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东道主的约瑟夫·奥利弗坐在前方为敖白和布莱恩介绍这座城市。他是一个体型微胖的黑人,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非常忠厚友善。在一开始他也向敖白承认,当初在报纸上读到洛杉矶居然有一个由白人组成的爵士乐队,而且这乐队居然还能让他们新奥尔良的评论人彻底臣服的时候,他是保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因为在这里,爵士乐是黑人的音乐,白人如果想演奏,还得特地将自己的脸涂黑,才能吸引到观众。
结果后来当他亲耳听到西部小子的音乐,亲眼看到这个乐队在洛杉矶本地是有多么出名的时候,他才不得不佩服,也必须为自己的偏见向敖白道歉。他对敖白的了解仅限于西部小子,他并不了解布隆谢娱乐集团,也不知道敖白的身份可不仅仅是乐队领队和作曲人,他甚至还以为西部小子只是一个独立的小乐队。
如果他知道这位在他眼中极具音乐天赋的年轻小伙子,其实是一位身价六位数的董事长小姐和唱片发行商的话,他恐怕会更加吃惊。
对于这位奥利弗先生的恭维,敖白自然也是谦虚应对:“您过誉了,奥利弗先生,谁人不知当今爵士乐的发源地是在新奥尔良呢?我们的音乐自然比不上您们的正统,我们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稍稍点起了脚尖。”
真是个谦逊有礼的好孩子,约瑟夫心想,明明有骄傲的资本却依然不骄不躁宠辱不惊,这让他对敖白的好感激增:“你可千万别这么客气,你瞧我们的名字中都有‘奥利弗’,那就是朋友了,我叫你奥利,你可以叫我乔,还有布莱恩,你喜欢巴里还是瑞恩?”
“都可以……”布莱恩冷不丁被叫到,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对方在问他的昵称。他抓了抓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可能并不习惯被别人这样称呼。
约瑟夫将两人带去酒店安顿好,之后又带着他们在新奥尔良转了一圈,最后吃饭的时候,还将敖白和布莱恩介绍给其他人。这餐厅看得出来也是黑人餐厅,在这群人中身为白种人的敖白和布莱恩尤其显眼。他们一出现,就受到了不少冷漠和排斥的目光洗礼,其中也不乏有敌意的。
“新奥尔良就是这样,咱们黑鬼看不惯白佬,他们也看不惯咱们。”像是察觉到两人的紧绷,约瑟夫压低声音解释着,“安全起见,虽说你们住在中间区域,但如果你们在演出后想自己去逛逛,最好别去下九区,那里不是‘你们’能去的地方。”
“待会儿演出的时候你们也能发现,音乐无国界无种族之分只是嘴上说的好听,事实上可没那么简单。但我知道你们俩都是我们的好朋友,你们不像其他那些人,再加上你们的音乐如此超前新潮,你们一定可以征服观众的。”
约瑟夫说着,开始一个一个介绍娃娃欧瑞的成员,首当其冲的便是乐队的另一位领队,基德·欧瑞,毕竟这乐队名也是取自他的名字,他是一位出色的长号手。接下来便是其他的成员,这一个一个介绍过去,敖白发现这乐队大部分都是黑人,当然也有少数几个拉丁裔美国人,就是没有白人。
敖白本身就对人种差别这事没有任何偏见,而布莱恩,大概是闯荡美国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也没有什么歧不歧视的。无论对方看见他们是怎样的脸色,她都能保持热情的微笑看着对方,直到约瑟夫介绍到最后一个人。
“这一位是我们新加入的吉他手,弗朗西斯科·欧图拉,从西班牙远道而来,他的吉他能给我们乐队带来不少新线的变化。”约瑟夫笑着将一位留着络腮胡的拉丁人介绍给敖白的时候,那位欧图拉先生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
敖白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她盯着他沉默片刻,却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的确,多样化才能使乐队不断进步,想必来自西班牙的音乐一定能给爵士乐增添不一样的活力和风情吧。我很期待和看好您的演出,欧图拉先生。”
敖白向他伸出手,她淡然自若彬彬有礼的态度看不出任何异样。
对方微微一愣,呆呆地盯着敖白的手没有反应,直到约瑟夫撞了撞他,他才反应过来,犹豫地伸出手和敖白相握,又迅速抽离,低低说了声抱歉便匆忙离开,让约瑟夫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尴尬一笑。
“可能这小子身体不舒服吧。”
“希望待会儿演出的时候他能感觉好一点。”敖白回答。
娃娃欧瑞演出时的阵仗,比起西部小子只大不少,甚至还有包间。看着坐在台下黑压压的一群人,布莱恩不由得有些紧张。今天他和敖白可没少受这些非裔美国人的白眼,此刻在人家的地盘上演出,虽说他不知道以前是否有白人乐队在黑人主场上演出,但此刻他总有一种一上台就会被砸臭鸡蛋的预感。
敖白却没有关注她的搭档神情变化,因为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娃娃欧瑞的音乐,和那位吉他手身上。新奥尔良的乐队千千万,娃娃欧瑞能吸引这么多人气不是没有原因的,由管弦乐搭配出来的爵士乐简直犹如神来之笔,看看台下观众们的反应吧,能引起听众共鸣让他们产生快乐的,就是好音乐。
可惜那位吉他手欧图拉先生在演出时仿佛心不在焉,整场梦游,几乎找不到他的吉他声,好在他也没犯错破坏了整场演出。敖白皱了皱眉,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从自己的世界抽离的她似乎听见了某人的碎碎念,于是她转身望向身后的布莱恩,终于发现了这个家伙的紧张。
