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看着明晃晃的招牌帆布,无聊地用扇子敲着手。
这里的地头痞子一脸精明,笑容大大的咧开,点头哈腰地解释道,
“一寸就是一寸布,这年头读书人好挣钱,写几个字银子就叮当响,可他不,他倔,这价格刚刚够吃碗素面。”
少爷我摇摇头,无奈地叹口气,
“嗯,他是世间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燃烧自己,绿了别人,咳,我是说,燃烧自己炸死别人。”
算了,就这样吧。
地头痞子吃了一嘴瓜,依旧保持着职业操守,
“你要是找麻烦……加一两碎银。”
我对他的职业道德很满意,果断加付一两。
随意坐在方正的椅子上,桌面很干净,看不到一点墨污,笔墨都被拿走了,倒是还剩着一张废纸,写满了诗。
少爷我看不懂,又放回原处。
他漏了一个茶杯,瓷器带着淡淡的裂纹,看样子用了很久。握在手里把玩着,也看不出哪里特殊。
他有着最清俊的面容,任谁看到他都会失一会神,用的东西却格外朴素。
等来等去,只有一个中年男子过来,个子很高,很瘦,面容看着就不好相处,
“士族?你们也来卖字?”
“是啊,是啊,这年头士族也不好混啊。”
他抿着唇,不声不响地看了我会,
“那你帮我写一封信吧”
“我没笔墨……”
他冷笑一声,抽下一小截枯枝,借了把火烧成炭,递到我手上,少爷我从善如流地抽出那张废纸,
“写什么?”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嗯十个字,收你一寸布吧,嗯,客官看还行否,流行的小楷,字迹清秀。”
他站在原地没说话。
不一会,一个小童坐过来,少爷我赶忙招呼,
“写字吗?”
“你这写字还给糖葫芦吗?”
“当然。”
少爷我火速跑过去买了一串,递到小孩手中。
“姐姐真好,人美心善。”
少爷我抽了抽嘴角,果断把糖葫芦抢回来,咔嚓一口把上面最大最圆的那颗咬掉,用眼神告诉小屁孩
——你的童年,没了。
小孩哇地一声哭出来,跑走了。
中年男子没有发言,将一颗碎银扔在桌上,沉默着转身离开这个街道。
少爷我嫌弃地看了那颗碎银一眼,啧道,
“真小。”
此后便无事发生,黄昏时,两个下山的同窗瞥到我,上前寒暄,
“马兄,这是体验民生啊?”
“不是,在逮梁山伯。”
两个同窗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会,推桑了下我的肩,不是他们是怎么通过眼神交流的?这玩意能看得懂?
“哎呦,马兄你还装,行行行,我们好惊讶,你好厉害,兵不血刃,杀敌无形。”
少爷我往旁边靠了靠,嫌弃地拉开距离。琇書蛧
“你们在胡说什么?”
他们绕着我走了两步,目光像在看什么稀奇的事物,
“马兄,这里等不到梁山伯,谁都知道他在望乡楼。”
少爷我一巴掌拍他们脑门上,
“玩我呢?梁山伯怎么会去那种地方,他有钱吗?”
两人嘿嘿一笑,透露着猥琐的气息,
“有的人是不用花钱的,说不准还能挣钱。”
“胡说,那些姑娘最爱少爷我……的银子了,还让我留个贴身之物聊表相思。”
两人叹口气,
“马兄,你还是清醒的,接受现实吧,十个你也比不上梁山伯那张堪比仙人的面容,说实在的,你把一千两银票甩那,只要梁山伯在前,姑娘们照样不理你。”
语气一转,又缺德起来,勾肩搭背在一处,
“马兄你是怎么把梁山伯带坏的,我让他听个曲,他看我的眼神都让我觉得这辈子我只能混吃等死了。”
少爷我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
“这辈子,你还是混吃等死吧,不要觉得,就是。”
他们笑了笑,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搓了搓。
“什么意思?”
“意思一下啊,马兄,这次你可是得偿所愿了,这事传到师长那,师长们都气得不轻,你再加把劲……那还不是……别说祝英台了,梁山伯都是你的人。”
少爷我又一巴掌拍他们脑门上,
“我要梁山伯干什么,每天看他多优秀给我添堵吗?还是看他和祝英台你浓我浓给我人生带点颜色。”
“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少爷我叹口气,士族这样真是完了。
“难道你们不知道,国子学的博士可以推举人入仕么?”
“那又如何?”
“那博士们支持他呢?梁山伯那样的人,哪个师长不惜才,他不是有才,他是非常有才,不然颜真卿能让他当入室弟子,咱们花天酒地的时候,人家学着治国,真把他带坏了,那群师长要和我们拼命的。”
他们抬头看看天,不说话了,好啊,又把烂摊子推给我。
少爷我想抽他们,想了想连抽都懒得抽,他们立刻扑上我的腿,
“马兄,我们都指望你啊。”
“找你们小师长王浮生去。”
少爷我将腿从他们手里□□,
“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咬死不认能怎么样,少爷我敢做,就没带怕的。”
我转身就走,
“啊……谁这么没公德心,乱扔果皮。”
同窗们手忙脚乱地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马兄,你怎么对梁山伯这么执着啊?他到底干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多了去了……
“嘘……马兄就是单纯嫉妒人家好看,人家那什么高山列松,气质如兰,斯人如玉,师长们评价的。”
“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少爷我垂下眼,突然想起来,我是来找人家道歉的。
“马兄,你去哪?”
“望乡楼。”
*
白日便起笙歌,男子一身青白的长衫,面如冠玉,眉若远山,他的眉眼总是带着冷冷清清的疏离感,五官立体,鼻梁高挺,眼睛却带着一种秋水般的美感,垂下眼眸时,像一幅黄昏下的剪影。
这种面貌很难不让人心动,难怪同窗们都说只论容貌,能和祝英台相貌登对的,只有梁山伯了。
他的手错乱地拨弄着琴弦,少爷我虽然不会弹,也知道他的技法很高超,指尖似行云流水,乐声如汨泪清泉。
有乐师用钟声合奏,却还是跟不上他的步调节奏。
不得不说,搭上钟鼓之声,原来的阳春白雪,高雅之声在我耳中也动人了些。
呵……搞了半天,来这卖艺了,难怪师长们气疯了,这一练便是十年的功夫他朝落于此处,鸿鹄当成燕雀用,怕是要气死了。
少爷我怎么这么开心呢?
少爷我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肩,拉扯了一番,做出一幅痛心疾首样。
“姑娘,三曲奏完,可否将手中扇坠赊于在下,他日必三倍奉还。”
“小公子,这扇坠马公子可是送了好几个姑娘,我观公子身无长物,便是讨了去也不是不可。”
“不受无功之禄。”
那姑娘轻旋,转入梁山伯怀中,
“公子如斯玉人,值得更好的,妾愿散尽千金,供公子一展鸿图。”
果然有些人还真不用银子,就离谱,少爷我不理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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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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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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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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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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