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两人势均力敌,处于如火如荼的状态,可偏偏这时,月筱絮偶犯三急,再也无心思考,堪堪结束一局,又落得个惨败的下场。
月筱絮怕裴天衡说自己耍赖,喝下半坛桑落酒便站起身,开始四处转悠。
这桑落酒质清香醇,入口绵甜,回味悠远,却带着较为浓烈的酒味。这一番烈酒下肚,加之之前的桃花酿和昆仑觞的后力,月筱絮一下便醉醺醺的了,只晓得眼前的景象变得上上下下,起起落落的,让她犯恶心。
裴天衡看着似无头苍蝇一般乱转的人儿,赶紧把她拉住,“絮儿姑娘,你喝醉了,要不在下扶你进屋歇息?”
月筱絮连人儿也看不清了,半眯着眼睛,指着他,“你谁啊…别拉我…我…我要去厕所…我憋不住了。”
“絮儿姑娘要去哪,什么册锁?”
“厕所你都不知道…哎呀,你别拉着我,我好难受啊…”
说罢,用力甩开裴天衡的手,开始在黑漆漆的院子里乱跑,殊不知趔趄一下险些撞到一颗树上。
裴天衡赶紧过去将她扶起,苦口婆心地劝解,“絮儿姑娘,你真的喝醉了,我们赶紧去歇息去吧!”
月筱絮一副快哭了的表情,“我别拦着我,我尿急,我要去厕所…不行了…待会就拉裤|裆里了。”
裴天衡这下才明白过来,脸红了一片,却仍然记得食指中指并拢,压在她的唇上,严肃道,“今晚是除夕夜都要说吉祥话,不可说晦气话、脏话和不敬之语,否则接下来这一年都要倒霉。”ωωω.χΙυΜЬ.Cǒm
月筱絮脑袋迷迷糊糊的,听到裴天衡的话只觉啰嗦,可也没空再争辩,只道,“人有三急…憋不住。”
裴天衡哑然失笑,赶紧扶着月筱絮到茅房前,还不忘做了个“请”的动作。
月筱絮风风火火赶去,解决完毕,畅快地呼了一声,裴天衡再次扶住她,要将她带回屋子里,可月筱絮好似又清醒了几分,拒绝道,“今晚是守夜的时间,我怎么能那么早歇息呢?你不是说不吉利吗?”
说罢,月筱絮遥望着石灯旁的秋千,拉着身旁人的衣裳,略带娇媚的语气,“唔…你把我带去荡秋千好不好,荡秋千好好玩,我想要…飞…飞到好高,好高的地方。”
看来真是醉得不轻了,许是这么想,裴天衡的脸上映上了浅浅的笑意,于是,他第一次,大着胆子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月筱絮不觉抬起头看他,大大的眼睛中满是疑惑,似一盏涓涓清溪。她真是很小一个,像一个小孩一般,脸上还有些肉嘟嘟的,煞是憨态可掬,想到这,裴天衡不觉笑得更欢了。
把她拉到秋千上,将她的手紧紧扣住绳索,便开始轻轻推着。秋千上的人儿一面吹着风,一边晃悠着小短腿,却是不满足,囔囔着要更高一些。
裴天衡叹了口气,“絮儿姑娘,再高些容易摔下来,太危险了。”
月筱絮不依,摇头晃脑地,不悦地喊着,“不要不要,还没抓到那只萤火虫。”
如今乃是初春,哪里来的萤火虫?裴天衡抬眼一瞧,天边只有一颗极亮的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心下明了,却没有笑话这傻乎乎的姑娘,只依着她再用力一些推着秋千,月筱絮高兴得咯咯笑,下一秒却嚷嚷要从秋千上站起来去抓“萤火虫”。
裴天衡张大了嘴,却连一句“小心”也来不及说,秋千上的女子便已经站起身,顷刻间,华丽地往下掉。
说时迟那时快,恰在她即将往下摔下之时,裴天衡轻点脚尖,一跃而起,便将她的纤纤细腰抱住。
风吹衣袂,裙摆飘飖,葛呢交织,四目相对间,月筱絮终于清醒了几分,瞪大了双眼,可这般清醒未持续多久,两人又狼狈的一齐落到地面上。
所幸裴天衡生实实地做了个肉垫,压在上面的人儿才得以毫发无伤,闭着眼睛沉沉睡去。裴天衡被压得一阵狠狠咳嗽,却见身上的人儿已死死地睡去,只好紧闭着唇,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待听到一阵浅浅的鼾声,裴天衡方才小心翼翼地将身上之人挪开,起身,揉了揉酸痛的手臂,而后将她抱回房间。
除夕夜是没有熄烛的习惯的,刚进屋,便被一阵晃眼的光刺得眼疼,裴天衡将怀中的人儿放在床上,又将烛台移远了些,方才回到床前,给床上的人儿严严实实地盖上被子。
熟睡的人儿发出一阵憨甜的鼾声,似是做了什么美梦,裴天衡伸出手,轻柔地将月筱絮两边凌乱的鬓角理好,而后竟重重地叹了口气。
“絮儿姑娘,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原来的家在哪,可就算你不是原来的她了,还是愿意会将你当成原来的她,我的救命恩人,好好照顾你们。”
“或许在下以前并不曾喜欢过真正的她,以前的絮儿姑娘让我更多的是感恩,心疼和同情,我与她之间永远都隔着冷淡和不可逾越的。”
他顿了顿,看着熟睡的人儿,语气格外的真挚,“现在不一样了,如今的你很坚强,很倔强,很善良,还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东西。我对你的感觉,对这副身体的感觉,由感恩变成一种欣赏和敬佩,还有,一种刻入心骨的爱慕。”
“不知道你在你的家乡是不是也叫絮儿?你在你的家乡过的一定是一种全然不同的生活吧?你也很想念自己的家吧,要不然不会哭成那样,也不会醉成如此。”
“不过醉了也挺好,在下的目的便是让你好好睡一觉,呵呵,既人生如此苦恼,为何不一醉解千愁?做一个好梦?”
