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朝一边开车一边说:“看情况,只要他们还在砖窑场,那就肯定不正常,只要对别人没什么攻击性,先送医院看看吧。”
车头大灯亮着,如两把利剑劈开黑暗。前后左右,都是无穷的黑暗。我忽然感觉,现在就像,是我独自行走在黑暗中。我的周围,看起来都是朋友,可我一个人也不了解。比如夏落,比如叶朝。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与我接触之外,真实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我又觉得,自己想的这些都是没用的。好好的想这些干嘛,反正,他们不会做对我不利的事情。你能确定?脑海里一个声音反问。我一下子就犹豫了,这个,真确定不了。
叶朝见我独自在那低着头,问我想什么呢?
我说没想,大概困了吧。
叶朝说都睡了一天了吧,还没困过来?
还没有吧,我回答,叶叔,你为什么每次都拉上我,好像,我也没帮上你啥忙。
叶朝笑笑,怎么了,是不是觉得自己亏了?谁说你帮不上忙,葛村那次,不是你,叶叔就交待那儿了。
车子到砖窑场外面停下,我和叶朝下车进去。里面黑咕隆冬的。我问叶朝:“带手电了没,拿出来打开。”
叶朝说开着手电不是暴露了我们自己吗?
我摇摇头说,我那几个同学,和别人不同,已经变异了。越是黑暗的地方,他们越是看的清楚。如果他们在这里,我们打着手电只会对我们有利。
叶朝从口袋里掏出手电摁亮。一边朝里走,我想起一件事儿问叶朝:“在葛村老屋里你扔掉的我的手机,捡回来没?”
没有,叶朝说,被踩烂了。
真可惜,我第一次有个手机,没装逼两天,就这样没了。
过了那两间被烧掉的小屋往里走,我听见有人的说话声,听不太真切。我问叶朝,你听到没有?
叶朝停下脚步问我:“什么?”
说话声啊,李海南他们几个的。我说。
叶朝叫我静下来,他认真地听了听,然后问我:“有吗?”
这会儿是没听到,我说又没了,可能是发现我们了。
叶朝沉默了一下,迟疑着问:“你刚才听到的,他们在哪边说话?”
砖窑那边,我说。
我们去看看,叶朝说。
我们朝着那砖窑方向走去,说实话,我心里有些紧张。虽然面对的是我那些同学,毕竟是在夜里,而他们也不是真正的他们。我们的手电亮着,反正我们就等于处在明处。我想起一个事儿来,问叶朝:“我和夏落回来后,葛村那个菜园里的那些尸体,都烧了?”
是啊,都烧了,叶朝说,不烧不行,数量太大了。
那,那些亡灵超度了吗?我问。
当然超度了,找了一个和尚,给念了一上午的经。
然后呢,那和尚怎么说,我问叶朝,我担心这家伙会害了我,听他说的,怎么没当回事儿。
那和尚累出了一头的汗,说他尽力了。
靠,什么叫尽力了。我问叶朝,你从哪找来的和尚?到底超度完了没有?
叶朝说本来认识一个法师,没联系上,就从县城附近小破庙里找了一个。他说经他是照本全念了,超度沿岸超度就看天意,他说念了一上午的经还冷得直打摆子呢。
靠,死定了,叶朝叫我和夏落先回来,他就这么草草办事的。三百多亡魂,到时一起出来游荡,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对叶朝说:“你坏了大事了叶叔,受害的不单单是我,不知道要有多少人遭殃,三百多亡魂,同一个怨念,走过哪儿都不不亚于阴兵过境啊。”
叶朝说有这么厉害吗?我觉得有个和尚把经念一下应该可以了,害死他们的凶手年怪又被击毙了,他们还有什么放不下的。m.χIùmЬ.CǒM
我不仅对叶朝有些鄙视,他不但没有特别的本事,做事还有些了草应付,对于亡魂,不可不警,况且有过约定的,这家伙竟然随便找个不知深浅的和尚凑合着了事。
走着说着,到得一排窑洞前,往前走了几步,听听动静,声音犹在前面,我大步朝前走去,叶朝紧紧跟上:“扬子,你听见什么了?”
前面,我说,他们几个在前面。我听见了他们的说话声。
叶朝一惊,说扬子你没事吧,我可没听见。
看过了就知道。我说。
往前走过几个窑洞口,我在一个窑洞口停下,对叶朝说,就在这里了。说话声音这么大你会听不见?
叶朝仍旧摇头,我把枪上了膛,举着手枪往窑洞里走。叶朝一把拉住我:“你干吗扬子?那都是你同学,要杀人吗?”
