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片酬加票房分红的工资模式可是在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才兴起的,而且在敖白的那个年代,还只有一线巨星才有资格和制片公司洽谈票房分成。至于二十世纪初这个时候,谁知道还有票房分成这个操作法,况且,这个年代就连电影明星的片酬都不高,更别谈像敖白这种幕后工作者了,所以,这个12%已经是个非常高的百分比。
雷蒙德根本想不出敖白是如何琢磨出底薪加分红这种结算方法的,启斯东电影公司的负责人也想不明白。在他们看来,指望着票房高低来获得收入工资的方法太过愚蠢,要不是看在纽约州州长的面子上,他们怎么可能去和一个加州的娱乐公司合作?布隆谢也就只有在加州挺有名气,放在纽约这种地方,恐怕连那些大公司的指甲盖都比不上,况且他们的老板还是个女人。
否则,他们也不会将一个电影新人的处女作交给布隆谢来配乐,这本身就是对布隆谢的一种鄙视。哈,不愧是那种穷乡僻壤出来的公司,他们连像样点的男人都找不到,所以才会被一个女人抢占了第一的位置。
身为启斯东电影公司的骨干,执行制片主任麦克·塞纳特听到雷蒙德给出的要求时,他真的差一点就被逗笑了。启斯东电影公司里除了那两位创办了这个公司的大佬,以及那位只拿钱不干活的总经理之外,可以说是他一人独大,他自然又权利去决定该给配乐公司什么价格。
他本以为那位来自西海岸的小公司应该懂得“人情世故”,能和他们这些大公司合作其实就已经赚到了,在合同问题上就只会意思意思就得了,谁知他们不但挺认真,还想出这么个新奇玩意儿,他们难道还真那么天真以为,布隆谢有资格和启斯东平起平坐谈合同?还想不想日后继续抱大腿了?
啧,女人就是女人,由女人领到的公司,又能有什么前途和远见呢?还想要12%的分成,真是贪得无厌,他们难道不怕这个分成把戏没玩好,到时候得到的钱还远低于一开始启斯东给予的买断价吗?
就让他们自掘坟墓吧,塞纳特嗤笑着,因为他压根就不看好那个小个子查理·卓别林的处女电影,他一开始就不看好他,因为他的舞台气息太重了。有过数次慧眼识珠经历的塞纳特认为,只要他看不上那个小个子,对方就一定不可能成为优秀的喜剧演员。
到时候,就让布隆谢抱着几十刀的“小费”哭吧。
当敖白看着从纽约回来的雷蒙德满面春风的笑容时,她就知道这事谈成了,不过她还是客套地问了一句:“第一次出差谈合同横跨整个北美洲大陆,感觉如何?”
“棒呆了。”雷蒙德说,将已经签好的合同放在敖白面前,“虽然一开始被那个加拿大佬施舍似的丢来一个一千美金的合同,还被他地域歧视、种族歧视外加性别……咳咳,总之,我还是帮你拿到了你想要的分成制合同。启斯东方面现在不会给我们一分钱,但是,我帮你将百分比谈到了14%,如何?”
“行啊,小子,我还以为你撑死也就只能谈到13%。”敖白调侃着,至于合同,她看都不看一眼,“好了,你可以给自己放个假了,马上就是圣诞节和新年,这段日子你都没怎么休息,现在正好清闲下来,你可以带着自己的家人度个两个星期的假。”
“不不不,”雷蒙德还以为敖白这是在测试他,他立马摇头摆手拍马屁,“我一点儿也不累,不用休息,倒是你,我的大老板小姐,你才是应该去度个假,从公司成立到现在你都没给自己放过假呢。你都不去休假,我怎么敢啊。”
“少和我客套打官腔,你要是再给我来这套,你明年也都别想度假了。”
“别,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敖白白眼一翻,挥挥手示意他赶快滚。雷蒙德点头哈腰地应了,本想退出去,又想到什么,站在门口,看向敖白:“奥莉……你真的对那新人的处女作,这么有信心?”
“没错,哪怕他的处女作一点也不滑稽,难道你就对我的曲子这么没有信心?”敖白挑了挑眉,看着雷蒙德,又笑了,“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担心,现在,他对你爱答不理,日后,事实会让他对你高攀不起。”
某位狗腿又开始表演了:“哎瞧你这话说的,他怎么对我无所谓,我是看不惯他瞧不起咱们布隆谢瞧不起我的大老板呀,他会不会对我高攀不起我不知道,但我敢保证,他绝对高攀不起你的威廉姆斯小姐!”
