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幕上,在皇宫之上,像是自由。
云缚安和元停对视半晌,方才错过视线:“时辰不早了,臣女该回宫了。”
“毓灵郡主,本王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元停淡淡道,眼神深邃像是看穿了世间万物,“本王拿一个云家的秘密,换你为本王做一件事情。”
“呼呼——”
忽来狂风,压得细柳抬不起腰。
云缚安猛地睁大眼睛,她下意识地屏息,飞速地思考元停的可信度:
“邺王殿下说笑了,云家偌大……”
元停打断云缚安的措辞:“是你不知道的,并且陛下也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你,最起码最近不会。”
“你应该知道,今日有信使回宫,说的是漠北的事情。”
漠北,是边沙,是阿翁,是大伯。
现在还多了四,七两位皇子,以及……陆谪。
云缚安撑不住伪装,漠北战争一直都挂在她的心上,是她的弱点。
她太害怕了,害怕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害怕自己的亲人离自己远去。
“不知邺王想拿要臣女拿什么来换?”云缚安咬咬唇,面色苍白,唇艳如血,试探性问道。
邺王蓦的笑道:“本王有幼年算术差劲,听闻毓灵郡主自小工于心算,不知可有幸帮本王查查账本。”
查账本……
不难。
就是不知道查的是什么账本了。
云缚安眼色阴沉如水,她自幼在心算上确实有天赋,但是家里人都帮她瞒着,毕竟高门贵女学会商贾那一套并不值得骄傲,还容易引来更多不怀好意的视线。
即使阿翁和各位叔伯们都告诉她,娇娇很棒,但是她心中都清楚。
她不是小孩子了。
世人都说这邺王手眼通天,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臣女答应。”云缚安清楚地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应该不用立字据了吧?”
毕竟您老家大业大,手段高明,还能拿一个小姑娘无可奈何?
邺王收起了温润的脸色变得不近人情,声音很轻:
“云怀的棺材,大约这个时候,已经到武安侯府了吧?”
云缚安恍一听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数月前,她才寄出信,也无人传信回来说边沙出事了。
“邺王殿下,此等事情,不应该拿来做玩笑。”云缚安身上气质一变,浑身充斥着冷意。
像是个炸毛的小刺猬,此刻只等着不知死活的人来刺激她一般。
元停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瞧着云缚安。
云缚安的心防一瞬间坍塌,虚伪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了:
“独活,独活,备车,备车——”
独活从阴影中出来,她听见了这元停说了什么,十分担心云缚安无法接受:
“小姐,现在已经关了皇宫的门了,请您……”
云缚安双眼通红,根本不想听独活接下来想说什么,狠狠地瞪了一眼邺王,仿佛立刻就要去证实元停说的话是否是真的一般,提起裙子就往皇宫门口跑去。
风过林,万籁俱寂。
但是能嗅到少女眼泪的气味。
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
云缚安跌跌撞撞地跑着,偌大的皇宫,她双眼模糊,只觉得怎么跑也跑不到门口。
素日的礼仪全部被云缚安抛之脑后。
她脑中只有一句话,那就是。
大伯没有了。
这个比她爹爹做的更好的伯伯,倒在了边沙的战场上。
她还想着布局谋划,想要上一辈子的云家报仇。
可是这些都算什么?
她没能保住大伯。
战争仍然夺走了他的性命!
上一次写信的时候,云缚安还在回想,幼年时云怀对她的谆谆教导和爱护。
可这些都是什么?
谁打破了这一切?
脚步渐渐变慢,直到突然被石砖给绊倒。
磕地膝盖生疼,大约是青肿流血了吧?
云缚安根本顾不了这些,爬起来就往皇宫大门的方向继续跑。
那是云蕤和大伯送自己进来的方向,告诉她要在皇宫里好好照顾自己。
不要为他们担心,不会有人受伤。
不会有人离开她。
“小姐——”独活被自家小姐如此模样吓到了,双眼红肿,心被揪得生疼,丝毫不放弃在后面追赶着,“小姐!”
云缚安充耳未闻,直到跑到门口,大门已经关闭,只有守卫的士兵。
“你是何人?”守卫的侍卫手持两把长枪挡在云缚安面前。
云缚安眼睛通红:“让我出去。”
“你是何人?”侍卫的声音依旧冰冷,“若是不说,便当刺客抓起来!”
云缚安声音一字一句,宛如深渊出来的恶鬼:“我说了,放我出去。”
守卫瞧见这般的云缚安,不知如此小姑娘模样的人,身上如何能迸发出如此凌冽狠辣的气势,一时有些害怕了。
独活在后面赶过来,将云缚安护在身后,声音冰冷:“瞎了眼东西,这当朝陛下亲封的毓灵郡主,还不开门放行?”
说着便亮出令牌。
守卫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行礼:“小的见过郡主殿下。”
云缚安一时一刻都等不了了,眼泪已经落了满脸:“独活,让他们放我出去……”
“这需要陛下的谕旨才行。”守卫也无奈,但是他们也是为了按照章程办事!
“上来——”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本小姐是苏太傅家的二小姐,今日奉命进宫看望苏贵妃,还不速速放行——”
守卫瞧见了元帝的谕旨,也不敢不妨,干脆心一横,直接就当没看见,将一行人放走了。
独活眼疾手快,上了苏家的马车。
不远处宫内的一辆马车刚出现,苏家却早已离开。
元停在马车内,寂静无言。wWW.ΧìǔΜЬ.CǒΜ
“主子,郡主已经被苏家人带出去了。”伺候的京墨低声道。
元停眼眸微阖:“罢了,回府吧。”
天上月缺,人间清冷。
“娇娇,别害怕。”云缚安被苏月庵护在怀里,“驾——驾!”
【有我在,一切都来的及的。】
云缚安流的泪湿了苏月庵的衣襟,双手紧紧抱着苏月庵的腰身。
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伴随着夜晚的湿冷,以及宫外自由的气息。
马蹄声才在石砖路上,一路快马。
“吁——”苏月庵声音清朗,勒住缰绳。
马儿将前蹄抬至半空,这才停下来,打了个响鼻。
分明是夜晚,可这府邸却挂满了白幔,连门口都变成了白色一片,掩盖住了以往的门庭若市与热闹。
如此萧条,让人心中忍不住一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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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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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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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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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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