只是,她有一天会不会再次离去?想到这,裴天衡的目光不觉紧紧盯着幽暗灯光下那张俊俏的脸蛋,这个熟悉的脸蛋下,住着别人,一个,让他颇感兴趣的女子。
罢了,这都是未知数,或许,正如她所说的,她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第二天迷迷瞪瞪醒来,月筱絮就在床边发现了一串包着红纸的,奇奇怪怪的铜钱,把红纸撕掉,看到铜钱正面写着“千秋万岁”、“天下太平”、“去殃除凶”、“福山寿海”等字样,背后则有北斗七星、龙凤、龟蛇、双鱼、斗剑、星斗等等的各种祥瑞图案。
正疑惑着,两个孩子推门而入,一旁还跟着换了一身冰蓝色衣裳的英俊少年。
“娘亲过年好,祝娘亲事事顺意,身体健康。”墨诗笑嘻嘻地走过来,开口便是一声脆。
墨望也紧跟其后,拱了个手道,“娘亲过年好,祝娘亲新的一年貌美如花,财源广进,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好,真听话!”看两个孩子那么孝顺,月筱絮不觉心里涌出一阵激动得快哭的感觉,而后赶紧下床,将两个孩子揽入怀中。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放开两个孩子后,墨诗墨望便齐齐张开手,一板一眼的、十分呆萌可爱地说道,“娘,压岁钱。”
压岁钱?自己身上没带钱啊!还在想着该怎么搪塞过去,裴天衡走了过来,将一串同样包着红纸的奇奇怪怪的铜板递了过来。
“这是八爷爷给我们的压岁钱。”
压岁钱?这古代的压岁钱不是给真钱吗?怎么会是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还在想着,两个孩子又开始催促抱怨了。
“娘亲,你不会没准备吧!”
“娘,你是不是连压岁钱是什么都忘了?”
月筱絮干干一笑,很快搪塞了个理由,“压岁钱呢,娘亲怎么可能会忘,不过昨日没回去,所以还放在家里呢。”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还得再去问陈奶奶要压岁钱。”墨诗说完,就兴冲冲地要拉着自家娘亲回家去。
月筱絮鞋子都没穿好就要被拉走,只得求助性地看向裴天衡,不知他到底领悟了她的眼神没有,最后总算来了一句。
“不要着急,待会吃完饭再回去。再说了,昨日你娘亲把祭品都带了过来,你们家里哪里还有吃的?待会吃完早饭,还要记得打包回去。”
墨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很快便放开自家娘亲的手,月筱絮松了口气,这时才忽而看向床上放置的一串铜板,于是笑道,“娘亲又没说现在不能给你们压岁钱,过来,喏,一人一串。”
她将两串“压岁钱”分别递到两个孩子手上,两个孩子笑嘻嘻地收下,很快便转身离开,嘴里还一问一答地念叨着。
“还有宁宁姐没给,快去找她!”
“宁宁姐很穷的,比娘亲还穷,她怎么会有压岁钱?”墨诗童言无忌地回答道,殊不知一下得罪了两个人。
月筱絮僵着脸,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笑嘻嘻地看着裴天衡,随后又有些尴尬道,“我昨晚…是不是喝醉了?”
裴天衡轻轻点头,似乎在默认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殊不知这一件极为平常的事让月筱絮的内心几乎是抓狂的,因为对于月筱絮来说喝醉酒是一件十分不平常的事!
依稀记得,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一件糗事—当她还在现代之时,有一次不小心喝醉了,之后就开始耍酒疯,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对着一个陌生男人深情告白,原因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的爱豆。
往事不堪回首,就让它随风吧!但昨天的是可不是往事啊!月筱絮心下欲哭无泪,面上却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只得干笑道,
“那我有没有做什么…很奇怪的举动?”
“不知絮儿姑娘说的奇怪举动是何种举动?”
“呃…譬如,大喊大叫地说些风言风语,对着一棵树,或者对着一个人,说我喜欢你…”
话还未毕,就被裴天衡的眼睛直直地盯住,月筱絮整个人都僵住了,只巴巴地看着眼前深邃的目光,同时,好似有一股火从脚底慢慢往上蹿,就在顷刻间浑身都变得滚烫烫的。
月筱絮屏住了呼吸,直到看到他渐渐恢复平静的眼神,方才把最后的几个字憋了出来,“这样的话。”
裴天衡摇头,只道,“絮儿姑娘昨日只央求着在下与你玩秋千,最后…”
“最后怎么了?”月筱絮轻轻咬了咬下唇,而后又瞪大了眼睛,急不可耐地等着他的回答,裴天衡似是故意捉弄她,过了许久才一笑。
“最后絮儿姑娘说自己困了,便回去了。”
还好,还好没在裴天衡面前丢脸!月筱絮听完,松了口气,拍了拍裴天衡的肩膀,说了句,“辛苦了。”便到外面简单洗漱了一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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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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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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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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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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