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却无力从床上爬起来。大病了一场。躺了半个月才好。也没去大医院,就是村里诊所的看病先生每天来给我挂水。
鲁校长来看过我几次,对我爸妈说,这次事件,对高扬的打击是最大的。他知道的最多,承受的也比别人多的多。作为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没在中途趴下就很了不起了。
陈丽丽也来过两次,每次都是掏出一把糖果,放我床头上站一会儿就走。临走时才说,高扬,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你好好的就行,好了还得去上课。
我躺在床上慢慢复舒的日子,心里也慢慢接受了许多事实。高老师没了,鲁老师没了,陈老师也没了。
刚子没了,三彪也没了。三彪连尸体也没有。这些天来,邪灵不存在了,我也没看见过三彪的魂魄。
有时想想,很多多西是不能强求的。就像陈老师,以为和鲁老师一起到了那边两个人就能好起来,他巴不得高老师好好的活着,不要去搅合他的美事儿。谁知道高老师偏偏也死了。不该是陈老师的,无论到哪儿,他还是没有机会。
我身体好起来后,就又回学校上学了,我在班上又有了一个伙伴,就是陈丽丽。我俩走的很近。鲁校长找我说不要早恋。说的我一愣一愣的,反问鲁校长,啥是早恋啊?鲁校长哭笑不得,摆着手说没事儿没事儿,我找错人了。
校园幽灵事件后,我身边有人的感觉没了。那个人,或者那个东西,可能离我而去了。
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没有产生过那种感觉。虽然,我照样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的生活,又归于平静。
那时没有六年级,凭我的聪明,没啥悬念的,我考入了镇初中。在那里,没有多少人了解我的过去,我和正常的孩子一样,有了自己的朋友。我感到生活,还是美好的。因为我和陈丽丽,还是一个班。wWW.ΧìǔΜЬ.CǒΜ
平静的日子如水,在无尽的上课下课中悄悄流走。凭我的成绩,可以没悬念地进县城一高然后上一所重点大学。可是有些东西是命,我在十二岁那一年就看透了。
初三那一年的一个夜里,我见到了三彪。
那也是一个深秋,星期六,在家。
我都睡着了。外面有人敲门。
谁呀?我心里说,五年级那件事儿过去后,这么长时间没遇到过什么事儿了。我没想别的,只是懒懒地下了床,一边想着会是谁一边过去开门。那时连院门是锁着的我都没想。
我打开门,一个人不等我让就溜进了我的房间。
哎哎,你谁呀?我真想不出来这个时候会是谁来。
扬子,是我,我呀。来人大大咧咧地说,然后直接钻进床尾被窝里,坐在了床上。
是三彪,是三彪。我激动地过去直捶他肩膀:“你啥时回来的,啥时回来的,这些年你都没信儿,躲哪去了你?”
三彪这家伙比以前沉稳多了,都不像是十五岁的人。他等我捶够了,才笑着说:“你想捶死我啊扬子。”
我打开灯,坐回桌前床头。灯光不是太亮。灯光下,三彪的精神还是那么好,比以前还好些。我欣喜地问:“三彪,你当时怎么跑的,去哪儿了。我那时刚好昏迷着,一点儿都不知道。”
三彪嘿嘿笑着:“我被一个人救走了,去哪了不方便说,反正你也知道。”
你不说我咋知道?这家伙也学会打马虎眼了。不方便说就不说,我也不再追问。十五六的人了,谁还能没点儿秘密。只要三彪回来了,那不是比啥都强吗?
那,你还走吗?我有点儿不舍地问。生怕这是个梦,天一亮三彪又不见了。
走,还得走。三彪说。刚子,你送走的?
是啊,我说,还有鲁小东他们,你怎么知道?三彪。
三彪笑笑,我离你不远。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刚子可惜了。唉。他叹过气后,很认真地对我说,扬子,我来找你有事儿。
呃?啥事儿?直说不就完了,咱俩还有遮遮掩掩的吗?
你最近可能又要有麻烦,也不知道为个啥,麻烦事儿总能让你摊上。我来送你个东西,戴着它对你有用。三彪一本正经地说。
我又有麻烦了?我脱口而出,我知道,三彪不会咒我。他既然被人救了,又这么多年没见着人,肯定多少也有两下子。
我朝他伸出手,问他什么麻烦?