我笑笑说,没,吓唬吓唬他们。
进了窑洞,这几个人果然都在,窑洞里面还有席子。他们就躺在席子上,连被子也没有,这大冷的天。他们看起来,一动不动,那我刚才听见的说话声是哪里来的?他们在装?
我们打着手电进窑洞的时候,他们一下子全都坐了起来,看来对光,他们仍旧很敏感。
谁?李海南问。俨然,他成了这一帮人的主心骨。
我,扬子,还有那个警察。我说。
他们一听说是我,呼地都站了起来,人人手里掂着一块板砖,他们原先是枕在头底下的。看那架势,马上就要朝我冲过来。我对天放了一枪,大喊:“都给我老实点儿,我手里有枪,年怪已经死了,年怪就是太岁。你们还不悔改吗?”
我感觉自己的举动很突然,就连我说的话,怎么听起耿那么无情无义。
叶朝也发现我不对劲了吧,他制止我说:“扬子,把枪放下来,你要干嘛?”
叶朝说着话靠近我跟前站住,李海南他们瞪着我和叶朝,把手里的板砖极不情愿地扔在了地上。我忽然发现李海南非常诡异,他呵呵一笑,脸上开始变形。
不仅是李海南,还有赵大嘴他们一帮人都在开始变形。脸上开始长毛,嘴巴变尖,牙齿变长。手上长出尖尖的爪子。我愕然地望着他们,把枪举起来对准。
我身边的叶朝,竟然没有多大反应。他唯一的反应不是和我共同对敌,而是劈手夺下了我手中的枪,恶狠狠地凶道:“你疯了扬子?”
在我手中的枪被夺下的时候,变形了的李海南他们几个朝我走过来。我心里一惊,以为他们要对付我,他们却从我身边走过去了。每一个人经过我身边,还对我吼了一下。
叶朝竟然放他们过去了。
我质问叶朝:“叶叔为什么放走他们,他们会害人的。”
叶朝说我看你才会害人的,他们几个因为怕被派出所的抓到,被弄的无处可去,才躲到这儿来。你怎么二话不说就举枪瞄准呢?扬子,可能这两天你太累了,我送你回家睡觉吧。他们的事,明天再说,反正他们回学校了。
我不再说话,很奇怪叶朝今天的表现。他们一个个都成那样,能说回学校就回学校的?
叶朝也不多说,只管送我回家。他说扬子,好好睡一觉,昨夜里那事儿,确实太严重了,不过都已经过去了不是?你别老在心里想它,像以前打仗义,也会死好多人的。还有地震什么的,人和动物一样,也会死的,有些意外,会死很多人。所以你别老想着那些事情。
叶朝以为,是我受了太大刺激。我看看叶朝,懒得跟他解释。对他今天的表现,特别不满。
睡了一夜的觉,第二天醒来,我想着事情过去了。我也该回学校去上学。除了上学,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所以我给爸妈说了一声就去学校了。几天的时间,我觉得仿佛过了很久,连上学的路,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到学校后天亮了,别人都起床去教室上课了。我先回到宿舍,宿舍里没人。他们几个,要么没回来,要么去上课了。回想起昨天这几个家伙变形的样子,我不能想像,他们怎么回来上课。
我来到教室,果然没见他们几个人。班里其他同学,都用一种羡慕的眼神看着我,问我和那警察做的事情可了结了,我心里好像不是很快东,仍旧装逼地说,了结了,发结了,人家请到咱了,总得把事情了结了才回来。
我一边往座位上走,一边看向陈丽丽的座位。陈丽丽不在教室里。像陈丽丽这样的好学生,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迟到或者不上课。以前看陈丽丽每时都在,倒还不显,突然看不见她,特别是这几天没来上课,一回来就见不着人,心里空空的。
刚回到座位上坐下来。苏小虎就急急忙忙跑进来,喘着气说:“扬子,不好了,陈丽丽在楼顶上,要,要跳楼!”
因为正是早读,朗读声音很大,听见的人不多。我心里一惊,大清早的去楼顶上干嘛?跳楼?为啥呀?
我来不及想为什么,就和苏小虎朝顶楼冲上去。
我们学校的教学楼,最高就四层。四层的顶楼,就是五楼的高度,如果跳下来,多半也能要命。
也有几个学生,跟着我和苏小虎上楼顶。不用说,肯定也有学生去能知老师。
爬到顶楼,就见边沿上,李海南挟持着陈丽丽,坐地大腿高的挡板墙上。赵大嘴他们几个,围在一边。苏小虎拦住我,站到他们那一边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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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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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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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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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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