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盈都,云缚安和独活就被河边的画舫牵引着上去。
上面的女子都是穿着纯色的缎子,里面抱琴的男子,云缚安隔着屏风瞧着,却总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好看吗?”云缚安低声同独活说道,“你瞧瞧那男子好不好看?”
独活严肃地看了一下,她从来就是耿直的人,做起事情来也要求真,她观察了好些时候,声音仍旧有些失望:
“我觉着,似乎看不太出来,小姐对他感兴趣吗?”
旁边有女侍人上前道:
“公子要听什么小曲?我们家主子是春满楼的头牌,一手琴技在盈都那也是响当当的!”
云缚安挑了挑眉随意道:“让你们主子随意弹奏吧,听到舒服了,赏赐自然是少不了!”
独活在旁边伺候,虽说她身子骨还没好全,但是贴身伺候的事情她现下也能做了,最不放心的就是自家小姐接触陌生人,让别人伺候,这怎么行呢?
整个画舫并不小,云缚安被照顾地心里一暖,独活果真是自己的贴心人,若是绿萼还在,如今看见这南诏的所有风俗文化,只怕是会红了脸:
“行了,你们下去吧,你们应该还有别的画舫,我现在希望你们离开我的视线。”
云缚安淡淡吩咐完,将赏银由独活交给了那些女侍人。
那些人无一不喜笑颜开地拿着银钱离开了。
“最近还是没有青栀的消息吗?”云缚安仔细地询问道,“若是她真去北楚以身冒险,没人能救得了她!”
独活瞧着云缚安眼神含着冷漠,自然明白云缚安有些动怒。
但是并非是青栀只身闯北楚的事情,而是青栀害了绿萼的清净,绿萼的骨灰还被她带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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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你吩咐他们,也别让她真的死了,既然我说了保青栀平安,就一定会做到的!”云缚安皱皱眉,“让他们小心着那青瓷坛子,别给小爷我撞碎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一个也跑不掉!”
独活立刻接话:
“奴婢明白的,一定会好好叮嘱她们!”
屏风那边准备好了,琴音倾泻而出,让云缚安的周身一下就开出了春天的绿色。
“好清澈的琴音!”云缚安忍不住赞道,“我似乎很久都没有听到这般的琴音了!”
独活也点点头,元国擅长琴技的人少之又少,在独活的印象里,还是原先苏府请来的那个叫蓝恬的琴师,能弹出一手好琴来。
自家小姐的琴技当然是最好的,只是心境不同,小姐的琴音适合威震四方。
云缚安手上随意拿了个果子,也不知洗没洗,独活眼尖,一下子便看见了,直接将桃子抢过来,然后自己出去,找了画舫上储留的干净水清洗了一番,又用帕子擦干净了,才进去。
拿过小刀,先将桃子皮削掉,随后再用小刀将桃子片成小块,拿了一把小银叉子插了上去:
“小姐,没洗过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吃!”
总会有些不长眼的东西,在果子表皮下毒。
云缚安笑眯眯地叉起一块桃子,鼻尖都是馥郁的桃子方向,入口芬芳的汁水便溢满口腔:
“确实不错。”
独活这才放下心来。
两主仆听着小曲,吃着桃子,真是好不快活。
一曲完毕,云缚安有些兴致盎然:
“你叫什么名字?”
“奴……名唤繁音。”那便的人似乎有些害羞,不知在怎么说,“繁花的繁,音乐的音。”
云缚安笑眯眯地道:
“原是这两个字,我还以为是梵音,毕竟如此美妙的天籁,或许也是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的存在了。”
那边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云缚安撑着下巴坐在那处,静等着里头的人出来谢恩领赏。
却发现繁音似乎只是整理了一下衣物,便又坐下身来:
“奴不善琴技,公子见笑了。”
云缚安心中有些失望,却也明白,这就是小倌们欲拒还迎的把戏,不过没关系。
她从小口袋里掏出一些金叶子递给独活,示意她去交给那人。
独活乖乖巧巧地拿了便带进去,便听见那温润的声音含了点失望,云缚安没听的很清楚,只以为他嫌少,心中淡淡。
“多谢公子。”那人道。
随即便坐下来,谈了一曲《春江花月夜》,云缚安将帘子掀起,看见外面的湖水,映了那并非很满的月亮。
粼粼微波,时不时寂静的夜中还有一些鸟类鸣叫,更添清月明朗之意。
云缚安有些昏昏欲睡,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上敲着节奏:
“独活,元国也能看见那个月亮吗?”
独活顺着云缚安的眼神望过去,知道云缚安是想家了,便道:
“这是定然,小姐,侯爷也会知道的,待到小姐大业终成之时,便能顺理成章地访问元国了,您可是一国之君,到时候谁还敢编排您的不是?”
云缚安却发觉,独活越来越会说话了,从前绿萼就是活泼的性子,独活是安静的,一静一动,一文一武,刚刚好。
可如今独活像是将对绿萼的想念融合到自己的身上了。
令云缚安越发习惯。
好半晌,云缚安不忍独活失望,到底是扯出个笑来:
“确实,独活言之有理。”
琴声一直持续到中夜,画舫才突然被人轻飘飘地压了一下,只听外面的女侍人道:
“公子,眼下时辰已不早了,我们家主子要回去了。”
逐客之意。
云缚安倒是被逗笑了,随即也给独活使了个颜色,独活便将剩下的金叶子交予她们:
“今日的琴声很好,我家主子很满意。”
女侍人哪里见过这么大的手笔,忙就弯腰弓背:
“谢贵人赏脸。”
不远处,有另外一艘画舫不紧不慢地赶来,船头上立着一身姿颀长,月朗风清之人。
云缚安眨了眨眼,这人她熟悉。
正是前不久被遣至盈都来做事情的沈雪宴。
果然是玉树临风温润如玉,如此比起来,那小倌也算不得什么呢!
那里面的繁音一出来,本以为这位客人是什么俗客,却发现这容貌与气度皆不一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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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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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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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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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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