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枢在哪儿?”休伦粗鲁的抓住管家的领口问。
“少爷、在书房。”管家如实说,依旧面带笑意,只是有些僵硬。
他没少见过休伦少爷对他家少爷发脾气,他家少爷一直拿他当小孩子,做什么事都管着他,而休伦像个叛逆的小孩一点都不受教,所以两人经常闹矛盾。
在这个家里,玖枢是年龄最大的,也是最成熟稳重的,他一直把照顾好并管理好这个家作为自己的义务。
书房内的光线很暗,因为只开了书桌上的一盏台灯。
休伦上了楼,一脚踹开书房的门,走到他的书桌前。
“有什么事?”他戴着眼镜在看书,见休伦来了也没抬头只是淡淡地问一句,对休伦不礼貌的行为一点也不生气,大抵也是习惯成自然了。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玖枢摘掉眼镜,扣起指节抵住下巴看着他。好像请等着被人兴师问罪一样。
“今天你把上学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别说你不是故意的。”
“那个时间是血族的活跃期,你是想让希奈死吗!”他猛地拍响桌子,居高临下质问他。ωωω.χΙυΜЬ.Cǒm
平日上学时的时间虽然还是夜晚,但血族的行动已经迟缓了,大部分血族都去找个地方隐藏等待黑夜的再次来临。可提前的这半个小时,却依旧是他们的活跃期,没有找到猎物的血族为了不忍受饥饿都会在这个时间内孤注一掷,要不是血统足够强大,他也就沦为他们的猎物了。
他可不相信这是玖枢的一时疏忽,还偏偏是希奈来的这一天。今天的事他承认自己确实也有疏忽,一半的原因是希奈被气糊涂了,可凭休伦对玖枢的了解知道玖枢是完全不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的。
其实玖枢也没打算隐瞒,毕竟休伦不是笨蛋,轻轻一想就能想得到。别墅的其他人都在各忙其事,连希奈是谁都不知道,而早期的时间又是玖枢一个人安排的,所以不是他就没有别人了。
他看着他。
“我是故意安排的,但没想让她死,因为她是血猎,那些低劣的血族根本杀不死她,何况还有你。”他说的那么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和他毫不相关的事情。
他倾身一把抓住他的领口。
“为什么要这么做?”
希奈第一次来,他们之间根本不会有什么过节,是什么原因让一向冷漠但温柔的他那么做?
“因为你——”他语气那么淡,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是啊,对玖枢来说因为休伦就是理所当然。他有义务保护这个家里的每一位成员。
灯光下的两人,苍白的侧脸一面包裹着淡黄色的光晕,一面由于背光陷入黑暗,两人的身形在墙上投下偌大的身影。
“你们在干什么?”布雷恩刚回到家就听管家说了情况,马不停蹄的就上楼来,正看到这么不和谐的一幕。
“休,放开枢。”他攥着休伦抓着玖枢的那只手,“难道你想把事情闹大吗?让大家都知道!”
休伦这才很不情愿的松手。他当然不会把事情闹大,这是他们两人的事情。
“是希奈的事吧?”两人都没回答他,但猜也猜得到。“为了个女人就让你们闹成这样,值得吗?”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他对着玖枢说,顺便也带着布雷恩。
“你生气是因为我想要伤害她还是因为我让你看到了她对吸血鬼的仇视?”他起身。
休伦默然。
不可否认,在休伦心里后者大于前者。
休伦知道她是血猎却毫不在乎是因为他不知道血猎对血族的仇视到了何种程度。这就是玖枢的目的,不是要她死而是要他看清希奈的真面目,让他知道血族与血猎之间那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让他知难而退,死了这条心。如果他连这样的她都能接受,那玖枢以后也不会再干这种有失身份的事。
“休,如果有些事一开始就是错的,那就不要一直错下去。”玖枢说。
“可是有些东西一旦交付了就收不回来了,不是吗?”
休伦看着玖枢。
玖枢神色一滞。
他抿嘴苦笑:“枢,这点你应该比我懂。”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玖枢了。在记忆中,那时候的玖枢已经一千多岁了,拥有了成人的身体,休伦一直把他当做哥哥看待,经常跑到玖枢家,吵着要他给他讲故事。
玖枢的房间里没有一张有关父母的照片,但在他有的相片上都少不了一个女孩的身影。
玖枢的童年比休伦要悲惨的多,几乎没有一个朋友,可那个女孩却在禁锢他的黑暗中撕开了一个口子,让他见到了光明,见到了希望。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却永远的离开了他。
漫漫的千年光阴里他从没有停止过寻找她的步伐。
即使别人不停地告诉他,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已经死了。
“枢,我认识她的时间不长,可那份执念却一点不比你对那个人的少,我希望你能明白。”他顿了顿,“我承认第一次接近她是对她血的迷恋,可相处下来虽然不是很愉快但我却很喜欢和她吵架拌嘴,看她被捉弄的恼羞成怒的样子,每次回想起来都忍不住想笑。”他说这话的时候满是回味。
“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上她的吗?”他问,“看到她和别人有说有笑我会生气,我知道那是人类口中的吃醋。那时我就知道我喜欢上她了。”
“那天晚上布雷恩问我是不是真的想让希奈做我的新娘,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知道那不是一件小事,而且那时候我也在犹豫,不是对她爱的犹豫,而是犹豫自己能不能配得上她,能不能给她幸福。”在他眼里她是那么圣洁,而他自己又是那么肮脏。那种一直以来的血统优越感在她面前只会让他更加自卑而已。
他给了自已一个月的时间再一次回到没有她的日子,回到那个浪荡的自己。可他没法对希奈视而不见,他越想避开她就越会想念她。
她的一颦一笑,即使他离她再远也会按捺不住的想要再次拥有。
想要她的一切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曾经以为除了那个女孩自己不会再爱了。
也许在三年前,当他在樱花林埋葬了他所有的回忆之后,那个十三岁的少女就刚好走进了他的心里。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那么伤心绝望到急需发泄的时刻放过了那个拥有甜美血液的女孩。
“这份爱也许不会有结果,但至少能让我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拥有一份心安。”
良久,大家都没有说话。
他做这件事只是想要知道休伦的真心,如果休伦都不介意,他又在乎什么。
他们都离开了。
今天的夜晚天空中没有星星,月亮被云彩遮住。
他坐在座椅上。
桌上摆着一张照片,用水晶的相框镶边。
相片上一个容貌十五六岁的少年坐在棕红色的沙发上,一个容貌七八岁的少女蜷缩着娇小的身子躺在沙发上,头枕着少年的腿。
少女面色恬静。
少年低头看着少女。
嘴角有着温柔优美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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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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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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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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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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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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