三彪说具体的他也说不清楚。
拿来,我说。
什么啊?三彪迷糊着问。
你不说有东西给我吗?你这年纪长了记性还是老样子,一点儿也不见长。我笑着挖苦他。
这一点儿上还真比不了你。三彪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来递给我。那是一块儿玉,雕成水滴的形状。上面刻了一个字,明。
我拿在手里看了看,问他:你怎么还放着这个?
咋了?三彪很诧异地问,这可是个好东西,经过有修行的人养过的,不是普通地摊上随便能买来的东西。
这不是鲁校长,那晚交给咱们的玉吗?两个水滴,就是这东西,差点儿害了我。
三彪笑笑,那个早摔烂了,这个不是。你别看它样式普普通通,看见这个明字没,字虽简单,却是代表着日月精华。这玉不能只看表面什么样,主要是看什么样的人养过它,对它付于了什么样的意念。高人养过的玉,花钱也买不到,放心戴着吧,我不会害你。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才收起玉,戴在脖子里。
三彪从被窝里站起来,下床穿上鞋子说,我走了扬子,你不用送了,咱俩不客气,以后能见面的。
三彪这话说的,和夏落最后那一晚的话差不多,听起来就是要分别的意思。我叫三彪等等。想下床去送送他。没想到困意突然上来,挡都挡不住。三彪笑着摆摆手,轻轻地说睡吧,扬子,不用送。
三彪的脚步声离去后,我猛地挣扎着醒来。屋里灯黑着。根本没亮。门也关着。哪里有三彪的影子。我正以为自己做了个梦时,吱地一声响,风把门刮开了。我赶紧起了床,跑到院子里。
我睡觉时是关了门的,并且从里面插上。这门开着,只能是我自己开的。三彪肯定来过。玉坠?我摸了一下脖子里,真的挂着一个玉坠。我跑到院门口打开门,走到路上看看,没见到三彪。
我肯定三彪来过,他又走了。
第二天中午,我换衣服时把玉坠拿了下来。被我爸看见了。我爸知道我因为那个玉水滴上了邪灵附身的鲁校长的当的事儿,问我怎么还戴这个,还拿过去研究了下。其实我爸也不懂玉,根本看不见什么来。
但他看了一会儿,脸色却变了。很严肃地问我:“哪来的这个?”
昨夜,三彪给的。我不知道根本不懂玉的爸爸为什么对这块玉如此敏感。
三彪?他回来了?我爸怀疑地问,那去他家看看去。
我爸好像很急,说着起身就走。我站那儿不动。对我爸说,别去了,去也没用,昨夜里,我就像做了个梦,梦醒三彪就不见了,留下这块玉还在。我今儿一大早就去他家了。他爸妈根本就没有三彪的一丁点儿信儿。
我爸定住,把玩着那玉,说这玉好奇怪啊,它是咱们家的,你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
我不信爸说的,要真是我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怎么会在三彪手里,三彪不可能偷我家东西再送给我吧。傻子才会这么干。我爸忽然跑进里屋,在里面一阵子翻箱倒柜。最后拿出一个木盒子,打开木盒子,拿出叠得方方正正的一块布,打开布里面放着一样东西。我爸把它提了出来,就是一块儿玉。
他把两块儿玉放在一起,一模一样。我爸左右手各提着一根红线绳。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把玉还给我,另一块玉仍旧包起来放好。把木盒子又锁进了柜子里。
三彪见着你爷爷的爷爷了。我爸悠悠地说。
他,不可能活这么大年纪吧?我疑惑地问我爸爸。
不知道,你爷爷的爷爷年轻的时候,就老的很慢,比同龄人看上去都要年轻很多。他小时候和你一样,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多数时候,他都一个人独处,与别人交流的也很少。家里面的事儿,也很少管。
听你爷爷讲,你爷爷的爷爷总是夜里出去,白天睡觉。家里人问他干嘛去他也不说。也不许家里人把他的事儿说出去。在一个雷雨的夜晚。你爷爷的爷爷把一块玉交给了你爷爷的奶奶。他说他走了。他要去修行,叫她别去找他,找也找不到。他不会回来了。日后必定还能见到后人,就凭这块儿玉。
你爷爷的爷爷走时还很年轻,才二十四岁。从那就没了音信。因为这块玉一直传了下来,所以你爷爷的爷爷故事也一直传了下来。在当时,那是方圆几十里都知道的,传说着你爷爷的爷爷成仙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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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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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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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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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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