭烧好了,进屋吃吧。”阿绣唤他。
男人点点头,冲阿绣摆摆手,“我收拾一下马上就来,你们娘几个先吃,不用管我。”
阿绣应声,把饭菜都端进里屋。
三菜一汤,炖土豆,清炒蘑菇、卤味鸡腿,还有一个豆腐鲫鱼汤。
阿绣手艺没得挑,从三年前她就开始做饭了。
姜父沉默寡言,只低头吃着,将鸡腿全放进了妻儿的碗里,自己只顾着吃白饭。
阿绣心疼,将自己的夹过去,可他说什么也不吃。
张氏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家里长家里短,姜父吃完嘴一抹,就要离开。
他下午还得去砍柴。
阿绣见他要走,忙把碗也放下,想跟着他一块去。
姜父却叫住了她,“今天下午不用你去,在家照顾你娘。”
说完就出了门,只剩桌上那个空落落的碗。
阿绣嘴里嚼着饭粒,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晚,阿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着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
忽然,窗台外面传来一声奇怪的异响。
她抬眼望去,只余一个跑过去的残影消失在窗边。
“谁在外面装神弄鬼?”
阿绣大着胆子冲外面喊了一句,可此时外面却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外面的大树被风刮得呼呼作响,半圆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洒下的月光照亮了整个大地。
她坐了起来,探出头想一探究竟。
就在刚伸向窗口的那一刹那,窗台前凭空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
男人长相俊美,及腰长发懒懒散散垂下来,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在银白色月光下更显得妖异万分。
“啊——”
阿绣被吓破了胆,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喉咙就哽住了。
不受控制地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里面,让她发不出声音。
“原来这就是阿枭的朋友,我说胆子能有多大呢,”男人右手摊开了一把小巧的折扇,轻飘飘地扇了两下,“小姑娘,你多大了啊?”
听他说“阿枭”,大概是阿枭的朋友吧。
她定下心来,却说不出话来。
男人反应过来,手指一点,随即她瞬间感觉喉咙通畅了。
“你是谁?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男人掩唇一笑,魅惑的眼睛里传来一道精光。
“我叫赵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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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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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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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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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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