“……奥莉,你说下面这黑压压一群人,现在各个亢奋得像喝醉了酒似的,待会儿我们上去了要是对方不买账,我给你先顶着,一吉他下去总能拍飞几个,你那一个又一个鼓踢下去也能打倒一排。然后你就跑,啥也不管也别回头,我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的……”
“布莱恩。”敖白有些好笑。
“啥?奥莉?你得相信我,我这么多年走南闯北就没怕过谁,这群人只是小菜一碟,你是没见过我当初驰骋西部荒野打劫火车的英姿,想当年我……”
布莱恩的喋喋不休突然一顿,因为敖白温暖柔软的双手轻轻捏住了他略微冰冷的双手。他呆呆地望着她抬头凝望他的双眸,那双眼眸璀璨得犹如漫天银河,澄澈而又温暖,他在那双眼里找到了自己一人的倒影。
“你是西部小子的主唱,你是布隆谢的当家明星,你是整个加州最伟大的歌唱家,你也注定会成为征服世界的男歌手,你还会怕这一群小小的歌迷吗?那以后面对成千上万如浪潮汹涌挤在台下的观众时,你又该怎么办?我相信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征服他们,毕竟,你可是我奥利维亚·威廉姆斯看中的人。”
敖白的声音,敖白的眼神,太有蛊惑性了,她是如此信任他,让布莱恩心底直接涌出一股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约瑟夫向台下众人介绍着红遍西海岸的西部小子,敖白那与众不同的架子鼓被抬上来,布莱恩率先走上台,面对骤然安静的大厅,面对那些或怀疑或轻视或敌意的目光,他再也没有任何紧张。
整个大厅的灯光骤然暗淡,只剩下拨片拨动吉他而爆发出来的旋律,一束光从布莱恩的头顶倾泻而下,让他那头红发,刺目得犹如熊熊烈火。这气势十足的开场直接镇住了那群并不安分的观众,他们发现这个白人演奏出来的音乐,和他们之前听过的所有音乐,全都不同。
当然不同,因为这是西部小子的新曲,不同于以往的爵士乐,敖白尝试性地加入了摇滚元素,他们还没有对外演出过呢,新奥尔良的观众们相当于第一批听见这首歌的人。如果西部小子想在黑人爵士乐的地盘演奏,首先就得选首冲击力和爆发力强的音乐镇镇场子,若是他们上来就演奏爵士乐,这群观众怎么可能会认真听。
事实证明敖白的选择是正确的,比以往更要狂野的鼓声加上几乎有些声嘶力竭狂放不羁的歌声,那群挑剔的观众们总算安分了点。一曲毕,听着台下掌声如雷,布莱恩野气十足地回眸看了敖白一眼,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和他搭档这么久的敖白也知道他这是开始嘚瑟了,不由得朝他翻了个白眼,手中鼓锤一转,一串节奏感和力度十足的鼓声便立刻响起,渐渐压过了那些掌声和欢呼。
现在敖白几乎将架子鼓玩得炉火纯青,当那鼓点越来越密集,节奏越来越有爆发力的时候,那些渐渐熄灭的掌声又如雷声响起。布莱恩见自己刚才向敖白耍帅没有成功,反倒被她压过了气势,立刻有些不甘心地跟上节奏,开启了下一首表演。
西部小子总共演奏了三首曲子,演出到最后,台下的观众居然还有些欲求不满地希望西部小子再加演一首。敖白看了看约瑟夫,见他同意后又看了看布莱恩,她发现对方也正征求意见地看着她,敖白告诉他演什么,他就唱什么。
敖白想了想,收起鼓锤,起身来到布莱恩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布莱恩起先有些犹豫,敖白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将吉他和拨片交给敖白,走到一边将舞台留给了敖白。敖白背上吉他,凑到麦克风前开了句玩笑:“好吧,来之前我可没想到,你们比我想象中还要热情,我是不是应该趁这个机会赶紧宣传一下我们的唱片?”
台下观众笑了,敖白也笑了,但她这个笑容背后,隐藏了太多含义,她继续说:“原计划的三首歌曲已经表演完毕,这样吧,既然你们还想听,我再为你们演奏一曲。事先说明,我唱歌可没有布莱恩唱的好听,否则我也不会去选择敲鼓,希望你们不会嫌弃。”
“我第一次听见这首歌,是在泰坦尼克号上。没错,诸位,请不要惊讶,我是幸存者,但唱出这首歌的大部分人,已经不在了。他们是一群追寻着音乐快乐的人,我们曾约定下了船,到了美国,一起闯一闯,可惜事不尽如人愿。但路总是要走下去,这首歌唱的是西班牙语,为了学会它我之前练习了好久,我认为至少,我可以帮助他们,将这首歌曲,传到每一个角落。”
“这首歌名叫《奥莱拉》。”
吉他声响,跳起了弗朗明哥的旋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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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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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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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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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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