“……滚!”
其实雷蒙德的顾虑还是有原因的,因为那位日后的喜剧天王卓别林大佬此刻还只是一个小鲜肉,刚刚从舞台剧向电影转型,谁知道他的第一部作品会不会扑街。不过这世上哪有没有任何风险的投资呢?况且,敖白认为哪怕电影本身不行,她的配乐还是能抢救一下的。
今年的圣诞节敖白依然准备和道森夫妇一起过的,当然这一次她还准备拉上布莱恩。毕竟这小子在洛杉矶孤苦伶仃的挺可怜,去年圣诞节之后他就跑过来和她哭诉说她居然抛弃了他们的小团队没良心云云,那时受不了这小子的怨念眼神和抱怨的敖白就向他保证,以后过节一定带上他。
然后,平安夜当天下午,就像是生怕敖白忘了似的,他早早就跑来敖白家,敲开她的门,美其名曰特地前来接送她去道森家,还将一个被包装得严严实实的礼品盒塞到敖白怀里,并且用那双亮晶晶的绿眼睛疯狂暗示。
见这小子心急,敖白就去其他房间取她给布莱恩准备的礼物。她可没想到在她离开的这小会儿有人敲开了门。
布莱恩打开门,在看清来人是谁,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大明星双手抱胸,修长的双腿交叠,倚靠在门框上,堵住了门,对来人漫不经心道:“原来是你啊,霍克利先生,今天是平安夜,你不留在纽约和你的家人度过,跑到洛杉矶干什么?”
卡尔显然也没想到布莱恩居然会在敖白的家中,还摆出一副男主人做派,这点让他十分不满地皱起眉:“你怎么在这里?你来找我的家人,你这个外人在奥莉的家中干什么?”
“你的家人?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布莱恩夸张地四处张望一番,然后又将冷清幽绿的眸子放在了卡尔和他手里那一大捧玫瑰花束身上,“说到家庭,我和奥莉是一个团队的,也算是个小家庭。但是你,霍克利先生,尽管我不太清楚你和我的搭档过去有什么恩怨,但就冲她现在对你的态度,我就知道她不喜欢你,那么,你就不是她的客人。”
“我不是客人,难道你是?”卡尔冷笑一声,“我查过你的底细,四处流浪的歌手布莱恩·沃克先生,我本以为一个四海为家的流浪汉没什么好查的,没想到我居然能摸到不少流言蜚语,尤其是德州和亚利桑那州附近,那些传闻中的少年模样倒是有不少和你挺吻合的,只是那些传闻中的人貌似并不姓沃克。你说,要是让奥莉知道了那些传闻和过期的通缉令,她会怎么看待你?”
听到卡尔这样说,布莱恩脸上没有任何惊慌神色,反而平静到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叹了口气:“我已经让自己变成一个守法公民好多年了,所以我就尽量客气地跟你说吧,卡利登·霍克利先生,你应该知道什么叫放手,否则,你可能想放,这双手也留不住了。她由我罩着,你若是敢伤害她分毫,我的枪法还没生疏呢。”
“生疏?什么生疏?”刚从另一个房间将礼物搬过来的敖白一出门就听见布莱恩的声音,不由得追问一句。听见了敖白,布莱恩立刻站直了身体,让出点空隙,随手向外指了指某位:“奥莉,对于这家伙,你是想让我将他直接扔出去呢,还是揍一顿再扔出去?”
“就你这小瘦身板你能揍得了谁啊。”敖白吐槽,将那礼物塞进布莱恩怀里,才看向门外,唷,居然是小霍克利,“平安夜快乐啊,霍克利先生,我还以为你在纽约呢,怎么,大老远跑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商量吗?就算有那也得明天,我和布莱恩要出门一趟。”
“哇,这么大,是给我的吗?!”布莱恩惊喜道,就像一只得到了主人赏赐的毛绒玩具的幼犬,蹦蹦跶跶一惊一乍看上去开心极了,还有些幼稚,“从这形状来看,我猜一定是一把吉他!”琇書蛧
“是的,我看你那把吉他那么旧了都舍不得换,想来对你一定很珍贵。珍贵的东西就好好保存吧别用来演奏了,以后就用这把吉他。”敖白说,见他还想冲过来给她一个熊抱,立刻眼疾手快地推开了他,然后看向卡尔。
卡尔的神色铁青,不过他还是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当场发飙。他直接表明来意,说自家两位老父母将敖白两年都不回去过节,很是想念。他说着的时候,眉宇间还破天荒地染上几分忧愁,看得布莱恩直瞪眼——你小子发现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曲线救国演苦情戏吗?!
果然,听到这里,敖白眉头一皱,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年后有时间我会去一趟纽约,到时候我会亲自探望他们。”
卡尔终于笑了:“我会等你。”
“别矫情肉麻,难道你不是个大忙人吗?别再这么来回折腾了,卡尔,顺便,将你的花带走吧,我可没时间照料它们。”敖白摆摆手,又对布莱恩说,“我们该走了,如果你不想拿着,你可以把吉他先寄存在我这儿。”
布莱恩当然同意,因为他将敖白送回来的时候,还能有理由顺便进屋坐坐。
卡尔这一次倒没有过多纠缠,敖白差一点就信了在上回又一次被拒绝后他恐怕真的“改邪归正”。
当敖白和布莱恩来到道森家的时候,学会如何做菜的露丝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不过整个晚餐过程中,敖白总觉得这对夫妻怪怪的,杰克比以前沉默,露丝也时不时地对他冷言几句。在这样的节日敖白不好明说,只是和布莱恩对视一眼,两人吃过饭,稍坐一会儿,便离开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因为工作,敖白渐渐将露丝和杰克的事放在脑后。这个时候一部电影的时长没有现代那么长,所以制作周期也短了许多。开年后,《谋生》这部新片的成片已经修剪得差不多了,敖白得亲自去一趟纽约,拿一份拷贝,看过成片之后她才能完善配乐。
距离上一次幸存回到美国,在纽约短暂停留后,敖白已经有近两年的时间没有重返这里。不过纽约的变化倒也不大。从洛杉矶到纽约是一个漫长的旅程,一切从简的敖白只带了一位保镖兼司机。如果配乐谱曲顺利的话,她并不打算在纽约停留多长时间,毕竟她还有不少工作要处理。
结果,她这一下火车,就看到了靠在一辆崭新的豪华小轿车旁的卡尔·霍克利。这一幕不知为何让敖白分外眼熟,虽然她从未告诉过对方自己何时会回到纽约,又会搭乘哪一班火车。但是想到对方之前连她在洛杉矶的家庭住址都能打听清楚,敖白也不觉得意外了,毕竟,有钱能做到很多事情,这点她深有体会。
敖白本想直接无视他掉头就走,可惜对方似乎早就看见了她。他准备将她接回老霍克利夫妇家居住,甚至擅作主张地退掉了敖白之前定好的酒店。敖白早就摸清了他的尿性,此刻早已习以为常并未动怒。
“不必,我自有办法再找一家酒店,霍克利先生,我会回去探望两位老人,但不是现在。”敖白十分平静道。
卡尔眉头一皱,张了张嘴,看他这模样敖白就知道他想说什么,除了想要霸道地将她绑回去还会是什么?他哪一次不是这幅德行?敖白已经准备好了心平气和撕逼的准备,却不想对方说出口的和她所想相差甚远,简直让她不可置信这人是不是他人假装——
“……那好吧,你本就舟车劳累,那我就不必继续打扰你。抱歉,奥莉,我不该退了你的订房,这样太过霸道,就像我在威胁你似的……需要我帮你另找他处吗?”
???谁能告诉她刚才那些话真的是卡尔·霍克利这样的家伙会说出口的???敖白怔了怔,才摇摇头:“我自己来。”
“那等你找好酒店后,可以告诉我酒店地址吗?”卡尔又问。
“我不告诉你,难道你就真的不知道了?”敖白反问。
“……”卡尔似乎在忍耐什么,末了,他才叹了口气,“我不会再这么做了,奥莉,永远不会。你告诉我以及想要告诉我的道理,我正在慢慢学。”
沉默片刻,敖白也叹了口气:“随你吧,卡尔,再见。”
敖白离开了火车站。这还是第一次,当威廉姆斯小“少爷”回到纽约后,在车站等待的霍克利先生,没能将她亲自接回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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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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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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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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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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